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173节
……
九省统制奉旨巡查九边军镇,对各军镇有监督节制之权,是权柄很重的武官高位,历来被朝堂各方所瞩目。
当初身具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曾想通过贾家在军中人脉,谋取九省统制的位置。
后因王子腾夫人指使他人诬告贾琮,事情败露后,被皇帝借势发力,彻底斩断了王子腾和贾家的关系。
之后九省统制的官位一直空悬。
如今内阁、兵部、朝廷勋贵等,提出的九省统制人选有两个。
一个是武勋传家的北静王水溶,一个是兵部尚书顾延魁。
其中北静王水溶的呼声更高,内阁和勋贵中都有人提议由他奉旨巡边。
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其实并不奇怪。
水溶向有礼贤于人的美名,身居王爵高位,却毫无骄奢肆意之气,朝野之中素有名望。
兵部尚书顾延魁是边将出身的老臣,务实耿直,为人严苛板正,人缘也就差了很多。
且水溶听说被人举荐为九省统制,还曾上奏谦让,引得很多朝官赞誉。
反观顾延魁却对此毫无表示,还数次上奏阐述九大军镇整训武备之事,一副当仁不让之气。
也因此被御史抨击老而为贼,贪恋权位。
奇怪的是嘉昭帝对事悬而不决,谁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大多数人都认为水溶虽身具高位,却谦逊恭谨,年少有德,是值得信赖的人选。
但贾琮却不这么认为。
嘉昭帝登基十余年,政令贯通天下,威望与日俱增,唯独对军权无法完全掌控。
近年嘉昭帝推行火器强军,大力在五军营建立火器营。
其中就有以火器兴盛,洗牌军中旧有盘根错节的想法。
火器强军对嘉昭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从最早的三段击演练、火器营筹建,到后来的鲁密铳改造试发、瓷雷试爆等火器重要机密之事。
贾琮作为首发之人,自然都参加了,兵部尚书顾延魁也都一次不落的参加了。
而北静王水溶却一次都没参加过,如今他连瓷雷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或许很多人身在局外,并没意识到这点,但贾琮作为参与者却能体会出来。
皇帝心中的亲疏轻重,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北静王诸般作秀,在别人眼里是贤德恭谨,在一贯谋深多疑的嘉昭帝心中,说不定就成了其心可诛。
只是为君者,圣心如渊,不容猜度,哪怕早有圣断,为权衡各方,也需要合适的契机。
第256章 闺阁言商事
贾琮当初能入兵部观政,就是因为兵部尚书顾延魁的举荐。
旁人觉得顾延魁耿直严正,人缘不佳,但他与贾琮却是投缘,对贾琮还有提携之情。
当初乡试之时,自己一篇策论震动士林,被点为恩科乡试解元。
本身又有偌大的书词才名,文华气息夺目,被许多人视为天生的文官种子。
翰林院事葛宏正,曾上书举荐他为翰林院七品典籍。
一个乡试解元破格入翰林院,那么在文官之路上,就有了一个光彩耀眼的起点。
可这大好前景,却被嘉昭帝一句:贵勋子弟当养勇武之气。就此轻轻揭过。
其中意蕴还不是显而易见,皇帝并不在于忌讳一个年未弱冠的解元。
而是朝堂之上,文武相立,征伐暗斗,才更有利于圣君平衡掌控。
一个武勋血脉、文武两厉的人物,不利于皇帝制衡文武、防患结势而已。
如今自己又被封了火器司监正,这样一个非文非武,等同大匠的官职,前路走向就有些含糊不清了。
出于对自己前程安危的考虑,他不得不多做一些打算。
将来如因勋贵出身,于文官之途有所阻碍。
至少还能在武事一途上,有顾延魁这样的前辈提携荫护。
所以,不管是于公于私,他都希望顾延魁能坐上九省统制的位置。
顾延魁在旁人眼里,不够谦逊,不足贤名,但这位老臣却是真正简在帝心,他的背后站着皇帝。
哪怕出于比较现实的想法,抱大腿也要挑最粗的去抱。
至于北静王水溶,贾琮原先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但是出了可卿这件事,他对此人观感,自然已差到极点。
很多事情,一个人会做一次,那就会出现第二次,概率上甚至是毋庸置疑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挖坑埋掉,永绝后患。
虽然挖坑不一定能坑死他,但是让他大伤元气,斩弱威势,总是可以做到的。
坑的次数多了,总能坑死他。
至于其中是否存在风险?
