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初唐:我与武曌争皇位 第18节
承议郎府邸门口,李绚脸色严肃的坐在马车上。
他刚从大理寺回来,传了天后口谕之后,又在大理寺待了半天,但案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李绚下意识掀开车帘,就看到一辆蓝蓬马车正在入府。
是舅母崔氏,昨夜传来了英王妃已经苏醒的消息,今天清晨,舅母崔氏就拿着一大堆的礼物上门探病去了。
李绚看了看已经落山的日头,皱了皱眉,怎么现在才回来。
不等马车停稳,李绚率先从车里跳下来,走到院落中央,看着正在下车的舅母崔氏,刚要开口,表妹赵环就已经直接扑了上来:“绚表哥,人家今天饿了一天了?”
“环儿,别胡说,不是给你吃了几块米糕了吗?”舅母崔氏有些不耐烦的呵斥女儿,但眉头紧锁。
五月初五本来是端午节,但今年洛阳的端午节根本没过,百姓人家只能将做粽子的糯米改成米糕。
李绚抱着轻盈的表妹赵环,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舅母,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见英王妃,也没见到常乐公主,只是在英王府等一天,光喝了一天的茶汤了。”舅母崔氏明显很不高兴,她明明是去探病的,见不到英王妃倒也罢了,竟然就连常乐公主都没有见到,早憋了一肚子火。
“今天一大堆人在英王府等着探望英王妃,可英王府的下人根本就不让我们去后院。”
舅母崔氏不停的絮絮叨叨,如果不是常乐公主,英王的身份尊贵,她恐怕早就骂出来了。
李绚脸上笑着安慰:“英王妃刚从宫里出来,能够苏醒已经算不错了,舅母,家里也不是没有从宫里出来的婢女,宫中什么情况从她们身上就能看出来,英王妃能捡条命就不错了,常乐公主心急如焚,怕也顾不了外面,还是等过完这些时日再去探望吧。”
“好吧,只能这样了!”舅母崔氏将表妹赵环从李绚的手里接过,然后才闲聊的问道:“天宫寺如何了,明日我想带环儿去上香,为太子祈愿!”
“不必去天宫寺了,水陆大醮法会换在了城北的上清宫。”李绚摇摇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稍微说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他今天不说,用不了多久,消息也会传遍整个洛阳。
“这……”听完李绚所说,崔氏也是一脸的惊讶!
“舅母如果没有他事,最近一段时日最好还请在家中安坐!”李绚认真的拱手。
崔氏脸色微微一变,深深看了李绚一眼,然后郑重的点头:“好,舅母知道了!大郎快去歇息吧!”
“外甥告退。”
李绚走在院内厅廊之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现在他可不想赵家卷入风波太深了。
李绚刚刚进入倚晴院,就看到李墨快速的走了出来,低声禀报道:“王爷,余修撰来了。”
“余泽?他不是在长安吗?怎么跑到洛阳来了?”李绚一脸诧异。
余泽是他府上的幕僚,更准确的讲是他父亲彭王的幕僚。
当年彭王过世之后,很多人都形流云散去了其他地方,只有一些没去处的人留了下来,依旧在彭王府担任执事。
等将来李绚正式的开府建衙以后,这些人就会转到南昌王府,协助李绚处理南昌王府的事务。
虽说这一次太子在东都病逝,但长安那边肯定也忙得够呛。
太子李弘是突然过世的,陵寝什么的都还没有准备好,但太子毫无疑问要陪葬昭陵,太宗皇帝就埋葬在昭陵。
宗室诸王中,只有一些试图谋反的藩王,才会不被允许陪葬昭陵。
太子之所以在东都停灵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让长安那边能有更充分的时间去准备。
“再有一个月,本王就会陪着太子灵柩返回长安,现在又没什么事,他来洛阳做什么了?”
