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牧野之战开始的千年世家 第134节
有郡县长官上书举孝廉,有一人名叫田广永,北海郡安丘县人,年二十五,读过私塾,跟随儒者学过三年,家中薄田只有几亩,丁口三人,除田广永外还有老母和妻子。
三年前春夏交际,田广永老母病重,他终日熬药服饰在病榻之前,直至今日丝毫不离开寸步,去年二月,其妻子王氏为其生育一子,田广永除了照顾有孕期以及生育后的妻子后,依然对老母服饰依旧。
为了补贴家用,以及老母治疗的费用,田永广白日除了做农活,还会去县城做零工,每日天不亮先为母亲熬药,吩咐妻子等母亲醒后将其服侍喂下,然后前往田地除草,忙活完赶紧赶往县城做工。
中午不敢在县城停留,好在县城离家不远,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为母亲擦身喂饭,之后又赶往县城做工,直至天黑。每晚就睡在母亲榻前不远,时刻关注病情,就这样过了三年。这三年时间里,其母病情多次反复,好在田广永寸步不离,及时得到了医治。到了今岁,田广永终于体力不支,患上疾病,其妻子接过了田广永的事情,除了照顾卧病在床的母子二人,还要照顾孺子,家中田地,为他们筹措药费。
村中三老于心不忍,出手搭救,报至安丘县,县令认为其夫妻二人孝感天地,便赐铜钱布帛数份,助其渡过难关,并将其作为安丘县今年的举孝廉的名额报至北海郡。
北海郡郡守派人往下查验,确认无误,将其作为今年北海郡孝廉,而且是举孝廉推行以来第一个庶民,之前的各郡孝廉不是诸侯王推荐,就是本地大族子弟。
长安
长乐宫
汉帝正在看着奏书,旁边,已是三个孩子成为妇女的皇后白蕙,正在下面监督年满七岁的太子刘恭,完成太子少傅为其布置的家庭作业。
已经有很深胡须的汉帝看着下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摸着自己的胡子,会心的笑了。
顺手拿过一旁的奏书,正是各郡县递上来的举孝廉名单。
一见到这个奏书,汉帝就头疼,下意识的叹息了一声。皇后白蕙听到了,先是冷着脸告诉刘恭:“好好做,别偷懒,要是被我发现,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刘恭一听小脸一皱只得说道:“是母后。”说完愤恨般将头埋
进了书里。
白蕙见刘恭老实了,款款走向汉帝,在其身旁坐下问道:“怎么了,又在唉声叹气。”
汉帝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烦躁。”
说完将手中的举孝廉的奏书递给白蕙道:“你看吧,朕不看都知道,这里面都是一些大族子弟或是诸侯王的亲信后代。原本想着运用这个举措多多举荐一些贤才,能才为朕所用,
谁知道,这竟然成了各个诸侯王和各大家族安插亲信和子弟的途径,刚开始朕还处理了几个郡守和县令,甚至将会稽郡的郡守都免职,押解回京了,都无法制止这些人。
你说,朕是不是该将这条措施废除了。”
白蕙接过奏书看了看,刚开始都是一些大族子弟,包括河内郡和白氏,也是一样,毕竟这是大家族的惯性,但是看到北海郡的推举后,笑了:“那可不一定哦?”说完将奏书递给汉帝。
汉帝接过奏书,这一次仔细的看了看推举的人,只见北海郡郡守推举的今年孝廉,其背景介绍赫然是:家中贫寒,且本人与老母病重,妻子携带幼子苦苦支撑。
“好!好啊,终于让朕找到了突破口。”汉帝兴奋道,整个宫殿回荡着他的笑声。
刘恭被这一声吓到,抬头向父母的位置望去。白蕙也为汉帝高兴,但看刘恭看向此处,厉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做,下午少傅就要检查了。”
父子二人都被白蕙吼住了,刘恭赶紧低头,汉帝则立即收住笑声。
白蕙对汉帝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汉帝笑着道:“既然好不容易有突破口,那朕就要好好运用了,一定要立为典型,朕准备将其任命为御史,秩比五百石,并派出太医为其母子二人医治,同时规定每个郡的名额必须要有一个是没有背景之人,不然全部打回去,今年将其名额取消。”
白蕙赞同道:“我也认为可以,但是我认为还需要对其妻子做出奖励,若是没有其妻子的帮助,以及在田广永病倒后支持家业,或是直接丢下母子二人不管了,也没有这回事了。”
“朕同意,不过这就要你这个皇后来赏赐了,谁叫你是国母呢?”
