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穿大明的百年世家 第179节
铺天盖地的骂声转向,而原本的东林之人,则是迅速地代替皇帝与福王等人,成为了新的目标。
骂的最凶的,反而就是原本冲在最前方的人,他们爱的最深,也就恨得最深,现在他们调转矛头,那疯狂甚至比之之前还要可怕上几分,很难说他们是不是存了通过这般的驳斥,以此来洗脱自己的心思。
无锡城中,曾经阻拦骆思恭的那些士子与百姓,在得知消息之后更是面面厮觑。
合着,我们维护了一个谋逆之徒?
自是羞愧难当,一夜之间,原本在东林聚集的学子们呈鸟兽散。
“荣王派”遭受了重挫,要知道原本批判朝廷最为积极的,就是他们,然而现在事情反转,妖书的作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伟光正,反而才是幕后的大BOSS。
这发现顿时令他们颜面扫地,许多士人百姓都对他们的话的准确性产生了质疑,甚至转而批判他们,称他们“助纣为虐”,而他们自己,也是有些无颜再去发言,很多人要么调转矛头,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要么偃旗息鼓,安心在家里著书立说,不愿意再去搭理外界的纷争。
就算有人厚着脸皮,依然在士林之中发表一些偏向于荣王的言论,说话也不会再有什么分量,甚至会招致异样的目光。
而这个时候,“福王派”也是乘势发动了进攻,借着对方全面败退的机会,他们迅速占据了舆论的高地。王学门人们更是积极无比,不断地宣扬着他们的思想,号称要“打破儒学禁锢”,“反对礼法专制”,虽然在这个时代显得太过激进,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也收获了好大一批拥趸。
要是有人说什么“就算如此,储君之位也该由荣王来坐,妄言福王者依然是违背礼法”,“福王派”也会当即反驳道:
“是吗?你们又是听了哪位乱臣贼子的蛊惑?”
“难道你是在为顾宪成喊冤?你……和他什么关系?”
一通话术下来,瞬间让对面偃旗息鼓。
这个时候的“荣王派”,生怕被卷进顾宪成的案子里,和他们撇开关系还来不及呢,哪敢回话?
虽然只是民间与士林的争论,但是要说完全不影响到朝廷,那绝对是假的。
对于文官们而言,名声可是重中之重,逆着士林而行,那名声绝对是会臭的,更别提许多人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这么一来,本来坚定的“荣王派”的大臣们,也都有些动摇了。
……
“学生曾听信罪人顾伯阳之言,擅自上疏,冤枉忠良,诽谤大臣,是学生之大过也。”
“请陛下治学生之罪!”
张以诚跪在紫禁城的大门前,口中高声呼喊着,西斜的落日映照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很是孤凄。
他已经在这里跪着喊了整整一天,一丁点水米未进,此时声音都已经嘶哑,双腿更是有些失去了知觉。
张以诚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他知道了那慷慨激昂的顾伯阳并非是出于内心的热血,而是受人指使,别有所图,本来内心就已经有些动摇的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内心顿时泛起了无边的愧疚。
虽然是顾伯阳发起的上疏,但是不可否认,出身名门、在江南颇有名声的他第一个站出来签字,却是一种鼓动,更有着一定的带头作用,不知道有多少举子,正是看着他的签字,才跟着写下大名的。
他本来就为人正直,更是注重名节,他也知道,这些天也有许多举人在背后非议他,这令他十分的难受。
本来被废除了考试的资格,就已经足够不好受,如今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说不定会牵连到他们,举子们忧心忡忡的同时,也对两个带头大哥怨气满满,而顾伯阳已经被抓进诏狱生死未卜,难免迁怒到了张以诚的身上。
朝廷里的忠臣们,更是因为他而受到了非议与污蔑。
他回想起自己的种种,羞愧难当,便果断站了出来,决定把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
也就有了如下这一幕,张以诚跪倒在紫禁城前,向皇帝认罪。
然而整整一天过去了,哪怕许多来往的宦官、卫兵与宫女都已经看见了他,却依然没有半分的回应。
难道皇帝,不愿意他承担下罪责,而是执意要惩治所有的举人吗?这个念头冲入脑海之中,张以诚的内心顿时充满了绝望。
他的头不知第几次重重磕下,额头血肉模糊。他伏在地上,哽咽了起来。
就在绝望之际,他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陛下已经知道了。明日他将召开朝会,特许伱上朝,是非曲折,明日自有分说。”
“快起来吧。”
宦官尖细的嗓音在张以诚的耳边响起。
“谢皇恩!”
他端端正正地向北方向磕了一个响头。
第280章 隐藏?
“他走了吗?”
宦官快步回到了宫殿之中,见到了统治这个帝国的帝王。
万历斜斜地依靠在椅子上,注视着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见宦官回来,随意瞥了他一眼,问道。
“禀陛下,那张以诚听了奴婢的话,在地上叩首谢恩之后,已经离开了。”
宦官恭声回答,随后瞥了旁边一眼,那里,严晨昊正在教福王朱常洵念书。
不过,他的眼神一放即收,显然也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形。
“哼,算他还有几分胆识。”万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自然是看出来了张以诚的意图。
不过,也并不反感就是了,不管怎么样,从早上跪倒夕阳西下,这份坚持和诚意还是难能可贵的。本来他确实动过念头,要将举人之中亲近顾伯阳之人给抓起来,倒不是真的觉得他们是顾伯阳的同党,而是单纯的想要威慑众人,告诉他们自己的权威不可触犯。
现在他倒是被张以诚所感动,这心思熄了许多,反而觉得可以利用此人,传递一些信号,好安定天下的心思。
不过,很快,张以诚什么的,就被他抛在了脑后——朱常洵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向他走了过来。
“今天学得怎么样?”万历笑呵呵地问道,伸手在少年的头顶上抚摸。
“学了《大学》,严师傅又给我讲了《史记》。”
十五岁的朱常洵好似一个小大人,他挺直着腰板,面容严肃地回答道,锦缎贴身地贴在他的身上,在读书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荒废锻炼,这使得他的身材也颇为适中,配上那面孔,看上去很是养眼。
回想起自己那个总是驼着背,身材发福又带着些许不自信的大儿子,对比鲜明,万历对眼前的二儿子好感更增。
“读书可不能读死书,要能够与实际结合……唔,正好,父皇考考你。”
万历笑了笑,说道:
“近段时间的‘妖书’之事,我想你有所耳闻吧?现在为父已经将作乱的一干人等尽数逮捕,你说说,该是如何处置?”