李绚皱起眉头,快速朝屋里走去:“走,去书房。”
余泽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洛阳,长安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推开书房,李绚一眼就看到了余泽,一身邋遢的青衫,半躺在胡椅上,迷离着眼睛,书桌上放着白色的酒瓶和酒杯,里面是甘洌的酒水,余泽不知道喝了多少,看似快要醉死过去了。
一滴酒珠仿佛滴在了胸前的青色长裳上,奇怪的不仅没有污秽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你先出去吧。”李绚转过头对着李墨说了一句,李墨没有多问半句,立刻就退了出去。
“别摆出这样一副鬼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直接说。”李绚走到了书桌前,亲手倒下一杯茶,递了过去。
余泽这个时候才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起来很疲惫。
“原来是王爷回来了。”余泽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然后埋怨说道:“王爷,我们真应该在洛阳弄间宅院了,你以后来洛阳的次数会越来越多的。”
李绚微微皱眉:“本王已经见过圣人和天后,如果不出意外,两三月之后,本王就会前往婺州任职,根本用不着在洛阳买宅子。”
“不出意外?”余泽呵呵的笑了起来,看他的神色似乎对李绚那番话完全不以为然。
就见余泽大大的喝了一口浓茶,然后轻飘飘的说道:“王爷,伱如果不把家安在洛阳,如何能让人放心。”
李绚猛的愣住了,缓缓的放下手,最后他沉沉的点头:“这一点的确是本王疏忽了,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有旨意下来,原本还以为要等太子葬礼过后,现在看来,天后依旧在观察本王。”
“王爷已经足够敏慧,下官也只是旁观者清罢了!”余泽重新躺了回去,伸手抓住了一旁的酒壶。
“不要喝了!”李绚伸手按住了酒壶,然后说道:“过几日,周叔就会带着王府卫队和侍从赶来洛阳,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余修撰这几日找好宅邸吧,就在这附近,想来这些时日离开洛阳的官员也有不少。”
太子病逝,大批官僚或引罪,或辞官,纷纷离开了洛阳。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太子一朝臣。
“没错,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都住在承议郎府邸,这样正好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对外也不会显得太聪明。”余泽满意的看着李绚,这些年他们这位少主的成长的越来越快了。
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余泽最后打开下面的抽屉,直接将一个卷筒朝李绚递了过去。
李绚诧异的打开卷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细纸,细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连串的文字。
看完这些文字,李绚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什么,天后要将太子埋葬在洛阳?”
第26章 釜底抽薪
“大唐开国至今,不管是高祖的献陵,还是太宗的昭陵,全部都在关中一带,甚至当今圣人为自己和天后准备的乾陵,也在关中梁山。”
余泽站在一旁,幽幽的说道:“太子骤然病逝,自然没有属于他的陵寝。如今圣人还活着,当然不可能让儿子先一步埋进乾陵去,更何况乾陵到现在都没有完工,所以只能陪葬昭陵。长安有一大批人正为此事忙碌,但现在,谁能想到,天后竟然要把太子直接葬在洛阳城北的景山。”
李绚目光扫过眼前的地图,伸手直接指在了景山的位置上。
“景山处伊洛河和万安山之间,遍栽松柏,郁郁葱葱。此地又通洛阳、西安、登封,交通极为便利。”稍微停顿,李绚慨然的说道:“或许这就是天后要将太子葬于洛阳的原因。”
“这也意味着天后以后将长时间停驻在洛阳,自然也包括陛下。”余泽幽幽的说道。
“我们早就讨论过了,洛阳交通便利,漕运供给要比长安方便太多了。”李绚脸色难看的看着手上的字条,忍不住的摇头:“只是为什么偏偏在如今这个时候,这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纸条上摘抄的是天后向长安行文的内容,里面备述轻徭薄役,让百姓休养生息的重要。
若是将太子的遗体运送到关中,再修建一座皇陵,必将非常的劳民伤财。
经天后与皇帝商量,决定就近,在景山为太子选陵。
“这消息现在是不是诸王已经都知道了。”李绚脸色难看的看向余泽。
“我们彭王府在尚书台没什么关系,可就连我们都已经得到了这份行文,你觉得诸王得不到的可能有多大?”余泽斜着眼,看向李绚的眼神中满是轻蔑。
彭王府已经没落,可其他王府并非如此。
多年来,宗室诸王不知道为朝廷推荐了多少贤才,如今都在各个要害部门任职,消息传递自然要便利的多。
李绚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王爷还在担心宗室诸王吗?”余泽冷冷的说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宗室诸王与我南昌王府向来陌生,何必管他们的死活。”
当年彭王李元则过世之后,彭王府只剩下孤儿寡母,宗室诸王虽然没有明言,但明里暗里却对彭王府诸多排斥。
否则的话,当年还是幼童的李绚就不会被直接封为南昌郡王,而应该是等他长大之后再嗣彭王。
当初正是天皇李治看不过去,才直接封了李绚为南昌郡王。
能让李治都看不过去,可见宗室诸王当初做的有多过分。
“我不是在担心宗室诸王,我是在担心陛下,同时也担心我们自己。”李绚轻飘飘的看了余泽一眼。
余泽立刻为之一顿,但紧跟着就说道:“王爷,你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做的太露骨了,最好,在宗室诸王在洛阳的这段时间,根本就别去见他们,别忘了天后还在上面看着呢!”