白蕙白了汉帝一眼,道:“你啊,刚成婚时,心思单纯的可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那些大臣一样,也学坏了。”
汉帝笑道:“不坏一点,怎么能看透那些大臣心里想什么,总不能他们说一个建议朕就采纳吧,不然与秦二世何异。说真的,还要多谢你啊,要不是有你在朕和母后之间调节,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让母后放心朕全力接过朝政呢。”
“母后还不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有母后给你兜着一些事情,你还不知有多少麻烦,犯了多少错误呢?”
“是是是,都是朕不好。”
白蕙见到汉帝开始耍无赖了,知道再说也没什么用了,便道:“好了不与你说了,这个王氏我会下旨赏赐的,田广永就交给你了,记住忙完了,别忘了今日去陪母后赏花。”
汉帝连连答应,说完便低头继续处理国政了,白蕙见状,来到刘恭面前,拉着他,往太后寝宫而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田御史,天家糟心事
北海郡安丘县田广永的草屋内
田广永的妻子王氏,扶着无力的田广永跪倒在地,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天使,手拿布帛朗声道:
“大汉皇帝,奉天,制曰:朕夙兴夜寐,嘉与宇内之士臻於斯路,故旅耆老,复孝敬,选豪俊,讲文学,稽参政事,祈进民心;深诏执事,兴廉举孝,庶几成风,绍休圣绪。
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师。今或至阖郡而不荐一人,是化不下究,而积行之君子雍於上闻也。···
今有北海郡安丘县人士田广永,孝感天地,母亲病重,其寸步不离,使人闻之落泪,视之不忍,故而拔擢为御史,秩比五百石,铜印黑绶,助御史大夫。
如故事”
田广永咳嗽着下跪领旨谢恩。
天使将旨书递给田广永,并说道:“陛下说了,田御史身体抱恙,且母亲病重,深知田御史的孝顺,特派遣太医前来为你们母子医治,特许等到田御史和令慈病愈后启程长安。”
田广永夫妻已经哭成了泪人,又连连对着天使磕头道:“多谢陛下,多谢天使!”
说着天使又从怀里里拿出一个钱袋道:“皇后娘娘知道田御史家境贫寒,且刚诞下一子,故而特赐下这一袋铜币,希望能够帮助你们渡过去往长安之前的日子。”
王氏代为接过钱袋,连连感谢道:“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大恩,我们田家永生永世不敢忘。”
天使对于田广永一家的举动很是满意,随后又从一旁的属下手中接过一卷布帛,展开后,对王氏道:“王氏接旨!”
王氏和田广永虽然疑惑,但是还是跪下听旨,门外的县令和乡里乡亲心里都疑惑:“怎么陛下还有旨意啊!”
天使朗声道:“大汉皇后,奉天,制曰:王者敦睦九族,协和万邦。厚人伦于国风,考归妹于易象。鸾书光赉,彰淑范以扬徽;象服增崇,端内则以持身。载稽令典,用涣恩纶。
民女王氏,田广永之妻,上敬慈母,扶助丈夫,于危难之际,操持家业,天资清懿,性与贤明。嘉言懿行,淑慎性成,性行温良.,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霈纶綍之恩,诞敷庆赐。能修《关雎》之德,克奉壶教之礼,宜登显秩,以表令仪。
令尊其为安丘君,赐名刘容,由太后收之为义女,于安丘县内立碑书传,以享荣华。”
这是大汉第一個女爵,就连天使都被惊呆了,更别说门外的众人,王氏,不,刘荣在田广永的提醒下,立即下跪领旨谢恩。
天使这时也笑盈盈的对着刘荣道:“安丘君,恭喜啊!”
