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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测字天师 第22节

黄锦默然不语,他知道这就是皇上的态度了。严家是不可能怪罪的,那是在帮他办事,要怪只能怪萧万年多管闲事。不过既然萧风现在莫名其妙的成了师弟,他也自然不会加罪于一个死人了,所以才这样开脱一下。

陆炳肯定也是确定了嘉靖对萧风的态度,才会实言禀告,否则肯定继续装糊涂。老实人,呵呵,朝堂之内的老实人早就死光了,还能喘气的都老实不到哪里去。

黄锦试探的问:“万岁,那要不要让陆炳适当保护,控制事态,避免伤了萧公子?”

嘉靖闭上眼睛,淡淡的说:“不必了。萧风立心入世修道,必然得罪各方面人。若是有人暗中刺杀,陆炳不用吩咐自然会回护。现在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翰林学子,萧风若是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也敢说是仓颉弟子,文玄真人?”

黄锦微笑不语。萧风啊,万岁信任一个人,从来不会是一次性的,更不会是永远的。你必须证明自己,而且不断证明自己,才能保住在万岁信重的地位。

此时萧风的宅子已经被手无缚鸡之力的翰林学士们团团包围了,声势极其浩大。

翰林院中有官职品级者,虽然不过二十余人,但庶吉士和编修这些无官职的学士,却有三四十人。这六十多人挤在杨柳巷里,已经十分惊人。

何况京城中还有大批秀才举人,听说翰林学士们去围攻一个儒林叛徒,顿时呼朋唤友,同去同去。天底下最愿意群殴围攻的,其实不是黑社会,而是读书人,古往今来,历来如此。

何况明朝的读书人的彪悍在历朝历代都是排的上号的,在大殿上曾发生过数起文官群殴武官致死的事。因此这帮气势汹汹的读书人,一进杨柳巷,就吓得这些小官们家家闭户,生怕自己最近官声不好,被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顺手打砸了。

在擂鼓般的敲门声中,萧风缓缓爬起来,洗了把脸,走出屋门,站在院子中央。

早已站在院子里的巧娘两腿发软,站在大门前不敢开门。巧巧则拿着萧万年留下的绣春刀,如临大敌的举着。只是她个头太矮,不比刀长多少,看着颇为滑稽。

隔壁王小姐也踩着小板凳往这边探头,她娘一直在拉着她,让她赶紧回屋。因为有些心急的读书人,见大门总也不开,已经爬上围墙,往里面探头呼喝了。

萧风伸手从巧巧手里接过绣春刀,挥了两下,然后拖过竹凉椅,大马金刀的一坐,刀剑拄在地上,让巧巧站在身后,抬抬下巴:“开门。”

巧娘拉开门闩,门外的翰林学士们一拥而入。顿时把小院站满了一半。后面人还在往前挤,但前面人看到了萧风手中的绣春刀,忙不迭的停住脚步,顿时乱成一团。

乱了半天,这些人才在一个侍读学士的指挥下排好层次。官职最高的学士并没有来,按照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的顺序,以及庶吉士等,排在前面,那些赶来凑热闹助拳的京城读书人,则没资格进入院子,只能爬满了围墙往里看。

远远看去,萧家小院就像一棵巨大的人参果树,上面结满了人参果,人头攒动,孙悟空拿棍子一扫肯定能掉下一大片来。

萧风冷冷的看着这群翰林学士,身旁两侧站着巧娘和巧巧,背后的墙上露出王小姐的小脑袋,颇有一夫当关的英勇。

“各位来我萧家,有何贵干?”

有人喊道:“你弃儒从道,为我儒林败类,我等圣人弟子,岂能坐视不理?”

萧风看着喊叫的人,轻蔑的一笑:“怎么儒家这么了不起吗?读了儒家的书,就不能再学别人家的东西,否则就是败类。国家法令都没禁止一个人只能学一种学问,儒家比国家法令还大?你借儒家之名,轻国家之法,是要造反吗?”

一言既出,一片安静,尤其刚才叫嚣的那个人,脸色苍白的后退两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一言不合就说我造反呢,你这简直比严世藩还狠啊!严党诬陷别人还得找个案子啥的,你凭一句话就说我要造反?可为什么他说的明明是歪理,还没法反驳呢?一个人如果管的比国家法令还宽,确实有造反嫌疑啊!

