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隐相 第218节
“有些地方不是你严禁就行的,百姓也需要活。官盐进不去、甚至是没有足够利润去的地方,百姓也只有自谋出路。”
说到这里,朱元璋似乎有些感慨,“咱这些年,也用了好些办法,去迁移百姓。可故土难离的情绪谁都有,有些人那是真的宁愿葬在家乡,也不愿意迁移的。所以很多类似之地,甚至是自己找盐吃的。”
朱元璋这一番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对于私盐,官府采取的虽然是严厉打击的态度,但很多情况下,却是不闻不问,也是力不能及。
矛盾而又合理。
苏闲沉吟片刻,才道:“看来陛下也清楚,私盐并非是想禁就能禁的,就跟之前的宝钞一样,如果百姓自己都愿意使用银两,甚至逼急了私下里以物换物,那么以现在地方官府的能力,实际上是毫无办法的。”
朱元璋点头。
“而盐也一样,百姓自己吃不起官盐,哪怕是在私下里,去山里找矿盐,找私盐贩子买私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民不告而官不咎。官府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真的去深入民间查探私盐。”
这也是正理。
“所以,解决私盐的办法,其实和宝钞的办法殊途同归。”
苏闲这句话说出后。
朱标似乎想起当即眼睛一亮。
“你是说,让民间百姓,如同接受宝钞一样,去接受官盐?”
“可是宝钞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而且还是在钱庄立起来之后才有了一丝成效,未来等新的宝钞发出去,或许成效会更大。”
朱标叹了口气,说出当下的实情,“但盐上,可没有这种手法。”
“谁说没有?”苏闲说着,看向朱雄英,“我那天给了皇长孙那些细盐,不就是比任何私盐还要好的吗?”
“若是这种盐,百姓难道会不愿意?”
“你这小子!”马皇后无奈道:“咱们又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懂市井行情。这盐场的盐,分为上中下三等盐。”
“宫里的御盐,那更是灶户们制作的最好的盐。可即使如此,也比不上你带来的那些盐。”
朱元璋接着说道:“更何况,上等盐的价格,可要远远比所谓的一斤盐一分银贵的许多,百姓连最普通的下等盐都吃不起,如何去吃上等盐?”
面对着几人的疑惑,苏闲只是提出了一个疑问。
“如果有一个办法,能让下等盐,也变为上等盐呢?”
嗯?
此话一出。
几人顿时想到什么,先是看向朱雄英,随即才看向苏闲,“你说的办法,不会就是?”
苏闲肯定他们的想法,“没错,那盐,的确是我变的。”
唰!
苏闲话音刚落,朱元璋、马皇后、甚至还有身后的大本堂学子,齐齐看来。
之前朱雄英其实说过,但他们下意识的忽略,甚至不愿意去相信,更重要的是……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全在那味精上。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一点——
“那就更不行了。”马皇后摇头,“下等盐变成上等盐,要不知道耗费多少柴薪?耗费多少时间以及人力?”
“陛下刚才说,大明的盐场,一年定下的官盐是十倍于人口。可说是这么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可太少了,而且其中是比下等盐还要不堪的杂盐,还有交易给外邦的商盐……”
“如此多的盐,尚且需要灶户一次次的去做工,若是再将其全都制成精盐……无异于痴人说梦。”
看着几人万分不信的样子。
苏闲再度看了看远处,果然,这种方法论还是得实践。
实践才能出真知.
而真知才是最有利的举证!
所以苏闲话锋一转,“那就说说另外的方法吧。”
“陛下方才也说了,大明地大物博,有很多地方山林众多,道路险峻,或者人口稀少,不值得盐商进入此地,也不值得盐商从这些地方获取食盐!”
“所以也就造成了,有些地方的盐根本不够,有些地方的盐,则是每年会多出许多。”
朱元璋点头,“这一点,《盐引论》上说过,伱举的最多的例子,就是那福州府!”
“所以现在就有一个办法。”苏闲道:“也是在现在的盐引制度、以及巡盐御史之上做出一番改变。”
“改变?”朱元璋万分好奇。
“小子,你还能撵着那些商人的腿,让他们跟着你跑不成?咱可告诉你,没有利益,什么都白搭。”
“在利益面前,这些被钱财蒙蔽了双眼的商贾,胆子有时候是冒着被砍头的风向,都敢闯闯阎王殿的!”
苏闲接过话,“巧了,我说的也是利益。”
嗯?
迎着几人越发疑惑的目光,这一次,苏闲倒是没有卖关子。
“《盐引论》上,关于官商勾结、盐引贩卖的可能,陛下认为有没有?”
