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隐相 第17节
最后一句,似乎撇清关系。
“呆板迂腐?哼,书上不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吗?结果真淡如水了,反倒五年检校,真是个笑话!”朱元璋再度讽刺一句。
“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真把自己读傻了!”
吐槽之后,他又看向前方,“咱没记错的话,咱这朝中的几位尚书,有的都没有功名在身,有的也只是秀才出身。”
“是,陛下。”这时,一直在前方站着的某位身影徐徐开口,“臣不才,在大明也无功名在身。”
“哈哈哈,汪丞相说笑了,你是元末的进士,如何不算功名?这天下,良才难得,你随咱起兵反元,已经莫大功绩!”
“更不要说,所谓读书读出来的功名,在咱看来并不算什么,要不然,咱也不会废掉那科举!”
“有才德者,无需功名也能为国为民。”
“相反,只有功名,而无才德,迟早便是咱今日要斩的贪官!”
最后一句话落下,语调拔高,语气冷漠,似在警告!
整个大殿再度落针可闻。
朱元璋大袖一挥,又缓缓坐下。
“不多说了,既然确认这的确是六岁孩童之言……”
“咱念其为孩童,童言无忌,咱不与他一般见识。”
“真要与其见识了,到时,全天下人,都会笑咱跟一个没长毛的孩子过不去。”
百官听得出来,陛下言语里的打趣。
连忙捧场一般的嘿嘿笑了几声。
然而朱元璋却心神怪异,只因为他在说出这句话后,心中莫名的有些涌动,只觉得这小子替父给上自己奏疏的举动,似乎真的不算什么,无需与他计较。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快。
却是深刻朱元璋心里,反而让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本来也不算什么,真是奇怪,怎么无故对那小子的观感好了几分?”
他心中呢喃一句。
而后重新回过神来,“不过,话是这么说。”
“姑且算是他年少博闻,过目不忘,是天生的学习之才。但咱倒要看看,他对咱上奏,又要说什么。”
一边说着。
朱元璋再度看向涂节。
“继续念!”
“是!”察觉到圣上的脾气,似乎从听到对方是六岁孩童时,就消失了些许。
涂节终于放下心来。
连忙念道:“【此次空印案发,我父不幸身陷其中。】
【小儿曾闻:上治下罪,因言也可获罪,下若辩驳,则难如登天!】
【依圣上所看:我父之罪,应大如天,多如海!所谓官官相护、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依贪污六十两斩之明律,我父……万死莫属!】
【然,为人子者,若坐视不理,静等案发,让我父以贪污、徇私、欺瞒圣上等等大不逆之罪被斩,则枉为人子!】
【今特以此疏,向陛下陈明事实真相,恳请陛下还小儿之父清白。】”
这段念完。
朱元璋顿时皱眉。
“哼!成语倒是学得多,不过,不还是求情吗?”
“咱以为他有多大的胆子?”
“之前还真以为其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看来,还是个纸老虎,没长大的小纸虎!”
吐槽一句,朱元璋便靠在靠背上,让人分不清他的情绪。
但他又不像之前那般,听到鸣冤求情,就直接定罪,不由分说让人拉出去跪在午门,待会儿砍!
而是沉吟许久,再度挥手:
“继续念!”
第13章 矫枉必须过正!
“是!”
大殿寂静。
百官的视线不时看向涂节,又偷偷望向朱元璋。
一个六岁孩童的为父谏言。
大明开国以来,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纵然翻遍史书,也很难见到。
而趁着百官心思飘散之时,涂节的声音紧随响起。
“【我父今年三十有三……】
【五年以来,我父恪尽职守……两税之间,曾一月不回,再见之时,已骨瘦形销……判若两人!】
【去年七月,我父独坐书房……笔未止,汗不停,三日不寐……】
【只此二事,我父尽职尽责,于公并无愧其检校之职。】”
一段念完。
涂节本来是随时都想停的意思。
毕竟念下去他才发现,这小子怎么可能六岁?
认识这么多字也就罢了,言语之间,倒是极为吹捧他这个父亲,特别是“于公并无愧检校之职”。
这可不是一般的孩童能说出来的。
一边念着一边思量,同时也想着陛下让他停止,好让他接下来继续看其他的奏折。
为一个小儿浪费时间,实在是不值当。
然而。
谁知陛下却一直没说停,反而一直露出倾听姿态。
这就让他极为郁闷。
陛下没说,他只好直接念。
“听听,这是给他的父亲来诉苦了,哼,小小孩儿懂个什么?若其父当真如此为国尽责,怎么可能五年检校?”
“户部的眼睛下,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咱的眼皮子底下,也不会让此事发生。”
“定是那水平不行,所以只能拿时间去耗,一辈子忙忙碌碌,庸才而已。”
朱元璋适时给出自己的评价。
临了,还不忘挥手,“继续念!”
涂节便继续念道:
“【我父忠厚实诚,勤俭为家……一家三口,仅赖以其岁俸勉强度日……每逢年关之时,观旁人之父,皆有锦衣绣袍,光彩照人。然吾父,唯有补丁……】
【于私,可谓已尽父之责矣!】
涂节话语停顿。
而这时,听到这里的朱元璋。
却是罕见的沉默了。
他抬起手掌,示意涂节停止。
涂节一直用余光关注着陛下,此时连忙顺其心意。
而朱元璋则是看向朱标,为人父,又怎么不能体会到这一刻的心酸。
只是。
“倒是一个好父亲,让咱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
“标儿你恐怕没体会过这种日子,寻常百姓父母,缩衣节食,每到新年,若是手头充裕,儿女的新衣是免不了的,扯一些布,年关之时,自家孩子走出去,自己也有面。”
“至于父母,看到这里就已心满意足。”
说到这些,朱元璋露出回忆。
“记得咱小时候,标儿你的祖父祖母,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咱家更穷,嘿……你的祖父祖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咱们这些儿女做了一套衣服。”
“那时候,是他们穿了咱再穿,那个新衣服的劲儿,咱现在还记得……”
“可惜啊,咱的记忆里,就只有这么一次。”
朱元璋露出感怀。
朱标赶忙安慰道:“孩儿今日下朝后,要不就去随父皇拜祭一下祖父祖母?”
就连一众百官也连忙道:“圣上节哀!”
“节哀个屁!”可谁知。
帝王的喜怒无常,在朱元璋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伱们可知他们为什么过得这么惨?你们可知他们是怎么死的?”
“是饿死的!是活生生的一个接着一个饿死的!”
“咱们明明种了地,明明是咱们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到最后却都一粒米吃不上?”
“那么多的土地,一眼看上去,山川湖泊何其大?”
“而他们死后,咱给他们连一个安寝之地都找不到?”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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