汉家天下 第335节
张三娘一手抚着他的小脑袋,另一手掩袖擦了下眼泪,努力克制自己:“没事,娘不疼了。”
“娘不疼…”
想起委屈事,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潸然泪下再次呜呜哭了起来。
稚子努力用小手为她擦拭着泪痕,安慰道:“娘不哭,孩儿来烹煮吃食,您有伤在身,进去歇了吧。”
张三娘摇摇头,不肯离去:“没事,娘没事。”
挤出一丝笑意,逗他道:“麦饭这就好,待会儿煮好了,我儿要多吃一些,这样才能长的壮实。”
“好不好?”
那稚子用力点点头,道:“孩儿要早些长大,和爹爹一样,戍卫边关,抗击匈奴!”
听见他提起已故的亡夫,张三娘心中止不住的悲愤。忍了许久,还是将泪水憋了回去。
“三娘,快出来!喜事,大喜事!”
一个风急火燎的身影跑了进来,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张三娘站起身,羞恼说了一句:“这么多天尽是些恼人的事,哪来的甚喜事!”
“嫂嫂,尽拿我打岔。”
进门的,是张三娘的邻居郑氏。与她家夫君一样,郑氏的夫君则一同前往参了军,前往边关当了戍卒。
不同的是,郑氏的夫君平安无事,安全归来。
拉着她的手,郑氏激动万分对她说:“瞧你说的,嫂嫂何时哄骗过你!”
“你大兄他不好过来,托我前来告诉你,你被县令扣下的七金有着落了。待会儿咋,县里就会使人送来。”
“怎会如此?”张三娘有些不信,自己去衙署去问,遭了迎头一击,被棍棒打了出来。
别说要回钱财了,命都差点丢在里面。
这会儿又说县里待会儿给送回来,怕不是在做梦吧?
见她不信,郑氏脸上带着嘲弄,笑着对她说:“这事儿说来也巧,朝廷发的抚恤的钱,多多少少总会被贪官污吏给贪墨了一些。”
“可就在昨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领着宫中的娘娘们,捐了钱财与战死沙场的孤儿寡母。”
“钱财捐了出去,太皇太后便去了蓝田县,准备去看望一二。谁知道,到地方一问,钱财仅仅发到遗孤手里不到一半。”
“剩下的,全被贪墨了。”
“听说呀,她老人家当场就发了雷霆之怒。”
“咱们这位县令,你也知道,”郑氏不屑哂笑一声,冷哼道:“典型的贪生怕死之辈!”
“听说了这件事,县令可以说是寝食难安。这不,今天早早吩咐下,要把钱财送回来。”
“以保性命。”
“苍天护佑!苍天护佑!”
张三娘双手合十,激动不已。
…
“将士们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这种钱财这群混账都敢贪墨,简直无法无天!”
“告诉张汤,不许手下留情。”
“不论查到谁,不论他是王公贵戚,还是公卿大臣,都要依律而行,严查到底!”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下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一把将递来的奏章扔在地上,刘荣义愤填膺。
看着一直温文尔雅如今却暴怒的刘荣,窦婴默默拾起奏章,递回龙案。
“贪墨抚恤军资之人,一查一个准,自然难逃其咎。陛下,不必发怒。”
刘荣闻言,不由得点点头。
朝廷发放的钱财皆有迹可循,一级级查下去,总会差个水落石出。
将手按在赤霄剑上,刘荣肃穆问他:“太皇太后和后宫捐献的钱财,为何也会被贪墨?”
“别告诉朕是那些地方小吏,这话,别说是朕,你窦婴恐怕都不会相信。”
窦婴轻咳一声,脸色有些阴沉:“陛下,这事…这事儿兹事体大,臣以为还是斟酌处理比较好。”
刘荣转过头来,眉头紧皱:“丞相似乎,话里有话。”
第384章 惩治(二)
“丞相有何顾忌,不妨明说。在这种时候,就别再和朕打什么哑谜了。”
窦婴看了眼刘荣,摇摇头:“陛下,非是臣有所隐瞒,而是这事儿,臣确实不知。”
“不知?”