刘荣如今显得手足无措,门外也议论纷纷,显然被皇后的大手笔惊到了。
在送走天使后,门外的乡亲包括县令都对刘荣行礼道:“见过安丘君。”毕竟这位现在的身份可不同了,是太后的义女,皇
帝的妹妹了。
刘荣不知道该如何回礼,这时安丘县令出言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帮刘荣解了围。
很快,在太医的治疗下,折磨了田家三年的病魔终于消散了,田母也清醒了过来。
汉帝十三年
田广永一家开始启程往长安。这个大汉历史上第一个直臣开始登上了他的舞台。
汉帝十五年
八月一日
太后吕雉崩逝,谥号为高皇后,汉帝在病榻前哭至晕厥,竟至大病不起,随后,灵前一直都是皇后白蕙带着太子以及其他的一子一女日夜守候。
八月九日,宜下葬
太后灵柩运抵长陵,准备与先帝刘邦合葬,时正值大雨,风混合着雨不断吹打在送葬的队伍中。
汉帝不顾自身病重,坚持要随队送葬,看着黑层层的天以及漂泊的大雨,艰难的直起身子喃喃道:“母后,是你吗?”
顿时一阵阴风袭来,这几日身体迅速单薄下来的汉帝被吹得直发抖,白蕙见状赶紧用被褥将汉帝裹紧。
汉帝本欲推辞,白蕙哭着道:“难道陛下正想随母后而去,以至于丢下我母子四人吗?”
汉帝看着白蕙泪眼婆娑的眼睛,不再反抗,任由白蕙将其包裹,夫妻二人就这样在车上相互依靠。
到了长陵,白蕙扶着咳嗽的汉帝下车,三个孩子太子刘恭,城阳王刘敬,公主刘姝跟在他们俩身后,众人向着长陵内部而去。
原本有太医劝阻道:“长陵地下常年封闭,阴气深沉,陛下患有风寒,不宜跟随进入陵墓。”
然汉帝道:“母后一生皆系于朕,岂有母亲下葬而孩子不在身边的道理,如今母后走了,难道你们还要拦着朕去见最后一面吗?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再有阻拦者,逐出长安!”
队伍进入陵墓内部,来到预先为吕后预留的墓位,打开石门,军士们抬着吕后厚重的棺椁缓缓顺着甬道进入。
汉帝等人跟着一起走,才走没多久,墓下稀缺的空气,使得汉帝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
白蕙担心的看着汉帝,汉帝的脸此时异常苍白,额头还有一些汗珠,汉帝察觉到白蕙的眼神,用手紧紧的抓住白蕙的手,笑了。
白蕙知道自己枕边人意已决,便不再说话劝阻,只是越往里走,两人靠的越近,步伐越慢。
汉帝亲眼看见吕后的棺椁落地,墓门紧闭,松了一口气,再也撑不住了,瘫倒在白蕙身上,白蕙用力扶着汉帝沉重的身体,大喊道:“太医!太医!”
太子刘恭几人也围了上来,担心的看着汉帝。
汉帝被几人合力抬上车鸾,急速向着长安而去。
三日后,汉帝终于醒了。悠悠的看着在旁边睡着的白蕙,轻轻的扶着她的秀发,白蕙有所察觉,抬头一看,就看到了汉帝的笑脸。
“传太医!”
等到太医走后,白蕙紧紧地握着汉帝的手,仿佛害
怕他就这样从他身边离去。
汉帝用另一只手拍打着白蕙的手背,笑着道:“苦了你了,忍受朕的这一次任性。”
白蕙强忍心中的酸意道:“你还知道啊,你这一次真的吓死我了,下次可别如此任性了。”
汉帝点点头道:“知道了。”随后又问:“太子呢?”
“这几日我都将心思放到你身上了,哪儿还能顾得上他啊!”白蕙说完就让人去叫几个孩子过来。
片刻后,宫女只带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只有八岁的公主刘姝过来,白蕙沉声问道:“太子和城阳王呢?”
宫女立即跪下,头触地颤抖道:“太子殿下和城阳王出宫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白蕙道:“不知道?他们俩的贴身宦者呢?”
宫女道:“也一起去了。”
“那还不给我找回来。”
“喏!”
宫女快速的起身出去叫人找人了。
白蕙回过头来,看着汉帝叹息道:“是我这个做母后的没管好。”
汉帝安慰道:“你这几日也很是劳累了,哪里还有功夫管这两个小子啊!”
白蕙只是叹息没有说话。
一个时辰后,外出玩耍的太子刘恭和城阳王刘敬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了半靠在墙上的汉帝,立刻惊喜的上前道:“父皇,你醒了?”
汉帝开天荒的没有理会这两个儿子,只是不断喝着白蕙喂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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