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大魏谋圣，开局迎娶蔡文姬 第146节

　　前几日，在荀谌跟他叙述曹操放出盐田、细盐、禁盐令的消息时，他同样嗤笑一声。

　　他那时候嗤笑着自己，对荀谌如是言曰：

　　【我一直高看了曹孟德，陈太阿二人】

　　【什么乱世英雄？什么神算鬼谋？】

　　【他们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的赌徒】

　　【可这世上，哪里会有一直赌赢的赌徒呢】

　　“他们不是赌徒，而是棋手……”荀彧目光飘忽不定苦笑着，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紧紧贴着他的后背，黏腻之感让他心中烦躁。

　　“如此惊天手段，缜密布局，最后只有惊而无险地，达成了如此完美的结局。

　　“陶谦，居然连陶谦都只是他用以剿抚青州黄巾豪强的棋子？

　　“孙坚，如果不是在半年前，他故意让曹操交好孙坚，孙坚此次真的能下定决心要北上渡江，进攻徐州威胁陶谦？

　　“公孙瓒，他两万幽州人马，没有在围剿青州时起到任何有效的作用，反而在撤退时被半渡而击一战近乎全灭。他是从来都没有把公孙瓒看在眼里？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设局了？讨董之时便已经开始了？”

　　一连串的自问，荀彧忍不住再次长叹一气，道：

　　“或许‘有惊无险’，只是在我们眼中看来。

　　“或许在他陈太阿眼里，既无惊，也无险，也未可知呢？”

　　荀彧的世界观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他已经无法用看待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陈玄了。

　　荀谌苦笑着听荀彧自言自语，心想原来兄长你与我们也没什么两样，这时候哪里还有一点王佐之才的风度。

　　“沮公予说得一点也没错：我们都是腐草之莹光，奈何比他天心之皓月？”荀谌苦笑道。

　　他不认为他的兄长在军谋之道上，能与陈太阿比肩。

　　甚至不要说比肩，他兄长在军谋之道上，连望陈太阿项背都有些难度。

　　倒不是他觉得兄长不行，而是这世上，真有人能在军谋27之道上，望得见陈太阿项背吗？

　　荀谌见荀彧仍然不言不语，深吸一气宽慰道：

　　“好在，单靠他军谋之道上的无双造诣，仍是不足以争霸天下的。

　　“他只是个寒家单士，并不能如汝南袁氏，我们颍川荀韩钟陈一般，有经国济世的学术与经验传承。

　　“否则，以他如今表现出来的天下无敌的军谋之道，再加上济世经国之才的话，天下岂还有人是曹孟德的敌手？

　　“再者，就算他真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有经国济世之能。

　　“治理州郡，也绝不是他一个陈太阿便能做到的。

　　“没有我们这些背靠着数百、数千、数万有识之士的世家大族，曹孟德靠青州那些字都认不全的地方豪族治理州郡吗？”

　　荀谌说得不错。

　　治理州郡，不是一个陈太阿能做到的，甚至，也不是一个荀彧能做到的。

　　天下就像一副躯体，支撑这副躯体，既靠大动脉，更靠无数毛细血管。

　　个人能力再强再强，最多也就能达到“大动脉”的程度。

　　没有千千万万的有识之士作为“毛细血管”，这副躯体注定残缺，破碎，千疮百孔，更不要说还想能站起来，再提起刀剑与他人争斗。

　　毛细血管是不起眼的，但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全天下，真正能够为天下这副躯壳，架构起大动脉，并以大动脉为支柱，组织缠绕出无数毛细血管的势力，真正能够治理天下，治理州郡的势力，无非以下几个：

　　一、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汝南袁氏，天下所有世家几乎都与他们有所联结。

　　二、颍川四姓荀韩钟陈，四个家族和他们背后的门生故吏。

　　三、江东四姓顾陆朱张，四个家族和他们背后的门生故吏。

　　四、荆州四姓黄蔡蒯庞，四个家族和他们背后的门生故吏。

　　这些家族，是天下名望。

　　他们早已经建立起了深不可测，坚不可摧的利益联盟。

　　至于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不是没有实力，但他们独木难支，过于弱小。

　　他们没有能够如上述四者一般，在几十数百年的有意经营下，通过联姻等等手段，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利益共同体，同进同退。

