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19节
于是寻了个机缘由头,让贾赦见到了那邻家女,那贾赦见了这等姿色岂有不动心的。
于是靠着贾璜作合牵线,贾赦花了千两银子就纳了那女子为妾。
那女子出身中贫之家,自懂事来过得捉襟,那里见过多少人心世面。
如今能有纳入国公豪门的体面,那有不愿的,早把那穷读书的情人抛在脑后。
邱暄复一向以才子自矜,心高气傲,这一下子体面和情爱,都被人踩成了狗.屎,差点就没疯了。
从此便对贾赦恨之入骨,他也不自量力,总想能报复这夺爱的一等将军,好出一出心中恶气。
也就免不了对贾赦身周之事关注,像贾琮这样一个极大的缺漏污点,没用多久便被他寻摸到了。
今天他已打定主意,在这个汇集神京士林名流的文会上,寻机将贾琮难堪的身世宣扬一番。
只要把那话头牵了出去,第二天整个神京城都要传遍。狠狠折一折贾赦的脸面,出了自己心中恶气。
虽然他对贾琮这等年岁,被请来做文会的录事,有些纳闷。
但见他和柳璧要好,猜想是他书法不错,定是柳璧向他祖父央求,嘉顺亲王顺水推舟,卖了柳衍修一个面子而已。
至于他要为难贾琮,是否会因此得罪柳衍修,他是不放心上的,一个致仕隐居十年的腐儒而已。
如今的官场上还有几个能记得他,左右自己这辈子都用不上他,得罪就得罪了。
吴进荣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邱暄复,见他死盯着贾琮,眼中流露着恨意,眉头不禁一皱。
自己这表弟才学是有的,可眼窝子却浅了些,整日把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放心上,为一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也值当。
吴进荣善于钻营,因知道柳璧是当时文宗柳衍修的长孙,他曾刻意结交,原先两人关系还可以。
今日见柳璧神情冷漠,八成是因自己投靠周君兴的事情,让对方嫌恶了自己。
这些诗书世家最看重令誉清名,自己和柳璧的交情算绝了。
当初他为了自救,不惜投靠周君兴这样声明狼藉的酷吏,就知道此生难再为清流。
既然如此,柳璧的朋友出丑,他也乐见其成,左右出了事情,只说这表弟自作主张,自己并不知晓。
柳衍修这些人也没法对自己落不是,至于这表弟会不会因为这事招祸,他是无所谓的。
只不过是一表弟而已。
这时,离开嘉顺亲王传题,已过去两盏茶的功夫。
今天参加文会的人,有些擅长典籍治学,有些在经义文章有建树,并不是人人都善于诗词。
不过既然参加文会,应景总是要的,就算做不得出彩的诗句,做一首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吴进荣留意到座中之人都已写完诗稿,他和邱萱复也早已做好诗稿,放入清渠传递了上去。
身边的邱暄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微红,望着正奋笔抄录的贾琮,目光中凌厉与蔑视愈发露骨。
吴进荣心中冷笑,就等着一场好戏开场。
第27章 母为花魁
石亭中,嘉顺亲王等三人,将传递上来最后部分诗作看罢,柳衍修笑道:“我大周文华不衰,今日倒是出了一些好诗词。”
三人正想选其中好的出来,与众人评鉴一二,突然听到亭外清渠畔有人朗声说道:
“今日楠溪文会,齐聚我神京士林精粹,承王爷雅题,在座诸君各出机杼,人人皆出诗酒华章,来日必为神京城一佳话。”
在座之人有认识邱暄复的,听了这话就有附和的,也有谦逊一二的。
本就是烘抬气氛应景好话,花花轿子自然人人要抬一把。
谁都没想到,邱暄复突然把话风一转:“可我见这位录事的小世兄却未出诗作。小世兄既能担任这文会录事,才情必是不低的。
今日楠溪文会,齐聚士林高士,人人皆诗词,小世兄若不作上一阙,可有些煞风景了,哈哈。”
贾琮起身施了一礼,凝声说道:“小子年幼,读书也没几年,学问浅薄,不敢在各位士林前辈面前,妄言诗词。”
“小世兄客气了,如我没认错,小世兄是荣国府一等将军之子,贾琮贾公子吧!”
贾琮愕然,他从小被拘在东路院长大,极少有府外的人认识他,甚至居住宁荣街上的几家偏房,也不一定都认得他。
“这位贤兄认得我?”
邱暄复眼神中带着揶揄:“我有亲眷在贾家五房,所以认得。”
贾琮脸色微沉,他已看出这邱暄复有些不怀好意。
亭中嘉顺亲王、柳衍修、张宇真等都是世情练达之人,都已听出这问话之人别有用心。
历来文无第一,文人相轻,千古使然,往年的楠溪文会,也会出些文名相争之事,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插曲。
能参加楠溪文会的,都是士林中的老江湖,即使有意气之争,也都点到即止,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好失了体面。
但刚才问话之人,言语之中已有些咄咄逼人之意。
邱暄复已经克制不住脸上的冷笑,说道:“贾公子的母亲,当年名震神京,有花魁才女之称,善琴能诗,才情不俗。
贾公子幼承家教,诗词上必是好的,又何必谦逊。”
这话一出,如同平地炸雷,在座的许多人都脸色剧变。
在这神京城一等一的文华盛会之上,居然有人当面指他人生母为花魁,这简直就是不惜血肉相搏的奇耻大辱!