刘荣盯着他,沉声道:“太皇太后和后宫捐献的钱财,也就经了几个人的手。你窦婴久在朝堂,什么事能逃的出你的眼睛?”
“你会不知?”
窦婴叹了口气,看向刘荣:“陛下圣明灼照,何必要臣非说出来?”
“陛下,这件事…实在是太皇太后的家事,非是臣可以掺合的。”
小心看了眼刘荣,窦婴道:“陛下乃是淳孝之君,自然不会忤逆不孝,违背太皇太后意愿。”
“可要是,太皇太后不再提及。”
“陛下您…”
刘荣闭上眼,心中有些压抑,再睁开眼时,眸子里带着一丝冷冽:“这皇宫之中,硕鼠自肥,中饱私囊。”
“实在是令人担忧。”
“丞相说是太皇太后家事,朕看则不然。”
踱步在殿中,刘荣沉声道:“地方上的贪腐,不过是疥癣之疾,轻易之间就可以治理。”
“然而,这皇宫之中的贪腐,才是大患。皇宫里烂一点,地方上就会烂一片。倘若你们都烂了,大汉就会国将不国!”
眼中寒意正盛,刘荣看着他:“一国之母的钱财都敢贪墨,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仅仅只是家事吗?”
听闻此话,窦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捂嘴轻咳一声,窦婴知道,这件事怕是难以轻轻揭过去了。
刘荣见他如此,明白这次恐怕是东宫窦家自己人做下的好事。他窦婴夹在中间,也不好处理。
想到这,刘荣对他说:“丞相日理万机,身子骨也不太好,心神憔悴。”
对他笑笑,刘荣说道:“眼看就要到冬至,天寒刺骨。你回去休息几天,解解乏。”
“待天气稍暖,再回来处理国事也不迟。”
窦婴叹了口气,陛下这是要自己避嫌呀!
这群不争气的东西,自己就算有心相帮,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事到如今,老夫就装一次瞎子,做一次聋子吧。
沉重拱手一拜,窦婴道:“臣…叩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去吧,好生休养。等养好了身子骨,好些事还需要丞相来处理。”刘荣点点头,笑着叮嘱他。
感激再拜,窦婴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刘荣沉声道:“传朕旨意,宣郅都。”
…
东宫一座偏殿外,窦宪按剑停在殿外,强装镇定四下看了看,吩咐随行巡视的虎贲:“继续巡查,不必再跟着我。”
“诺!”
身后虎贲郎执戟而行,大踏步离开。
呼~
想起上次陪同出巡时,太皇太后发的雷霆之怒,忍不住抹了把额上冷汗。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整天提心吊胆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正在感叹时,突然落下一只手,压在肩膀上。惊的窦宪一哆嗦,慌忙之间用手去拨。
“子言不必惊慌,是我。”
窦宪连忙转过头,看清那人之后,这才长松了口气。
“见过大兄。”
窦完指着他哈哈大笑,摇头道:“你小子,不论怎么说大小也是个虎贲中郎将了,怎么还如此胆小?”
窦宪尴尬笑了笑,没有纠缠,岔开话题:“大兄怎会到此?”
窦完抚着胡子,笑道:“听闻姑母心情烦闷,特来看望她老人家,不期,在此与子言相遇。”
眸子里透着好奇,窦完问他:“瞧你这一惊一乍的,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如此紧张?”
窦宪欲言又止,终于没能说出口,尴尬笑笑:“连日来宿卫宫中,守护着太皇太后安全,有些劳累罢了。”
窦完哪里不知他的这点小心思,调侃他道:“是不是因为上次那事儿,子言心有忧虑?”
“嗨~”,窦宪故作镇定,满不在乎说道:“太皇太后募捐的钱财,内有詹事,外有郎中令。”
“怎么着也轮不到小弟操这闲心。”
“就算是出了事,首先问责的也是他窦骁,哪轮得到我窦宪?”
虎贲中郎将宿卫宫中,管着这一众郎将,却并不是东宫守卫的头。上面,还有中郎令管着。
窦骁,就是东宫的郎中令。
正说着,窦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两人身后,饶有兴致听着两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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