　　而荀彧代表的，是整个颍川的利益，是整个颍川的力量。

　　这种力量，起码在荀谌看来，绝不是一个陈玄能够对抗的。

　　“兄长，风波平息后，还要去青州吗？”荀谌问道。

　　在曹操还没有到青州之前，荀彧说过要雪中送炭。

　　他想等到曹操治理青州出现了问题，等到曹操明白过来，治理州郡单靠武力行不通的时候，让曹操向颍川低头，为颍川争取更大的话语权。

　　可是现在，似乎青州的这把火，被曹操陈玄二人以绝对的智谋武力掀起的狂风下，烧得更旺了。

　　荀谌还没有能看到，青州这烧得越来越旺盛的大火，有任何需要送炭的趋势。

　　荀彧亦然。

　　此时二人心中都有些复杂。

　　一来，理性告诉他们，青州的大火不会继续烧下去，只要风波平定下来，青州治理进入正常运转，曹操会有需要雪中送炭的那天。

　　二来，他们的感性，又使得他们很难不生出些许担忧：陈玄会不会以一己之力，再次为曹操创造出什么奇迹？他会不会真的还有经国济世之能？

　　谁也不知道陈玄身上究竟还蕴含着多大的能量。毕竟，他如今表现出来的种种神算鬼谋惊天手段，本也不是他一介寒门草根能拥有的。

　　荀彧想着想着，突然愣了愣。

　　他发现，似乎，赌徒竟是他自己？！

　　他在赌，陈玄没有经国济世之能。

　　他在赌，曹操在青州治理州郡一定会缺少人才，出现问题。

　　荀彧不由背后生寒。

　　自己怎么变成这么一个赌徒了？

　　思索片刻他反应过来，无奈在心底叹息。

　　他从来都是个理想主义者，胸中有匡危扶乱，经国济世的大理想大抱负。

　　可偏偏他身上却又寄托着整个家族，甚至说整个颍川的期望。

　　他不只是他，他还是整个家族整个颍川理想的集合体，他不能那么自私地只考虑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他不得不为家族、为颍川考虑。

　　他身后有很多人嗷嗷待哺，等着他来喂养。

　　他可以选择与曹操合作，从家族与颍川的利益来看，无可指责。

　　但他如果选择向曹操低头，整个家族，整个颍川都会表示失望，他会遭到唾弃。

　　世家与豪族之间的鄙视链，是真实存在的。放着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不去争取，不去辅佐，而去选择赘阉遗丑，是冒家族，冒颍川之大不韪。

　　“还是再等等吧。”荀彧无奈叹息。

　　面对陈玄的惊天布局，曹操的惊天逆转，荀彧不论是理性还是感性，都已经再度看好曹操。

　　但曹操不会主动向他低头，已是摆明的事实。

　　他现在只能等。

　　要么等到曹操需要他雪中送炭不得不些他低头。

　　要么等到曹操这把火烧得更旺，旺到整个颍川都认为：颍川需要向曹操低头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颍川只有向曹操低头才能更加强大。

　　他希望第二种情况不要出现。

　　因为到了那时候，即使骄傲如他，也不得不向曹操俯首称臣。

　　因为他现在确实，看好曹操。

　　他不想当赌徒，却由于曹操的高姿态，被逼着不得不当一次赌徒。

　　赌注，则是整个颍川的尊严与利益。

　　现在不低头，颍川还有希望不用低头，从而与曹操形成合作关系；

　　而现在低头，颍川就真的要向曹操称臣了。

　　所以他现在不能去青州。

　　荀彧想着想着，再次叹了一口气。

　　那夜在酸枣与曹操会晤时，曹操虽然尽力掩饰眼神中对他，对他背后颍川集团的渴望，但曹操那时候的演技，还是太差了。

　　他很容易从曹操眼神中看到，曹操瞳孔里那烧得热烈的，对王佐之才的渴望，对王佐之才背后整个颍川集团的渴望。

　　但陈玄不知用什么说服了曹操，使得曹操把这种渴望收了起来，使得曹操故意在他前面表现出了绝不低头的高姿态。

　　陈玄，是颍川的敌人。

　　陈玄，是荀彧的敌人。

　　…

　　豫州，陈国，陈县。

　　这里是颍水、细水与汴水汇聚之处。

　　整个豫州的粮草，都汇聚于此，再通过汴水，向黄河运去。

　　在古代，运粮是离不开水的。

　　水的货运量是陆运的几十上百倍，而耗费的人力只有陆运的四五分之一。

　　所以在古时候，所有的城市，全部依大河而建，没有大河的地方，支撑不起城市的建设，河网越密集的城市，经济越繁荣，人口越是兴盛。

　　古地图上，但凡有名字的城池，全部在中大型河流旁边。

　　河流就是古代的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