朱元璋下意识的吸了口气,脸上有些怒气
而朱标则脸色冷峻道:“当然有,这几年,已经处理过许多事件了,甚至其中还有皇亲国戚跟着后面站台的!”
“这些狗东西,拿着咱北防的名目,肥自己的口袋,把朝廷的盐引当成了自己的财力。哼!和一些巨贪狼狈为奸,售卖盐引,咱对此抓一个杀一个!”
朱元璋说的冷血霸道。
而苏闲则是温声细语,蛊惑十足,“所以,这才是我方才说的,并非是废除盐引制度,而是改制。”
“现如今官府的盐商,大部分已经不是最初规规矩矩的从一个地方雇佣百姓,运送往北防的商贾了。”
“这些小商贾,有的时候根本就是在大商贾下面混。而这些大商贾,则掌握着和朝廷沟通盐引的渠道。”
“其中最大的一伙人,便是在山西就近取材的晋商。山西盐场,从古至今就一直产盐。”
苏闲没给他们解释,盐其实就是可再生物,有好些地方的湖盐,你刮了一层后,几年内就能再结晶出来。
“晋商在盐引制度下逐渐坐大,就会形成一个极大的利益团体。这个团体里面可不只是商人,还有他们雇佣的平民百姓,屯田的田产。和卫所各大军户的往来,和当地官员的一些交集……”
随着苏闲说出这些,朱元璋显然已经意识到什么,眉目逐渐严肃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山西距离近,百姓多,盐商只需要提供雇佣,就能解决问题。甚至朝廷如果换其他人,最后也是一样的效果。”
“但是,朝廷能不能借用一下此类办法,只需要一种手段……”
苏闲说着,随即吐出八个词语,“利而诱之,分而击之!”
“什么意思?”朱元璋不解。
“很简单,从现在开始,朝廷不再用之前谁都可以往防线运送粮草,从而获取盐引的制度。”
“也不是由着自己,都想去路途方便的盐场去运盐,反而不去路途偏僻之地。”
“而是由朝廷圈定官商,凡是运送盐引的商户,必须在朝廷的名册上记录在案。”
苏闲看着众人倾听的样子,为了更方便理解,索性举了个例子。
“比如外面现在有很多盐商,但咱们只选择十个比较大的盐商。让他们去运送粮草,运送一石粮草,换取一引。”
“采取积分制度!”
“每一年,谁运送的粮草多,积分多,则继续留置盐商。”
“谁若运送的少,积分也少,则淘汰出局。”
此时此刻。
听到苏闲的话后,朱元璋和马皇后纷纷露出一脸新奇。
积分?
这个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你继续说,这倒是真没听过,怎么个积分法?”朱元璋赶紧道,同时使眼色,让一旁看着的夫子赶紧记下来。
李希颜有些无奈,但还是默默点头。
苏闲还是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比如,咱们南直隶水路畅通,那运送南直隶的盐场,就是一分!”
“而将福州府、川蜀等深山僻壤之地,则定为两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王三从两淮盐场运送一万引盐得到了一分。”
“那么相反,从福州府运送出来一万引盐,那么就给他记为两分。”
“当然,给一些偏僻的地方运送,道理也同样。”
“至于针对已经坐大的,诸如晋商。那就从他们分化,同样采用积分制度,让他们也分为几家,然后无形之中竞争起来。”
“而官府则以此考评,每一年、或者三年考核一次,分多者可参与下一次官商运送,优秀者可获取更多份额的盐引。分少者或者无分者,则减少盐引数量、或淘汰出局,选用其它盐商!”
这一刻。
随着朱元璋听得越多,他自己也是越发愕然,这种法子这脑袋怎么想出来的?
“的确可以用在山林之地上,这样一来,福州府等地的盐场,就不用无故堆积了。甚至为了更细致的,咱还可以在其中换算,比如川蜀的一些险地,咱甚至给他们两分、甚至是五分!”
“将这些盐运送出来,咱大明的盐就更多,很多地方也可以控制盐价。”
眼看着朱元璋举一反三,苏闲点头,“正是如此!”
怎么分配运输盐,已经落定了。
而接下来,正是给胡相插一刀。
夺权!
乃至是真正的,收割天下之盐的利润的时候了!
而就在苏闲准备开口时。
在他们一旁,朱雄英和常森等人,却是听得越发古怪。
忽然,朱雄英再也忍不住了,“苏闲,这加分减分的机制,怎么跟我们的一样啊?”
“你们?”朱元璋一愣,旋即很快想起。
大孙说过:他们这里面也有学首、左班、右班,也是积分制……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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