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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84节

  明人爱藏书,第一等的自然是秦汉竹简、汉唐手抄本的书。

  不过那种都属于古董中的顶流,除了皇室和最顶级的文臣,普通人是买不起的。

  宋代因为雕版印刷技术的普及,书籍传播比汉唐更容易,也出现了官方和民间专门印书的书局,所以宋代的古书最多。

  普通官员和读书人,就以搜集宋代印刷保存比较好的书为潮流。

  方知府也是好读书的人,他听到之后立刻答应下来。

  喊来贴身小厮,方知府咳嗽了一声说道:“刚刚你都听到了?告诉小姐,让她把方子誊给刘通判。”

  不一会儿,这个小厮拿着两个竹筒回来。

  他跪着举着竹筒说道:“老爷,小姐说这凉茶后厨熬了一大罐,通判大人直接拿去喝就是了,若是明日还要,府上可以差人送到通判府上去。”

  方知府有些不悦,但是想到自己宝贝女儿这个脾气,他又只好说道:“小女说的也有道理,为了给我治牙疼我看她捣鼓好几天了,估计这药方颇为复杂,既然有熬好的凉茶,刘通判你就拿回去喝就是了。”

  刘通判都是一点都不生气,而是乐呵呵的说道:“还是明府家女公子想的周全!也省去属下熬药的麻烦了,就是劳烦女公子了。”

  “宋代善本属下回去就差人给您送来。”

  说完这些,刘通判提着竹筒就离开了知府衙门。

  方若兰还在为了推广凉茶孜孜不倦,苏泽牵着马来到了县学,这会儿的县学要比上来的时候有秩序多了。

  门口那些乱糟糟的马车都散去了,苏泽和门子打了招呼,牵着马就进了县学。

  延平书院和府学生还在,但是和上次不同,这些学生都行色匆匆,不像上次来的时候那样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吹牛聊天,这让苏泽非常的疑惑。

  要知道延平书院的学生和府学生基本上都是秀才,等于是延平府最高学历的年轻人们都聚集在小小的县学中,应该和后世大学那样乱哄哄的一片。

  上次县学就是这个样子的,学生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或者互相辩论,把整个县学搞的和菜场一样闹哄哄的。

  可是今天县学的气氛完全不一样,学子们各个眉头紧蹙怀着心事,抱着书本行色匆匆,都不见有人在路边交谈。

  难道是海瑞整治的?不可能啊,海瑞只是县学教谕,怎么管得到书院学生和府学生啊。

  苏泽抱着疑问到了宿舍,家在县城的陈朝源已经先到了宿舍,两人寒暄了一番后,苏泽忍不住问道:

  “陈兄,今日县学气氛怎么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朝源笑着说道:“最近咱们南平县城中有一出文坛盛事,整个县学中的学子们都憋着劲儿呢。”

  “什么文坛盛事?”

  “延平书院的陈山长有一好友游历到了本县,这位先生也是当近文坛上有分量的人,既然是文人雅士,自然要搞点文坛雅事来。”

  苏泽明白了陈朝源的意思,估计是陈山长又请了什么大儒来讲学什么的。

  可是这和普通读书人有什么关系?

  陈朝源继续说道:“新来的这位拓湖先生,是海内知名的音律名家,尤其擅长调教戏班,这次文坛雅士就是拓湖先生拿出三本宋代孤本作为彩头,请全城的读书人写一出戏文来。”

  “戏文?”

  陈朝源点头说道:“拓湖先生说了,南北戏,传奇戏都可以,题材不限,若是拔得头筹,拓湖先生的戏班还会直接排演出来,听说拓湖先生还要继续南下,若是戏班一路唱下去,那可真的是名扬东南了!”

  “只可惜我不通音律,要不然都想参加了。”

  苏泽愣了一下,这不是剧本征文吗?这大明朝文化人都玩的这么花了?

