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40节
此刻,他也安慰道:“是呀,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林儿多想想。”
“大哥,姑父,俺咽不下这口气!”
郑夫人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狠辣。
昨日,管家派去杀安娘一家的五个护院,今早被人发现了尸体。
四人被一刀枭首,另一人则被一杆木枪钉死在地上,其手法一看便知是韩桢所为。
闻言,郑大郎叹息道:“那韩二勇猛过人,俺们家中那些护院哪里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往山里一钻,如鱼入大海,便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对于韩二,郑大郎心中是有些怵的。
那齐猛是他花重金从东京城请回来的枪棒教头,一身武艺高超,盘龙棍舞动起来,等闲八九人不得近身,一棍之威可劈砖裂石。
可就是这般好汉,却在那韩二手中连一合都走不过,被一刀劈成两段。
如此神勇,怕是比之古之猛将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把对方惹急了,再次杀回县城怎么办?
郑夫人还不死心,说道:“常知县近日不是在征兆弓手么,使些银钱,让他去剿了那韩二。”
“嘿!”
伍延嗤笑一声:“常玉坤此人胆小如鼠,如今只怕连县衙都不敢出,指望他去剿匪,呵呵!”
“他不敢,那就让他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来剿。俺就不信了,一个泼皮还能翻天不成!”
郑夫人说着,起身来到书架前,拿起一个精致的木盒。
将木盒放在郑大郎身前,她说道:“大哥,伱代俺去一趟县衙。”
他这个妹妹自小便强势惯了,若是不遂了她的心意,只怕还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
想到这里,郑大郎应道:“那俺便去一趟罢。”
说罢,他抱着木盒出了书房。
……
县衙书房。
随着茶筅不断搅拌,茶盏中浮起一层青色泡沫。
仔细欣赏了片刻,常知县露出满意的笑容:“到底还是这白糖点出的汤沫美观。”
正欲端起茶盏品鉴,门房被轻轻推开。
“阿郎,郑家大郎来了。”
听到福伯的禀报,常知县心下疑惑:“他来干甚?”
这几日郑家徐家防他如同防狼一般,今日竟然主动登门,倒是稀奇。
“不知。”
福伯先是摇摇头,随即推测道:“俺见郑家大郎抱着一个木盒,想来必是有事求见阿郎。”
常知县沉吟道:“且唤他进来。”
得了吩咐,福伯转身出了书房。
没一会儿,房门再次被推开,郑大郎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迈步走了进来。
两人寒暄几句,不等常知县问,郑大郎主动打趣道:“知县,俺今日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常知县好整以暇地问道:“不知郑员外有何事?”
“哎!”
郑大郎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自徐主簿被贼寇所害之后,俺那妹妹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一心只想为夫报仇。”
“可叹那贼寇勇猛,非常人能敌,因此想请知县上书一封,调遣镇海军来帮忙剿匪。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当为知县润一润笔。”
说着,他双手捧着木盒,轻轻放在常知县面前。
剿匪?
常知县心头冷笑一声,一手轻轻掀开木盒。
只见木盒中,静静躺着几块银铤。
看大小分量,想来应有十多斤,按照如今的银价,折算过来便是500贯。
若是换做几天前,面对这笔500贯的润笔费,常知县会毫不犹豫地收下。
可是现在嘛,他却有些看不上了。
无他,只因方才他收到妻弟的来信。
那白糖与精盐,一被运到济南府,便被一群富商一抢而空。
白糖卖出30贯一两,精盐2贯一斤。
仅这一趟,便净赚了一千八百多贯。
关键这还只是济南府,若是运到东京城里,只怕利润会更高。
真真是暴利!
况且,对常知县来说,这笔生意近乎无本买卖。
只是倒个手而已。
若是粗盐供应得上,想来下一趟至少能赚三千贯。
一趟便净赚几千贯,一年下来还得了?
剿匪?
哼!
这哪是剿匪,这是在断我常玉坤的财路。
想到这里,常知县啪的一声合上盖子。
郑大郎一直在悄悄观察常知县的神色,见他似笑非笑,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果然,只见常知县正色道:“令妹心情吾理解,但朝廷法度岂能乱来?那韩二连同手下,只不过区区六人,如何能惊动镇海军?你且宽心,本县已扩招弓手,日日操练,待到时机成熟,自会遣人剿匪。”
“另,剿匪是本县职责所在,郑员外莫要多礼,这些阿堵物且带回去罢。”
说着,他将木盒推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郑大郎神色惊疑不定。
若不是了解常知县的为人,单凭这番话和这副做派,只怕此刻他会觉得这是位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儿。
回过神,郑大郎迟疑道:“这……那俺便代家妹谢过知县了。”
常知县语气温和道:“且去罢,福伯送客。”
目视着郑大郎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常知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43章 【山上来客】
第43章 0041【山上来客】
郑大郎带着一肚子疑惑走进了书房。
见他依旧捧着木盒,郑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皱道:“常知县没答应?”
闻言,郑大郎表情古怪,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下子,郑夫人迷糊了,疑惑道:“他到底答没答应?”
将装着银铤的木盒放在书桌上,郑大郎坐下道:“他没答应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不过却说待到弓手操练完毕,便遣人去剿匪。并且还让俺把银子带回来了。”
“倒是没想到,咱们这位知县,竟还是一位两袖清风的清官。”
最后这句,带着浓烈的嘲弄意味。
嘶!
郑夫人深吸了口气,只觉脑中被塞满疑惑。
在她看来,上书州府,调遣镇海军对常知县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且对自身也没有任何影响。
写份奏文罢了,便有五百贯钱拿,这等好事对方竟会拒绝。
反而打算自己练兵剿匪……
“这常玉坤……莫不是撞了邪?”
想了好半晌,郑夫人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一旁的伍延附和道:“俺瞧着也像。”
没道理的。
平日里一个胆小贪财的人,忽地摇身一变,成了大公无私,两袖清风的好官儿。
这种转变,除了撞邪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郑夫人又问了一遍:“他真说要剿匪?”
“确是如此。”
郑大郎点点头。
结合这段时间,县衙征兆上百乡勇,填充弓手,似乎还真有些剿匪的苗头。
一时间,三人神色古怪。
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回过神,郑夫人吩咐一声。
书房门被推开,老管家探进半个身子,禀报道:“夫人,有客来访。”
郑夫人摆手道:“领来书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