“难道就任由他们去送死吗?”李绚有些话是不好对余泽说的。
就如同他现在做很多事,用的都是振兴王府的理由,对于天后武曌未来会称帝这件事,他根本没法跟任何人讲。
而且就算是说了,也没人会信。
“打到我别小看了这些人,他们才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一群人,圣人和天后统御朝纲已经二十多年,真正看不清时局的人早死了。”余泽冷冷的摇头,在他看来,李绚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不止如此的。”李绚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如今的局面是后面有人在把他们往火上架,前面也有人在拉着他们往刀口上送。”
“是天后?”余泽猛的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李绚的担心:“如此,反倒麻烦了。”
“正是因为有宗室诸王在,所以南昌王府的言行才会更加显眼,才会更加的为天后所重,没了宗室诸王,或者说宗室诸王全都被打服,我们的价值也会大大下降,所以既要他们跳起来,又不能让他们跳的太高。”
李绚幽幽的声音传入了余泽的耳朵,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南昌王府的价值就在于站在了宗室的对立面上,没有了宗室,他们也就没价值了。
余泽皱着眉头说道:“明日上午诸王就会进京了,搞不好洛阳立刻就会迎来一场庞大的风潮,任何人在这件事情上稍微站错队,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天后又在一直盯着,王爷,我们不能动,起码不能明着动。”
“不,你错了,我们还是要动的,起码要劝一劝,如果什么都不做,反而才会令人觉得不正常。”李绚侧过身望向皇宫的方向,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哪怕是为了太子。”
“不错!”余泽猛的一拍手掌,不停点头:“就是为了太子,为了陛下!”
为了振兴南昌王府,他们可以倾向于天后,但基本的底线还是要遵守的,毕竟皇帝还在。
“今日,洛阳天宫寺出了一桩命案。”李绚将发生在天宫寺的一行法师被杀案,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天后命我和大理寺少卿戴兴一起查察命案,明天也不用去迎接诸位王叔王兄,天后的警告已经到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来机遇到的时候,上去劝说一两句就足够了,不过就本王想来,想要凭一两句就说服那些人,很难。”
李绚并不想看到李氏宗王那群人死的太快,不希望看到他们倒的太快,但该怎么救他们,他一时还没有好办法。
李绚虽然还算有才智,但毕竟阅历不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破案,只有破案才是最好的办法。一行法师的焚杀案,还有洛阳县尉灭门案,这两件案子最好能在短时间全部侦破,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办法。
太子被鸩杀本就是无稽之谈,英王妃之事又是家事,一行法师焚杀案,还有洛阳县尉灭门案……”
“一行法师被害案还能查,洛阳县尉灭门案我看还是算了,秘卫,内卫,百骑司,千牛卫,大理寺都在盯着这件案子,我们稍微动手就会太扎眼,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天阴教的人究竟在哪里,除非……除非他们自己撞上来。”
李绚微微抬头,看向余泽的头顶。
【余泽,河南道固始人,永徽六年进士,显庆三年被罢官】
李绚知道余泽的来历,据说他当年是得罪了朝中的权贵,才被罢官免职,最后到彭王府做了幕僚。
想要解开洛阳县尉灭门案,就只能靠这词条之力了!
“王爷无需太过担忧,王爷展现的能力越强,宫中就会越重视。”余泽的看法和李绚有些不同。
这不奇怪,因为包括余泽在内,当时的几乎所有人,都只认为天后武氏最多不过是掌控朝政,霍乱朝纲而已,没有人想到她会在未来直接称帝登基——或许她现在自己也没有想到能走到那一步,但谁知道呢!
“伱说的对,本王还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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