另一个庶吉士立刻挺身而出:“你不必咬文嚼字,陷害好人。我们不说你修道不对,只说你毫无才学,才弃儒修道,阿谀迎合,以图幸进,这个你认不认?”

萧风冷笑道:“你比他聪明一点,可惜有限。你说我毫无才学,但我有秀才功名,一个毫无才学的人中了秀才,你是在说当年的学政老师舞弊吗?

你可知我中秀才那年的学政老师,正是如今的翰林掌院,当朝次辅徐子升大人,你是在说他舞弊,还是说他眼瞎呢?”

这名庶吉士也顿时语塞,另一人立刻接上:“每年中秀才的多了,学政老师沧海寻珠,难免有遗漏,也难免有错点。说不准你还是自己作弊,只是当时没查出来呢!”

萧风赞赏的点点头:“你脑子还可以。那我问你,说我阿谀迎合,以图幸进。我如何阿谀,如何迎合了?若是说不出真凭实据,难道圣人弟子,就是靠信口开河,随意指责别人的吗?”

那人也一时无语,毕竟开口指责容易,但要拿出证据来,萧风进宫他们都只是听说,更不用说在宫里萧风究竟有过什么行为举动了。大家知道的就是萧风测了个字,嘉靖就龙颜大悦,封了真人,至于怎么阿谀迎合,倒是真不知道。

这是一个身材挺拔,眉目端正的年轻庶吉士站出来道:“萧公子不必强词夺理,你弃文从道,这是事实;因测一字而被封文玄真人,也是事实。若不是文采不够,何不走科举大路;如不是阿谀迎合,何以骤然高位。

凡事过不去一个理字,我等以理度之,有何不对?若是有错,你指出便是,看似言辞犀利,其实避实就虚,何苦学那等诡辩之士呢?”

这番话声音清亮,有理有据,而且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读书人们顿时获得了主心骨,纷纷称是,气势一下又起来了。

萧风收起轻视的冷笑,正色看着这个人:“阁下说话倒有几分意思,不知高姓大名?”

那年轻的庶吉士一拱手:“在下掌院徐大人门下,翰林院庶吉士张居正。”

第三十五章 文惊四座

萧风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是一代大神啊。虽然萧风的历史学的不怎么样,但对这个名字还是不陌生的。

不过大神此刻不过才二十四岁,连他老师徐阶都没熬出头来呢,他也还没到神气的时候。听说今年曾上书给嘉靖,写了《论时政疏》。

可惜这封厚厚的奏折先得经过严嵩,严嵩看了几句,骂了一句:“黄口小儿,胡言乱语。”就扔进废纸篓了。张居正从此再也没写过奏折,老老实实的当着他的庶吉士。

萧风想想,如果能折服这样一个大神,让他帮自己做事,倒是大好事,因此他端正态度,接着张居正的问题做出回答。

“你也说了,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讲讲理。你说我弃文从道,是因为才华不够。这是什么理?难道有才华的人就一定要走科举之路吗?不走科举之路,就是没才华?如此说来,凡是没能考上科举的,都是没才华的,你这般小觑天下英雄吗?”

张居正气势为之一弱,他虽然也是金榜高中的大才子,但毕竟饱读诗书,知道民间大才数不胜数,让他昧着良心说不考科举或考不上科举的就是没才华,这话确实也没脸说。

不过张居正毕竟不是普通人,他马上回应道:“凡事无绝对,但当今盛世,天下大才均以科考为正道,若是萧公子能说出为何不肯科考,言之成理,那也可以。若是说不出来,那不就是强词夺理吗?”

萧风暗赞此人思维缜密,不是好忽悠的,但后世对辩论学的研究,岂是古人能及的?别说那些著名诡辩案例都被课堂上翻烂了,萧风本人读大学时也是参加过辩论大赛的人物,能怕了几百年前的张居正吗?

“请问正方……额,张居正方的观点,是说我若有才华,又不肯参加科举,那么就该说出合适的理由,对吗?”

张居正觉得萧风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还是能听明白的,当下点点头:“不错。”

“也就是说,我或者说明理由,或者证明我有才华,两者选择一样就可以,对吗?”