  不过中晚明时期文化繁荣,戏剧也得到了巨大的发展。

  北戏,也就是元杂剧,是从元代开始兴盛的一种剧目,比如著名的《窦娥冤》就是元杂剧,不过元杂剧的结构要求比较高,必须是四折一楔子和一人主唱,如今逐渐被南戏和传奇戏取代。

  其中南戏是一种发源于浙江的戏剧,结构上比杂剧自由,在一人主唱的基础上,又加入了“宾白”(旁白),可以更好的表现剧情。

  而传奇戏是融合了南北戏的一种长篇戏曲,体裁更自由,剧集长短不一,但是剧情更完整,如今深受江南读书人的欢迎。

  有些排演传奇戏的戏班,一公演就座无虚席,唱到高潮的部分就有人往台上投掷金银,还有人追逐戏子奉为上宾,待遇堪比当代的明星。

  苏泽疑惑的问道:“本朝不是禁戏吗?怎么这位拓湖先生还公开征戏曲?”

  陈朝源笑着说道:“只要不在戏里辱没先圣,哪里还有人禁戏啊,当今严阁老家还养着戏班呢。”

  好吧,果然是大明薛定谔的祖训。

  苏泽托着下巴,戏曲?

第108章 于家往事,贡茶劫

  和其他学子不同,苏泽倒是没有出风头的想法。

  苏泽在读书的时候曾经问过导师,为什么大明朝这么流行曲这种艺术形式。

  按照导师的说法,诗卷不过大唐,词卷不过大宋,大明的文化人只能去玩曲了。

  不过这也是导师开玩笑的说法,实际上大明朝的市民经济的繁荣,让艺术从原本只属于上层圈子的诗词歌赋,回归到了百姓之中。

  戏曲就是这样的一种艺术形式,南戏起源于浙江,传奇戏繁荣于苏南,南北二京是戏班最多的地方,这些都是经济繁荣的地区,这些剧目也都是雅俗共赏,不仅仅上层习惯,普通百姓也喜欢。

  只可惜苏泽的文学只有Lv3,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肝“文学”技能的办法,要不然随便从明末汤显祖那边抄一篇《牡丹亭》,就足以名扬天下了。

  只可惜现在他的文学只有Lv3,脑海中还没有《牡丹亭》这样的长篇作品。

  文学这个技能实在是太奇怪了,等级提不上去就抄不到更多的作品,但是没有作品就没办法提升等级,难道这个技能出Bug了?

  苏泽放弃了抄杂剧扬名的想法,陈朝源压低声音说道:

  “苏兄,你知道吗?于家倒霉了!”

  “延平卫于家?”

  “是啊,延平卫于家的一笔旧账被人翻出来,清军御史抓到了于家的把柄,听说于家已经砸了很多银子买通关系,但是那位鄢大人还不满意,这次于家就算是过关,也要元气大伤。”

  苏泽疑惑的问道:“我听说这于家的祖上是追随洪武大帝打天下的旧人,也没有卷入国初的几场大案,他们家族怎么可能是犯官后代?”

  鄢懋卿来清军,是为了清除军中那些因为作奸犯科充军的子弟后代,但是于家这种在大明朝也算是根正苗红了,怎么会被鄢懋卿讹诈的。

  陈朝源说道:“于家不是罪过是不在国初那一辈,是正统帝时候于家出的一档子事情。”

  正统帝?不就是明堡宗吗?

  八卦也是人的天性,苏泽也忍不住问道:“于家在正统帝时期犯了事情?”

  陈朝源说道:“这可是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我小时候就听塾师说过这件事,没想到竟然有人将这件事翻到清军御史那边,这案子可是正统帝亲裁的,于家这次要倒霉了。”

  陈朝源也不卖关子,他说道:“苏兄也是出身卫所军户,自然知道世袭军职的规矩,一代中只有有一人承袭军职,其余诸子就算是从军,也得不到军职。”

  苏泽点带头,大明朝的世袭军职制度就是如此,一般是嫡长子继承。

  比如现在的于二公子,只要等他父亲去世,他大哥就会继承世职,而于二公子除了于指挥使私人给他的财产之外,其余的东西都继承不到。

  陈朝源说道:“正统八年,那一任的延平卫指挥使有五子,其中次子于玘为了争夺于家的世袭指挥使一职,杀害了自己的兄长于珮。”

  苏泽倒吸一口气,杀兄在大明律中可是一等一的大罪,是不赦的死刑。

  “本来这个案子的案情清楚,延平府推官已经定罪,上报刑部就等着勾决,于玘为了求生,五次在法场喊冤,五次在法场上都因为喊冤保住命。”

  苏泽彻底傻了,这也能保住命?

