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710节
孟潍吓得一哆嗦,赶忙躬身见礼:“微臣见驾来迟,还请太上皇恕罪。”
没跑了,这就是太上皇。
“哼!”
赵佶冷哼一声,懒得与他计较,吩咐道:“还不快速速迎朕入城。”
“是是是。”
孟潍与符棋小跑着上前,一左一右,微微躬着身,将赵佶迎进城。
见到这一幕,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哗然。
竟真的是太上皇!
好家伙,这回儿可算长眼了。
原来太上皇长这样,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太上皇果然在宫里用金锄头耕田。
若非如此,怎会晒得如老农一般?
一进城,赵佶便火急火燎的要沐浴更衣。
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正儿八经的洗过澡了,身子都快馊了。
玉山县只是中县,城中并无馆驿,好在有一家脚店。
孟潍当即清空了脚店,安排赵佶入住。
楼下大厅,等候赵佶沐浴更衣的时间,孟潍与符棋相对而坐,面面相觑。
事实上,通过这些天的邸报,他们已经知道大宋气数已尽。
所以做好了归降齐国的准备。
只待齐军一至,他二人便立刻开城受降。
《青州早报》上说了,主动受降的官员,可保留原职。
反正齐国也是汉家王朝,在赵宋当知县,与在齐国当知县,没甚区别嘛。
因此孟潍二人,可谓是心安理得。
但谁能想到,太上皇忽然来了……
“怎么办?”
符棋瞥了眼楼梯方向,小声问道。
孟潍苦笑一声:“俺也不晓得。”
符棋意味深长道:“不出所料,太上皇歇息两日后,定会南下福建。”
“何意?”
孟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连王渊都投了齐国,两浙路铁定是守不住了。太上皇如今身边无可用之人,对你我来说,乃是天赐良机啊。”
符棋这番话有两个意思,就看怎么想了。
孟潍有些拿不住对方的心思,正要追问,却听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两人顿时闭口不言,起身迎接。
洗去一身污垢,换上崭新的儒袍,赵佶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风采。
只是被晒黑的面容,还需养上一段时日,才能重新变得白皙。
在侍女的搀扶下,赵佶迈步来到大堂,只见他一挥手,吩咐道:“朕饿了,设宴罢。”
“微臣领命。”
孟潍躬身应道,旋即吩咐掌柜开宴。
不多时,一盘盘瓜果与酒水被端上桌。
宋时宴饮,头一道菜都是瓜果,接着便是各色糕点,接着才会上菜肴。
赵佶这些天都不知吃了多少野果,如今看见这些果子,胃里就直泛酸水:“把这些瓜果都撤了,直接上菜。”
孟潍立即命伙计把水果给撤了,换上一盘盘菜肴。
“玉山县贫苦,粗茶淡饭,还望太上皇莫要嫌弃。”
孟潍正想说两句场面话,哪成想赵佶根本没空理他。
他是真饿坏了,也顾不得甚么礼仪,夹起一块羊肉便往嘴里塞。
一番胡塞海喝,吃了个七八分饱后,赵佶这才放下筷子,端起酒盏,美美的品尝着酒水。
啧!
酒水入口,赵佶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换做以往,这等劣酒哪能入得了他口,可如今只觉是仙酿。
直到这时,孟潍才有机会问道:“微臣敢问太上皇,怎会落架玉山县?”
赵佶敷衍道:“朕与大军走失了,这才隐藏身份,孤身来此。”
有些事情他不想提,有损自己的威严,尤其是被反贼掳到山上的那段记忆。
孟潍二人显然也听出了赵佶话中的敷衍之意。
赵佶问道:“对了,陛下与童贯是否已到了建州?”
闻言,孟潍与符棋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
孟潍反问道:“太上皇不知?”
赵佶微微皱起眉头:“知晓甚么?”
孟潍如实答道:“这……陛下与一众相公,早在半月前就被齐军俘虏,童国公战死。”
“甚么?”
赵佶手一抖,手中酒盏跌落在桌上。
待回过神后,他当即吩咐道:“快,传朕旨意,命信州知州即刻率兵前来护驾。”
第541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第541章 0538【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赵佶慌了,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本来他打算在玉山县休养几日,等待信州知州从上饶郡赶来护驾。
转念一想,既然皇儿赵楷与一众大臣都被生擒,齐军必定会大肆搜寻自己,而玉山县又与衢州毗邻,齐军随时会打过来。
可念及此处,赵佶改口道:“不必让信州知州前来护驾,两位爱卿即刻护送朕前往福建。”
信州治所在上饶,这一来一去,至少需要五六天时间。
他等不了这么久。
孟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符棋,沉吟道:“太上皇,此去福建路途数百里,微臣需做些准备。太上皇不如在县中歇息一日,养足精神,待明日再出发。”
“也好。”
赵佶觉得有些道理,点头应道。
他这些天不是在深山,就是在乡间村落,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趁着这个机会,赵佶问了些近期的情况。
当得知王渊受降,两浙路岌岌可危,气得他一把摔掉筷子,怒道:“王渊这个狗贼,枉朕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不曾想竟是个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的叛贼!”
孟潍劝道:“太上皇息怒,叛贼自古有之。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佶赞赏道:“幸好我大宋还有爱卿这等忠臣义士。”
“太上皇谬赞。”
孟潍自谦一句。
一顿酒宴,直吃到日落西山才结束。
赵佶喝得伶仃大醉,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到楼上雅间歇息。
孟潍和符棋一路回到县衙后,心照不宣的一齐走进书房。
孟潍动作娴熟的点茶,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后,两杯泛着青色密沫的茶水点完。
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小口,符棋缓缓开口道:“太上皇让咱们护送他去福建,你怎么看?”
孟潍幽幽地道:“此去福建,再想回一趟老家,怕是难喽!”
闻言,符棋摇头失笑道:“孟知县,你我也不必试探,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而今大宋气数已尽,蜀中也岌岌可危,只剩下福建与岭南这两处蛮荒之地。”
“你我二人纵然护送太上皇到福建,也未必能飞黄腾达。”
福建虽然近些年靠着泉州港,渐渐变得富庶,可在中原与北地百姓的心中,依旧是蛮荒之地。
况且,太上皇到了福建,必须依靠福建与岭南的门阀世家巩固政权,大肆任用福建与岭南的当地人,他二人纵有护驾之功,也入不得核心圈子。
孟潍神色郑重道:“伱的意思是……”
符棋压抑不住心头兴奋:“齐国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我等赵宋旧臣即便归降齐国,除非干出大功绩,否则这辈子也很难升迁,一个知县怕是就到头了。太上皇此番忽然出现,简直是天赐良机,凭着这份功劳,再不济也能混个正五品的知州。”
从正七品知县,到正五品知州,中间隔着从六品、正六品、从五品这三道官阶。
莫要小看这三道官阶,绝大多数官员穷其一生,也跨不过去这三道坎儿。
宗泽、常玉坤这些人,有能力有手段,可若非机缘巧合,这辈子都还在七品知县上厮混,蹉跎一生。
孟潍陷入沉思,心中思量两者的得失。
护送太上皇到福建,肯定是能够升官的,但想一步登天,入阁拜相,那绝无可能。
而且,相比起福建,中原的吸引力更大。
念及此处,孟潍咬牙道:“好!”
符棋大喜过望:“事不宜迟,你我立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