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718节
对于赵佶和赵楷被押送进京,他们恨不得拍手称快。
站在他们的角度,确实如此。
同样都是亲儿子,金人南下时,赵佶这个父皇却抛下他们,唯独带着赵楷逃到南方,他们心里会没有怨言?
凭甚么兄弟姐妹们都在东京城里受苦,就你赵楷在南方过逍遥日子?
眼下好了,父皇和三哥儿也回来了,一家人嘛,就该团团圆圆,整整齐齐。
不远处,赵构也在人群中,虽面无表情,可实际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与赵模两兄弟的心思一样,对当初父皇只带赵楷,而不带自己,耿耿于怀。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就是人性。
“打死他!”
“打死这个狗贼!”
“狗贼受死!”
忽地,御街两旁的围观百姓群情激愤,烂菜叶与烂果子如雨点一般飞向一辆囚车。
赵构先是一愣,定睛一看,原来是蔡京的囚车。
这厮已经老的不成样了,须发皆白,老态龙钟,偏偏就是没死,蜷缩在囚车之中。
赵楷这个小年轻在逃亡路上,都免不了生了一场大病,可蔡京这把老骨头,在这般折腾之下,却硬生生的挺住了,只能说生命力太过顽强。
要说东京城的百姓最恨谁,那当属六贼之首蔡京,不光平头百姓恨,商贾地主士绅也恨,士大夫阶层更恨。
不知多少元祐党人被蔡京整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甚至还搞出一块元佑党籍碑,将反对新法的官员名字刻在碑上,打为奸贼。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杀人诛心。
那些元祐党人及其后代,如何能不恨?
为了帮宋徽宗捞钱,蔡京这些年不知想出过多少点子,玩命的割百姓韭菜。
花石纲那些都抛开不谈,单单是一个盐引法,就足够百姓生啖其肉,痛饮其血了。
正是因为盐引法,导致盐价在短短数年内暴涨了一倍有余。
食盐可是日常消耗品,不吃真的会死人的,哪怕吃的少了些,都会浑身无力,还如何劳作?
这对百姓来说,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以至于东京城内,流传着一句歌谣:打了桶(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宋时的广韵,界的发音是jiai,第四声,所以这句话用河洛雅音读起来,极其押韵。
烂菜叶与坏果子如雨点般,铺天盖地的朝着蔡京的囚车砸去。
饶是有囚车的木栅栏遮挡,可数量实在太多,免不了还是被砸中。
就连前头的赵楷以及后面的秦桧、黄潜善等人都被波及。
负责押送的士兵也不管,任由百姓发泄怒气。
赵佶见了,不由暗自庆幸。
好在他聪明,早早地把蔡京抬出来背黑锅,否则这会儿百姓们砸的就是他了。
走了一路,蔡京也被砸了一路。
眼见这老贼快不行了,负责押送的士兵这才开口呵斥:“住手,莫要再砸了!”
蔡京还得押送到皇宫接受陛下审判呢,可不能死在这。
闻言,百姓们停下动作。
几十辆囚车之后,是一辆辆牛车,牛车之上堆放着无数金银珍珠,古董字画。
车队极长,竟一眼望不到尽头,少说也有上千车。
这些都是齐军在金陵和杭州等地缴获的钱财。
赵佶这厮南逃,可是将内帑都搬空了,并且到了金陵后,蔡京又帮他捞了不少钱,用以修缮皇宫。
只不过皇宫的图纸还没设计好,齐军就打来了,全部便宜了韩桢。
此外,不少勋贵官员随着赵佶一起南逃,家当加起来也不少。
而这些不过是战争红利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而已。
真正的收获,是整个南方的土地和人口。
但即便如此,也极为可观了,这笔金银珠宝加上古董字画,足以抵消北伐以及南征的所有费用,并且还有不少剩余。
让本就充盈的国库,更加富足。
延福宫,韩桢端坐在龙椅之上。
大殿内,文武百官排成整齐的队列,尽管一个个都努力板着脸,可心底的兴奋还是压抑不住,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进殿启奏:“启禀陛下,伪宋太上皇赵佶,皇帝赵楷,以及一众官员已押送至皇城。”
“传!”