这话多少有点偷换概念,不过从众人的要求来看,也并不算错,因此张居正再次同意:“不错。”

萧风笑了笑,本不想当文抄公,奈何这个任务太紧急了,靠自己的才华即使写出来,也未必能技惊四座,只好先丢点节操了。

他从竹凉椅上站起来,因为手里还拄着刀,把这群读书人吓得集体后退一步,只有张居正凛然不动。萧风把刀往地上一插,缓步而行,随着脚步的走动,一步一句,缓缓而吟。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念完后,萧风回到竹凉椅前,坐下,做闭目养神状,全然不管别人的表情和目光。

一时间,在场所有的读书人,都产生一种人生如梦的感觉。是啊,人生百年,辛辛苦苦,为了什么呢?似乎到最后都是一场空。难道说,人们羡慕神仙,就是因为神仙没有这些烦恼吗?如此说来,修道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众人气势都被这首《好了歌》打压到了极点,甚至觉得有些理解嘉靖了。做到皇帝又如何,将来还不是“荒冢一堆草没了”。嘉靖现在不肯见妻儿,焉知不是为了将来不伤情呢?

张居正也是一阵恍惚,觉得人生之事不过如此,就如今日带人意气风发的来围攻萧风,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但他毕竟是心坚如铁的绝世天才,方一察觉,立刻警醒,不能着了萧风的道!

他提高声音道:“萧公子这是诗?是词?还是曲?虽然含义不错,但似乎有些随意了。若说道心,萧公子是有了的,若是说才华,似乎还不足以证明啊。”

萧风微微睁眼,把“师兄”嘉靖的样子学了个十足,看了张居正一会儿,淡淡的说:“这是歌,道家喜欢-吟游,故此以歌言志。若是你觉得文采不够,此歌还可写个注解。”

张居正心说我信你个鬼,此歌浑然天成,其中含义已经淋漓尽致,便是此刻让自己做个注解,也只能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言之无味,你顷刻之间就能做注解,还要文采斐然,当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

但他此时就盼着萧风出丑,自然不会出言阻拦,反而微笑道:“萧公子若是能为此歌注解,当可证明文采不凡,自然也不会有人再质疑公子是才华不够才弃文修道了。”

萧风眼睛又闭上了:“那可不好说,你们人多嘴杂,我就算作出来了,你们硬说不好,天下又有谁能辩得过你们这些翰林学子,以及这许多京城读书人。”

张居正环顾四周,昂然道:“我辈读书人,岂可颠倒黑白,昧着良心说话?萧公子放心,凡事自有公论!”他说的斩钉截铁,正气凛然,周围围观的人齐声呼应,声势惊人。

萧风心里暗笑,如果后世记载不错,你和你老师徐阶一个德行,都是治世能臣,但私德都很一般,贪污腐化。不过在这种王朝社会,也不能以现代人的观念苛责,得站在老百姓生存的角度看问题。

萧风不再废话,也不睁眼,坐在竹凉椅上一个“萧风瘫”,努力回想着电视剧里配音的那种语调,一字一句,语气平淡而空灵。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首注解完了,万籁俱静,连树上的鸣蝉都被这寂静惊住了,停止了聒噪。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在这夏日午后,显得格外空灵。

站在墙后的王小姐,脸上不知不觉的流下两行清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因为父亲宦海浮沉,勤恳破案,一把年纪却只能当个小推官?还是为自己的丫鬟,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卖为奴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到什么,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巧巧的老爷,这院子里的萧公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他经历了什么,才能写出这样的歌,和这样的注解?

听闻萧家被围攻,带着人赶来助阵,却被挤在院子外面冲不进来的张天赐,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大起大落,颠沛流离,发达时的高朋满座,春风得意,破产时的众人冷眼,会长欺凌,忍不住也泪流满面。

不顾母亲阻拦跟着张天赐一起跑出来的张云清也顾不上照顾父亲了,只是两眼放光的踮起脚尖,希望能越过众人看见院子里那个曼声吟哦的人。

许久之后,张居正弯腰深施一礼,正色道:“今日之后,若再有人说萧公子是没有才华,不敢科考,才弃文修道,张居正第一个不答应!”