话语落下,朱常洵还在思索,但是严晨昊的身体,却紧绷了起来。
对于一个已经过了开拓期的王朝而言,皇帝想要听到的,应该是倾向于仁善的回答,比如只诛首恶,为其他人求情。
一个仁慈的皇帝,对于王朝的稳定,有着很大的作用,而且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中原王朝,普遍也更加认可文皇帝,当年朱元璋就是偏爱仁厚的朱标,朱棣最终选择的,也是仁慈的朱高炽。
但是朱常洵大概率不会这么回答。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给朱常洵讲过《水浒传》里的故事,在进到宋江等人被招安的时候,他的反应是这样的:
“宋朝君臣真是无能,竟为一众匪人折腰。”
小朱常洵的脸上,充满了不屑的神色:
“梁山一百零八人,名为好汉,实为贼寇,祸乱天下……若是任何人发现有贪官,都利用私刑去杀之,那么天下非大乱不可!”
“屡败官军,更是令朝廷大失颜面,若不平叛,朝廷威严何在?如此招安,则会给其他人产生错觉,从此占山为王者多矣!”
“要是我的话,绝不与其妥协,定然会训练一支强兵,与其血战到底!区区一个水泊梁山,帝王坐拥天下,难道还打不过不成?”
“我会效仿太祖皇帝屡征蒙古,直到平定梁山,尽杀匪徒,传讯天下!”
他不大的身躯之中,却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虽然《水浒》只是虚构的故事,但是从朱常洵的回答之中也可以看出,他的骨子里带着非同一般的强权。
他当时也进行过劝导,皇帝要纵观全局,通盘考虑,有时候贼寇也并非不可以利用,同时也要常怀宽仁之心,但是朱常洵却并不以为然——那是朱常洵第一次对他的老师提出了反驳,他毕竟已经十五岁了,也有了自己的思想。
不过,万历也未必就一定不喜欢——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天然就带上了滤镜。
想到这里,严晨昊微微放松了些许,抬起头注视着朱常洵。
而万历则是带着鼓励的眼神,看向他。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朱常洵思索一番,随后恭敬地回答道:
“禀父皇,顾宪成兄弟二人,撰写妖书,非议朝政,扰乱大明,甚至还有不轨之想法,自是可恶至极,此二人自是罪不可恕。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其他人,只是被蛊惑而已。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他们之所以会顺从顾氏兄弟,究其原因,也是一番拳拳之心,为了朝廷而已。他们或许不喜儿臣,但是却是大明的忠臣啊!”
“儿臣以为,可以从轻处罚,斥责、罚银等,比较妥当。”
一番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万历与宦官们,是被福王的话给惊呆了——那妖书,可是冲着朱常洵去的啊!一旦成功,那那些所谓“被蛊惑”之人,都是帮凶!这种情况都被皇子以大度之心原谅,只有这么些许的惩罚,这是何等的仁善!联想起平时福王对待下人也并不苛刻,他们心中只想到了另一个人——仁宗朱高炽。
而严晨昊,震惊的点则和他们不太一样。
“好,好,好!”万历皇帝率先反应过来,大笑着鼓起了掌:
“我儿之心,我已知之!我儿仁善至此,实乃大明之幸,大明之幸!”
旁边机灵的宦官们,当即也是开口交口称赞,一时之间,殿内满是夸奖之声,而朱常洵却是深深拜倒,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这更引来了万历赞许的眼神。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严晨昊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若有所思的眼神。
万历与福王又交谈了几句,郑贵妃便从大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她笑着说道:
“陛下批阅奏章,实是辛苦,看臣妾最近新学的羹汤……给洵儿也做了,来尝尝。”
宦官们立刻走上前,将桌椅布置完毕,桌子上立时摆上了郑贵妃做好的食品。
夕阳照耀在他们的身上。
万历一时有些恍惚。
此时的他,好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只是普通人家的丈夫,此时刚刚劳作归来,妻子端上热汤,儿子诉说在学堂的学习,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温馨。
抚摸着朱常洵的脑袋,感受着身边郑贵妃的温柔,万历的眼光如水流般温和,充满了温暖与幸福。
他的眼神忽而坚定,内心里仿佛是做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
这是我的家庭。
我要将最好的,留给我的儿子。
第281章 决议
第二天,朝会正式召开。
这对于朝堂中的许多官员而言,还是一件新鲜事——他们自入职以来,还没有怎么见过皇帝呢!
自从万历十五年之后,皇帝就基本不怎么上朝了,也就之前因为朝鲜战事曾经召开过一次朝会,令大臣们得以一睹天颜,但是随后又是数年的隐居深宫。
这次突然召开朝会,也是出乎朝臣的预料,有许多人猜测,估计是要对近些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妖书之事做一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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