韩桢朗声道。
不多时,赵佶一行人手脚戴着铁链,被押送进延福宫大殿。
看到赵佶,吴敏、张叔夜等赵宋旧臣,神色复杂。
尽管对方在位期间昏庸荒唐,可毕竟曾经君臣一场,不免有些伤感。
环顾一圈熟悉的延福宫,赵佶又将目光看向高高在上,英武霸气的韩桢。
谢鼎一步踏出,大声呵斥道:“阶下之囚,见陛下为何不拜?”
唉!
赵佶心中哀叹一声,双膝跪地,行大礼参拜,口中高呼:“罪臣赵佶,拜见陛下。”
口称臣,大礼参拜,是一种受降仪式,相当于后世的投降签字。
等同于告诉天下人,赵宋亡了,彻底臣服于齐国。
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打着赵宋复国的幌子来起事。
就比如李南嘉,她祖上李煜自除国号,降为江南国主,对赵宋称臣纳贡。
以至于李南嘉哪怕举起反旗,也绝口不提南唐之事。
因为从法理上来说,南唐已经对赵宋称臣了,祖上更是接受了赵宋的爵位,再提南唐,从法理上来说反而立不住跟脚。
还是那句话,名正言顺!
大义,很重要。
但明朝不一样,崇祯吊死在了歪脖子树上,这才有了南明,包括后续反清复明的大旗。
究其缘由,就是因为人家崇祯没投降!
第548章 【净街候!】
第548章 0545【净街候!】
韩桢缓缓开口,朗声道:“扬州之盟,赵宋对我大齐纳贡称臣,焚誓表,杀三牲,敬告天地。你却罔顾天道,逆反君臣人伦,暗中勾结外夷,联手伐齐,你可知罪?”
“臣知罪。”
赵佶伏地应道。
“倒行逆施,荒淫无道,致使百姓饿莩遍野,流离失所,你可知罪?”
“臣知罪。”
韩桢每问一句,赵佶的眼角就抽一下,他想要反驳,可却没那个胆子,只得伏地认罪。
大殿角落的颜阶,正奋笔疾书,将对话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今日殿中这番对话,未来将会被载入《宋史》之中。
其实像这种大朝会,有专门的史官记录。
不过作为起居注的史官,同样也要记,因为起居注是撰修国史的基本材料,如此一来,后世人在编纂史书时,便能进行双重印证。
一旦发现史书与起居注中对某件事的记载截然相反,便会慎重对待。
本朝给前朝修史,乃是惯例。
原时空里的《宋史》极其混乱,芜杂粗糙,错讹与疏略极多,其本纪、志、列传之间,各列传之间往往互相抵牾。
造成这一原因,主要是《宋史》成书于元末,时间相当久远。
一般而言,前朝灭亡,本朝建立后,就该立刻着手修史了,元朝拖得太久了。
并且当时已经天下大乱,经历了两都之战,元朝濒临崩溃边缘,民间的红巾军渐渐起势,压根不允许编史之人有太多的时间去编撰史书,此外编纂之人水平也不够,这才导致了《宋史》混乱的原因。
定完了罪,接着便是处置了。
韩桢不会杀赵佶。
这一点,不光赵佶自己知道,朝堂中不少文武百官心里也明白,但具体如何处置,就得看韩桢的心思了。
赵佶依旧保持着伏地的姿势,心头忐忑。
见状,韩桢朗声道:“除赵佶国主封号,授净街候。”
净街候?
此话一出,朝堂一众文武官员纷纷面色怪异。
谢鼎与常玉坤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古怪之色。
官家赏赐的这个爵位有点损。
净街,有两重含义。
一重是字面意思,打扫清洗街道。
另一重,则暗讽赵佶人憎狗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