第三十六章 猛犬旺财

嘉靖手里拿着陆炳呈上的笔录,已经沉默许久了。陆炳和黄锦都微垂着头,彼此没有任何目光交流。哪怕两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黄锦当世子伴读时,作为世子奶娘的儿子,陆炳就跟在两人屁股后面跑来跑去。那时嘉靖做梦也想不到会成为皇帝,一个最高前程就是个闲散王爷的人,对待童年玩伴的心态,和现在自然不一样。这也是严嵩权倾天下,却也不敢轻易招惹陆炳和黄锦的原因。

嘉靖叹口气:“这一歌一注,当然是让天下英雄消尽意气,看破红尘。他小小年纪,焉能有此见地?可见梦中遇仙,拜师仓颉,并非无稽之谈。”

他语气说得无奈,却有一丝难掩的喜悦,也只有陆炳和黄锦这样从小陪到大的人才能听出来。如果萧风不是冒牌货,那就说明神仙并非子虚乌有,自己修仙练道也就不是缘木求鱼了。

“那些读书人后来就都散了?没人继续跟萧风争执吗?”

“回万岁,没有,倒是有两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当即要拜萧风为师,弃文从道。可萧风不肯收徒,告诉他们自己修的是入世道,真想清心寡欲,看破红尘,就去白云观。那两个秀才真的就奔白云观去了,围观的人都说,萧风莫不是神仙转世,一言就能度化人呢。”

嘉靖忍不住苦笑,这一歌一注确实上头,但也不至于就这么神。那两个秀才想来屡试不第,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就像走钢丝的人一样,哪怕一阵清风吹过,都能把他们吹掉下去。

“那些文官大多对朕修道不以为然,翰林院更是其中叫嚷最厉害的,萧风这次杀杀他们的锐气也好,让他们也知道天高地厚,大道源深。嗯,让萧风进宫来,朕有话要问他。”

萧风正在招待张天赐喝茶,毕竟人家倾巢出动来支持自己的。除了张家娘子外,女儿加两个仆从,连家里养的旺财都带来了。可怜旺财刚断奶就被迫营业,如果不是张云清抱起来了,刚才差点在乱军丛中被踩死。

巧巧对旺财喜欢的不得了,拉着张云清一块逗狗,小奶狗的叫声吸引了扒墙头的王小姐,小声叫着巧巧,三个小姐妹隔着墙玩得挺热闹。

原本王推官对萧风这个邻居秉承着见面点头的态度,他虽然官职不高,但推官之职,能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消息最是灵通。他隐隐约约的听说过一些萧家与严党的事,他沾惹不起,但从心里认可萧万年是条汉子。萧万年去世时,他还随了一份丧仪,也算近邻之义。

女儿爱扒墙头,他本来是反对的,既有失女孩体面,也显得过分亲近。不过女儿闷在家里也可怜,巧巧也是个惹人疼爱的女孩,以前在街头卖布他也总看见,因此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但今天萧风舌战群儒,文惊四座,让王推官着实惊佩不已。他也是读书人出身,能不识货吗?又想起听到的关于萧风得万岁赏识的传闻,忍不住也生出亲近之意。

只是平时交往少,此时倒也不便腆着脸上门去喝茶,倒是趁着女儿扒墙头看小狗的机会,也走过去搭讪了两句。

“这小狗着实可爱,迎香若是喜欢,也可以养一条的。”

王小姐被爹吓了一跳,扁扁嘴说:“又不是每一条狗都好玩,就是觉得旺财好玩呢。”

巧巧也觉得旺财好玩,但也知道这不是自己家的狗,因此也不能说什么。张云清到底比她俩都大一点,心眼多,眼珠一转,大气的一挥手:“既然你俩都喜欢,就让旺财留在巧巧家吧,这样你俩就都能和它玩了!”

王小姐大喜过望,死死盯着巧巧,生怕她不答应。巧巧虽然也很开心,但也有些狐疑:“云清姐姐明明也很喜欢旺财的,你不会想它的吗?”

张云清两腮微红,努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想它时就来看它呗。你们是俩人,我是一个人,我来这儿看它总比你俩去我家看它要方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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