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我的时代 第185节
除了引起文化人的热议外,南方的国抿党也不甘示弱,主动向“尊孔”开炮,公开支持《新年轻》倡导的“打倒孔家店”的口号,与北方的进补党唱对台戏。
沪市的仲浦先生丝毫不落后于《星火》,提起笔杆子就开始写文章,一是继续“打倒孔家店”,二是声援《文学改良刍议》,写了一篇《文学革命论》的文章,准备在2月初的《新年轻》上发表。
仲浦先生既然接受了孑民先生之邀请,答应做北大文科学长,理应尽快去首都,与《星火》双剑合璧,喷保皇党和复古派。
然而,其他事情都已经处理好,唯独被一件事情拦住了去路,那便是处理不好和遐延、遐乔的关系。
在此之前,仲浦先生托君嫚去找过,托孟邹去找过,托白沙先生去找过,皆是无果,所以决定,亲自去找两个孩子谈一谈。
一月份的天气,北方室外气温低至零下十几度,尤其是北风一吹,简直能冻死人;
南方虽说室外温度没有北方那么低,但寒冷的程度也丝毫不遑多让,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南方空气潮湿。
如果说北方的冷是可以躲在被子里避开的,那么南方的冷则是让你无!处!可!逃!
震旦大学的门口,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同时在这周边还有多所其他大学,来往人数众多,尤其以学生为主。
遐延和遐乔兄弟俩,晚上住在《新年轻》杂志社店堂的地板上,白天则是打工赚钱自给自足,谋生路。
兄弟俩不在码头抗麻布袋之后,便开始替杂志社卖起了《新年轻》杂志,就在这条街道的边上,随意的往地上铺一块布,摆起了地毯,余着时间,则是去做做零活。
靠着摆地摊卖杂志和打零活,艰难的在沪市度日,硬是不接受其父亲和其他人的资助。
沪市的天气即使这么冷,但是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皆是搂着双臂,耸立着肩膀,随便一呼就是一口白气喷出,所以人们走的很快,生怕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多待一秒。
仲浦先生走在街上,向着前方远眺,中间隔着无数个人影,远远的看到了正摆地摊的遐延和遐乔。
兄弟俩背靠着背,坐在地上,身前的地上扑着一块布,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两摞《新年轻》杂志。
每当看到有行人的目光落在了地摊上的书时,兄弟俩便卖力的吆喝着:
“因为一篇文章,北大的辜汤生教授与皖之先生当众论战!”
“德潜先生与凰坎教授因为此篇文章,当场起争执,大打出手!”
“看最新一期《新年轻》杂志嘞,胡氏直发表的《文学改良刍议》,便可一窥究竟!”
因为这些看向书摊的行人,在兄弟俩眼里都是潜在的购买对象,这便是精准推销。
辜汤生,皖之先生,德潜先生以及凰坎教授都是有名气的文人,能让他们争论不下的文章,自然能勾起这些本来就有兴趣人的好奇心。
还别说,自从兄弟俩会了这招以后,生意倒是好上了不少。
仲浦先生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遐延和遐乔,不一会儿功夫就卖了好几本《新年轻》杂志,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笑。
但是,嘴角越是笑,心里就越是难受,天底下哪个父亲舍得自己的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坐在地上摆地摊。
事实上,仲浦先生在面对遐延和遐乔兄弟俩时,心里是犯憷的。后悔,亏待,以及不忍,如果要是用一个词来概括,便是“对不起”三个字。
仲浦先生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待遐延和遐乔地毯前没人了,才慢慢靠近,直到走的稍近一些,才逐渐看清了。
兄弟俩此时正背靠着背坐在地上,借这么一小会功夫,眯着眼打盹,遐乔的嘴唇还在上下动弹。
这兄弟俩,也没个正经衣服穿,脚上的鞋子都破的不能在破了,遐乔的鞋子还稍好一些,至少能把脚给完整包裹住。
遐延的鞋子除了有不让脚底板与地面直接接触这个功能外,其他全无,脚指头和脚后跟全部露在外面乘凉。
遐乔腿上的裤子短了不少,脚脖子到小腿的地方全部露在外面,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遐乔似乎长高了不少。
这个时节,兄弟俩上身还穿着薄衣,被塞得鼓鼓的,腰上露出了一片片的报纸,手上也被冻得开裂了。
“遐延,遐乔。”仲浦先生蹲了下去,轻轻呼喊道。
遐乔昨晚打零活,干的太迟,这会正困着,好不容易做到了一个可以吃鸡腿的梦,正在梦里开心的大快朵颐,哪知却被叫醒了。
可想而知,遐乔的心情是多么的难受,噘着嘴,喘着粗气,揉了揉眼睛,等慢慢睁开眼后,瞳孔上蓦的显现出了父亲的影子。
遐乔不敢置信,闭着眼又揉了揉,这才确定是父亲,一时脸色既紧张又欣喜,连忙用胳膊肘在遐延的腰上蹭了蹭,惊讶道:
“哥!哥!他来了!他来了!”