只要把握尺度,不要过犹不及,让事情呈现水到渠成的表象。
在信息不对等的前提下,些许破绽都可以被完美掩盖。
当初他扳倒张守安,除掉贾珍父子,将秀娘香铺推入皇商渠道,哪一件不是剑走偏锋,胜向险中求。
……
荣国府,黛玉闺房。
黛玉将手中的书信写完,细心看了一遍无误,才整齐折迭放入信封。
书案的一侧还放着两个刚绣好的香囊,一套新作的秋裳,还有一些神京城的小玩意。
这些都是黛玉要寄给父亲的礼物。
一旁的紫鹃上来换掉冷茶,在那个厚厚的信封上看了一眼,问道:“姑娘信里写了三爷交托的事儿?”
“嗯,鑫春号已在江南铺设商路,三哥要在姑苏和扬州开办分号,求爹爹帮忙呢。”
“姑娘,现在府里都在传,鑫春号其实就是三爷的产业,是不是真的?”
黛玉微笑道:“多半是真的,三哥从小稀奇古怪的事就多,我问过他呢,那香水就是他做出来的。
他会找父亲帮忙,如此上心,鑫春号必定是他自己置办的。”
紫鹃眼神一亮,好奇问道:“我听说那个鑫春的女掌柜,和三爷关系不一般,是三爷的……。”
这时外面响起轻缓沉稳的脚步声。
贾琮日常来黛玉房里多了,如今紫鹃都能听出他的脚步声,吐了下舌头,把后面的八卦咽了回去。
黛玉有些嗔怪的瞪了紫鹃一眼,其实不要说紫鹃好奇,黛玉等姊妹哪个不好奇。
……
这时贾琮进了房间,紫鹃便出去倒茶,留他们两人说话。
“三哥,书信我已写好,请父亲动用江南人脉,为鑫春号在姑苏扬州等地,协调铺位商路。
父亲担任两淮巡盐多年,与两淮之地的盐商巨贾多有公务往来,想来此事并不难办。”
贾琮笑道:“如此多谢妹妹了,有姑父相助,鑫春号很快能在江南站稳脚跟!”
黛玉抿嘴笑道:“没想到三哥有文魁之姿,居然还有陶朱漪顿之志。”
贾琮笑道:“世人分士农工商,总觉得商贾最低,但一国之强盛,农耕丰厚,军武嚣然,自然必不可少。
而商业之道,互通有无,推动银流,导向新物,革弊陈旧,其实是它的奇效的。
只是世人旧念只觉商贾低贱,不解其深罢了。
而且商贾之道,还能盈聚财富,滋养民生。
有了银子,才能扶危济困,疏导新智,开启新风……。”
虽然如今世人,都觉士人读书最高,但黛玉对贾琮参与商贾之事,却并没有什么抵触。
她自幼饱读诗书,本就和寻常闺阁女子不同,再加上性情中有点小叛逆,见识更不同凡流。
她生长姑苏扬州之地,历来民风开明,商贾盛行,早已司空见惯。
而父亲林如海任两淮巡盐多年,日常交往也多盐商巨贾,耳濡目染,并不会觉得商人低就。
但她对商贾之事,限与阅历见识,不可能像贾琮想的如此深邃透彻,听得他这番奇论,只觉新奇独特,美眸光彩闪动。
自己随口聊起商贾之事,三哥如和其他人一般,将商业当做寻常营生之务,倒也平平无奇。
可他却说出这么一番新奇的道理出来,让人耳目一新。
黛玉笑道:“三哥从小便出人意表,没想到这商贾之事,到三哥这里能这般辉煌灿烂。
将来扬州和姑苏开了鑫春号分号,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贾琮听黛玉言笑晏晏,心中微微一动。
笑道:“妹妹聪慧灵秀,满腹诗文,女中翘楚,整日守在闺阁之中,也是可惜了。
哪天有机会,我一定带妹妹四处行走,多看看这世道风景。”
黛玉听了眼中一亮,越是像她这样困居闺阁的千金,对外面的事情越是向往。
不仅是他,探春、迎春等,那个女孩不是如此。
像宝钗那样出身皇商世家,对外面世界的见识,反而会更多一些。
“三哥哥可不要随便哄人,这话说了可要记得,我可就等着,你哪天带我出去见识咯!”
“其实吧,我还是挺羡慕那位……那位曲姑娘,能和三哥一起做外面的事,还能行走天下。”
说到这里,黛玉突然想起刚才紫鹃的话,脸上泛起一丝羞红,话音如同有些支吾,有些欲言又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