站在柳衍修身后的柳璧已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冲上去帮贾琮痛打那人一顿,为人子被辱及生母,那就是不死不休。
一直侍立在张宇真身边的男装少女,也是俏脸冷厉,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在场的周昌言、王栋等与贾琮相识的,听了这等挑衅羞辱之语,都是面露怒色。
石亭中的嘉顺亲王已气得脸色阴沉,贾琮是他亲笔书信邀来做文会录事,他让人如此羞辱,就等同有人在撕他的脸面。
饶得他一贯性子儒雅,这下也动了真怒,正要起身说话,却被身边的柳衍修制止住。
嘉顺亲王有些纳闷的看向柳衍修,却见对方正目光炯炯的望着下首的贾琮。
嘉顺亲王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心中也微微一动,只见贾琮脸色平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
只是望着邱暄复的目光,有些异样的冷静,说道:“我母亲生下我就去世了,贾琮福薄,未能受母亲教诲。”
说着向南拱手,神情有些许缅怀:”倘若母亲还在,只要能承欢膝下,便是我目不识丁,也甘之若饴了。”
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亲人,自己无故消逝无踪,他们该是怎么样的裂心之痛,想到这些脸上神情已一片黯然。
沉静的话音刚落,满堂之人都寂寂无声,那些相互碰撞的目光中有赞赏、震惊、同情、审视等等,不一而足。
被人当面揭开生母低贱的难堪,被贾琮这几句话一说,那里还有人去耻笑于他,只觉得这少年心胸坦荡,至礼纯孝,竟是这般难得。
看他刚才脸上的沉痛之情,让在座之人都有些动容。
邱暄复原本已有些快意,如今一点点被吞噬,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嘉顺亲王脸色柔和的望着,堂下那一身月白长衫的少年,眼中都是激赏的神情。
柳衍修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这秀挺玉立般的少年,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只是个总角少年,面对他人当面羞辱,指诋生母低贱,能如此冷静应对,不亢不卑,这份睿智沉稳,就是成人都难以做到。
而他对身份不堪的生母,不做丝毫辩解,子不嫌母丑,坦然受之,心存缅怀,只是以不能受母教诲为憾,反诉自幼失恃之痛。
不着痕迹,举重若轻,就把对方的狠毒的攻讦化为无形。
此子若不是天生纯孝,自然无为,那这份城府和心机应变就太可怕了。
邱暄复本以他生母卑贱作伐羞辱,如今却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堆上,自己倒显得里外不是东西。
坐在一旁的吴进荣也被惊到了,邱暄复如此刁钻难堪的攻讦,居然是这个结果,这少年竟是如此厉害。
他突然暗叫不好,邱暄复在贾琮面前难以收场,他本无所谓的。
但邱暄复是他引荐入楠溪文会的,还是他的表弟,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
到时嘉顺亲王、柳衍修等人定会以为是自己事先知晓此事,任由邱暄复挑起事端。
他投靠周君兴,声名已污,为士林厌弃,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搞得举世为敌,以后寸步难行。
为今之计,只能帮着邱暄复这蠢货收拾残局,自己也好摆脱干系。
“暄复,你也太孟浪了,你请贾公子做诗也就罢了,何苦干连上人家的家事。”
吴进荣故作将邱暄复训斥一顿,然后转头向石亭中的嘉顺亲王等人说道:
“我这表弟多喝了几杯,言语轻狂,我代他向王爷、静庵公、张天师致歉,万请海涵。”
亭中三人都是久经世故,柳衍修更是人老成精,那里看不出吴进荣的根底。
他只是淡淡说道:“我辈读书人,文章学识虽是根本,但眼界胸怀更是要紧,当知英雄不问出处,君子不计出身。”
这话听着和蔼,其实甚是严厉,是说邱暄复无端揭人亲长私隐,举止恶劣,没有读书人起码的眼界胸怀。
一旁的邱暄复脸色惨白,汗水淋淋。
柳衍修一代文宗,在大周士人眼中的地位极其尊崇,在士林之中几乎到了言出法随的地步。
有他这一句评语,这邱暄复终其一生都会留下污点,也是他心怀不善,咎由自取。
吴进荣听了这话,脸上也是一僵,心里却不死心。
方才邱暄复颜面扫地,但他毕竟是自己引荐而来,还是自己表弟,刚才之事明天就会遍传神京。
邱暄复臭名远扬,连累自己也要成了笑柄,总要挽回一些脸面才好,不然传出去必定让周君兴轻视,以后不好在推事院立足。
他对贾琮笑道:“在下吴进荣,舍弟言语虽有些孟浪,但他请贾公子做诗,却不是什么坏心。
今日楠溪文会,在座之人皆以诗词相和,贾公子出身世家,才华定是好的。
既有缘参加楠溪文会,未留下佳作,岂不是憾事,不如屈就做上一首,了了此节,应了今日文会之胜。”
贾琮听他说的文雅客气的很,却句句顶着自己作诗,只觉得有些搞笑,这世上居然有人用作诗词来挤兑自己。
“既然如此,在下斗胆做上一首,贾琮年幼学浅,班门弄斧,还请各位学林前辈不要见笑。“
说完,便向四周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坐中之人以他最为年幼,这萌卖的大大方方,惹来众人许多好感。
吴进荣看了一眼书案上厚厚的诗稿,说道:“贾公子刚才也抄了数十首颂雨诗词,必定被扰了思路,如今再写只怕难出佳作。
不如我们重出题目做过,不知贾公子以为妥否。”
此话一出,坐中诸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自己这些人都做颂雨诗词,为何独独到了贾琮这里就不行了。
而柳衍修等人什么场面没有经历过,一听吴进荣的话,他们就知道,吴进荣防着贾琮马虎做首诗词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