“谁啊?”遐延被叫醒了,正张着嘴,打着呵欠!
“他!是他!”遐乔又喊道。
是的!父亲这个词,遐乔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喊过了,也几乎不知道父亲这个词代表着什么。
上一次遐乔喊父亲,还是汤皖来沪市的时候,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遐延立刻就知道遐乔嘴里的“他”是谁了,连忙站起身来,愕然回首,质问道:
“你来干什么?”
仲浦先生不经意的抬头间,看到了遐延背后的衣服上,有个大洞,可以清楚的看到报纸,一时间,心里涌起一股酸楚。
随即低下头去,长长的叹了口气,才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遐延瞪着自己,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太失败了。
“之前让你姨妈,孟邹叔叔和白沙叔叔来找你们回去,你们也不回,我就自己来了,杂志卖的如何?”仲浦先生鼻子抽吸了一下,说道。
“那不是我们的家,我们自己可以养活自己!”遐延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遐乔毕竟才十五岁,看到父亲来找自己,心里其实有些窃喜,但是听着哥哥冰冷的语气,只好偷偷瞟了一眼父亲。
仲浦先生被遐延的话堵住了,一时竟无话可说,转而看向遐乔,说道:
“遐乔,那你呢?”
遐乔低着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怯生生的说道:
“哥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仲浦先生一时没辙,不禁又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了天空,天色是灰蒙蒙的,光亮不显。
于是,又扭过头去,看向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但人来人往中总是有几对父子在并肩同行。
“呼!”
片刻后,仲浦先生重重的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已经变得有些讨好着说道:
“回家吃一顿饭吧,你姨娘早上买了许多菜,做了一大桌子,你孟邹叔叔和白沙叔叔也在家等着我们呢!”
听的遐乔不禁吞了吞口水,而遐延却是不屑一顾,再次严词拒绝道:
“那不是我们家,你回吧,别妨碍我们卖书!”