  陈朝源跟随族兄做状师,对大明律法颇为精通,他说道:

  “大明律法中有这么一条,临刑喊冤当重审,所以这于玘喊冤才能五次重审。”

  苏泽疑惑的说道:“怎么可能!若是人人临刑喊冤,这大明朝还能处决人犯吗?”

  苏泽的“刑讼”技能只有Lv1,对于大明律并不精通,他也不记得有这条律法。

  陈朝源点头说道:“确实有一条,但是普通官员监刑的时候,根本不会理会临刑喊冤,又或者人犯在临刑前也会被毒哑,根本不给他们喊冤的机会,于玘能够喊冤五次,还是因为他是延平府于家子弟的原因。”

  这下子苏泽明白了,临刑喊冤这种条款,根本就是一条律法中的死条款。

  这种条款平时根本不可能使用,人犯都是地方官员审的,监斩官也都是本地司法官员,普通犯人喊冤,他们怎么可能理会。

  也是因为于家的关系,所以这个于玘才能喊冤重审五次。

  “第一次这于玘诬陷另外一个弟弟于瑃杀兄,但是推官重审发现人证物证不符,再次上奏请判于玘死刑。”

  “第二次于玘说自己兄长是中了猎人的陷阱而死,但是死者身上没有陷阱的痕迹,推官维持原判。”

  “第三次这于玘的母亲李氏花钱请人顶罪,但是顶罪的人一些细节没对得上,被推官再次抓到了漏洞,顶罪之人承认被于家买通顶罪,再次维持原判。”

  苏泽已经傻了,这于家祖先玩的真花啊。

  “第四次于家向巡案喊冤,说推官诬陷于玘,这巡案亲自潜入延平府查案,查明了于家又是诬告,这一次巡案向刑部上书,请求尽快处死于玘。”

  一个正三品的都指挥使,为了给杀兄的儿子脱罪,竟然能发动能量到这种地步。

  若不是当时负责案件的推官和巡案都是正直的人,那么顶罪的人已经被处死了,这个案子也就会成为大明朝一桩普通的冤案。

  正统年可还算是大明前期,那时候还有推官和巡案这样的正直官员,如今大明朝的官员重新审理这个案子,恐怕这位于玘公子早就已经脱罪了。

  陈朝源继续说道:“这前四次重审,已经让于家这个案子名动天下了,第五次那才叫石破天惊呢!”

  “哦?第五次于玘又怎么喊冤的?”

  陈朝源说道:“于玘称其母李氏之前与一个叫张龙的恶徒勾搭成奸,他的哥哥于珮发现了母亲的奸情。”

  “为了保全母亲的名节,于珮不愿声张此事,并准备独自一人将张龙骗出后杀死。但是于珮不是张龙的对手,反而被张龙给谋害了。自己找到哥哥的尸体,但是碍于母亲名节,一直不敢讲出实情,所以被认定为凶手。”

  “于玘供认的张龙也被于家买通,官府抓捕他之后供认不讳,而于玘的母亲李氏也承认自己的奸情。”

  苏泽彻底傻了,这于玘和李氏真是一对睿智母子,竟然为了给儿子脱罪,编出这样的剧情来。

  李氏可是堂堂正三品武将的正妻,是朝廷封赏了诰命的,苏泽这下子明白了大明朝的卫所军队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堡宗不冤。

  “后来呢?”

  “后来这个案子闹的实在是太大了,正统帝亲自批红勾决了于玘,李氏被剥夺了诰命,那一任的于指挥使也被朝廷革职查办。”

  “那和现在于家的祸事有什么关系?”

  陈朝源说道:“正统年那一位于指挥使被革职查办,后来用了不少银子才官复原职,后来将指挥使的世职传给了行三的庶子,也就是现在于指挥使的曾祖父。”

  “这么说来,于指挥使的高祖父也是犯官,鄢御史抓到这点拼命讹诈于家呢。”

  苏泽这下子明白了,于家这个指挥使职位能不能承袭下去,关键是看这个“犯官”怎么认定了。

  如果犯过错被朝廷处罚的都是犯官,那么于家这种情况也要革除世职,还要交出世代领取的俸禄。

  而于家祖上这个案子,是经过正统帝亲自裁决的,无论是福州城内的有司衙门,还是刑部那边都有记录,属于板上钉钉的事情。

  也难怪鄢懋卿不再追究长宁卫这样的小卫所百户的麻烦了,有了于家这正三品的都指挥使敲诈,不知道胜过多少百户千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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