仲浦先生无奈,只好从地摊前面,走到地摊边上,沉思着,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汤皖之前说的话,父子之间要像朋友一样,真诚的沟通。
于是,仲浦先生便学着遐延和遐乔的样子,径直往地上一坐,开始吆喝起来,卖杂志。
还别说,仲浦先生吆喝的有模有样,而且气质一看就是文化人,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翻看。
然后则由遐延和遐乔兄弟俩负责接待,不消一会儿,一摞杂志就卖掉了一半。
趁着摊位又没人的间隙,仲浦先生说道:
“北大的蔡校长邀请我去北大当文科学长,我答应了,沪市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不放心你们俩。”
“不用你担心,这么多年你不在,我们照样活过来了,也没死外面!”遐延心里委屈,却是倔强的说道。
不由得想起了,在老家担惊受怕的日子,动不动清廷就派人来抄家抓人,有一次没抓到遐延和遐乔兄弟俩,就把他们俩的堂哥给误抓了,凭白无故坐了几年的牢。
这么些年,仲浦先生在外奔波,基本没有回过家,连兄弟俩的祖父去世,也没回去,全靠兄弟俩的母亲辛苦的操持家务,养家糊口。
最凶险的一次便是几年前,袁大头派人来斩草除根,幸亏兄弟俩命大,得友人相助,才逃之夭夭。
因此,稍大一些的遐延对其父亲有着一肚子的怨言怨语,埋怨其父亲非但弃家庭于不顾,还多次连累家里。
仲浦先生自知理亏,也没反驳,而是目光真诚,袒露心声的说道:
“北大的工资足够一家人吃喝用度,我租一个大大的房子,你们俩去了以后,也有住的地方。”
“对了,遐乔,你不是最崇拜皖之先生么,到时候可以跟着他学习《环球地理》上的知识。”
“还有遐延,你可以考北大,到时候跟着皖之先生学习国际关系一科。”
“你去当你的文科学长,不管我们的事情,我们更不用你管!”遐延依旧倔强的拒绝道,只是话语间已经弱了一些。
仲浦先生知道遐延的委屈和埋怨,也不逃避,直言不讳道:
“这么些年,我做的很不对,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我向你们道歉。这一去首都,往后回沪市的日子就少了很多,若是你们不随我去首都,那就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了。”
“即使,你们最终不和我去首都,我也想与你们吃一顿离别饭,遐延,遐乔,回去吧!”
当遐乔听到父亲当面道歉后,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毕竟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扯着遐延的袖子,呜咽道:
“哥......”
遐延抹过头去,眼角有些湿润,十几年了,终于亲耳听到迟来的一声道歉,另外还有遐乔的央求,顿时心里一软。
又想起了,这么久以来,孟邹叔叔的照顾,以及白沙叔叔的谆谆教导,心有一暖,即使再怎么置气,也消了一下。
但是这十几年来所受的苦难,又岂是这么容易消掉的,遐延权衡之下,点了点头,便去吃上这一顿饭吧。
遐乔见个个点头答应,立刻开心的笑了,抹干了眼泪,就要去收拾摊位。
仲浦先生心里一松,随即蹲下,帮着遐乔收拾。
把《新年轻》挪到一起,在把地上铺的布对角打个结,仲浦先生提起来挂在肩膀上,三个人就往家里走。
桌上的菜已经全部摆好了,孟邹和白沙先生也早就到了,俩人正站在门口,看着来时的方向。
“你说,遐延和遐乔这俩小子,给不给仲浦面子?”孟邹非常怀疑道。
“难说,我之前去劝,也是劝不动,他们俩心里气着呢!唉.....”白沙先生叹着气道。
“我就说咱们三个一块去,这俩小子不给他老子面子,也总给咱们俩面子吧,仲浦非逞强自己去。”孟邹道。
白沙先生担忧的盯着弄堂口的方向,很是明白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其实心里已经不抱有期望了,却是没想到,弄堂的门口蓦的出现了三个身影。
白沙先生担忧的脸庞瞬间变得欣喜,拍着孟邹的肩膀,指着前面,惊喜的说道:
“回来了,三个都回来了!”
“诶呀,果然是亲生的,我们俩怎么劝都不行!”孟邹却是忽然开起了玩笑。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搭把手!”仲浦先生老远的就看到,这俩人在院门前杵着,一动不动。
“你这是替你儿子背的,是你应该的,我们才不凑这个热闹。”孟邹指着前方,哈哈大笑道。
待走近了,兄弟俩齐齐行礼道:
“孟邹叔叔,白沙叔叔好!”
“好!”孟邹开心道,拍着俩人的肩膀,有所感触道:“回来吃饭就好!”
白沙先生摸着遐乔的脑袋,看着上身衣服里面的报纸,很是心疼道:
“给你钱也不要,给你买衣服也不干,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嘛!”
上一篇:大明:五年狗县令,震惊朱屠夫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