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60节
让自己管教儿子无从下手,到如今养成宝玉那种德行,慈母多败儿,让他对妻子很是失望,夫妻间也日益疏离。
这些年他几乎没在王夫人房里宿过,不然又怎么会让赵姨娘这样的儿女双全。
“兄长从德州公差返回,今晚就能归府,他让随从传话,说明日一早到府给老太太拜寿。”
“明日工部有要紧的公务商议,我不能缺席,就让大兄接待一下吧。”
王夫人听了心中一酸,老爷竟对琮哥儿如此偏爱,自己嫂子在荣庆堂给了那小子难堪。
老爷心里不自在,对王家竟有了怨怼,连自己兄长来拜寿,他都避而不见。
贾政见王夫人神情,多年的夫妻,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左了。
“夫人不要多想,的确是部里公务要紧,明日侍郎大人要召集我等商议营造金陵大慈安寺事宜。
大慈安寺是圣上为生母宪孝皇太后修建的,此事是工部眼前第一要紧之事,我怎么能缺席呢。”
王夫人听了这话才算释怀,她出生豪门世家,多少知道一些宫闱秘闻。
当今皇太后只是皇帝嫡母,皇帝的生母另有其人。
据说圣上生母当年只是景秀宫一名张姓宫女,受太上皇宠幸,才生下了龙种。
依据宫规,生母身份低微,是没资格抚养皇子的,所以圣上自小在皇后膝下抚养,与生母一直不得亲近。
后来圣上十六岁时,生母就病逝了,到死也只是个五品婕妤,寂寂无名。
圣上登基数年后,才力排众议,追封生母宪孝皇太后尊号。
如今圣上御极天下,威服四海,更加思念生母,觉得生母在世时过得微寒,无一日享用过尊贵荣华,心中耿耿于怀。
因宪孝太后是金陵人,所以才在金陵修建大慈安寺,就是为了让生母享用香火,以尽亲恩。
朝堂上遵循旧制的大臣极力反对此事,但皇帝圣心独裁,与诸多朝官针锋相对。
虽金陵大慈安已开始筹谋兴建,但还是不时有御史出来呱噪……。
只是自己兄长本想见自家老爷,商议运作九省统制的事,见那个终日游荡吃酒的大伯又有何用。
……
礼部南院正堂。
年中,皇帝任命原礼部左侍郎郭佑昌为雍州学正,为嘉昭十二年雍州院试主考官。
因雍州院试的设考地就在神京,而礼部又是主管科举的六部衙门,所以郭佑昌被任命雍州学正,连官廨都没挪地方,倒也便利。
雍州院试已结束近十天,礼部从国子监、六部、各县府抽调三十余进士出身的饱学官员,作为本次院试的阅卷官。
这些人要从数千名参加院试的童生中,筛选出近两百名考绩优异者,进学本次院试秀才功名。
经过近十天通宵达旦的艰苦阅卷,他们已经筛选确定近两百名进学人选,并确定大部分进学童生的考绩排名。
目前就剩下院试头三名排位尚未确定。
而院试头三名又从已筛选确定的前十名中进行优选。
雍州乃神京隶属之州,大周第一州郡,北地学风最为鼎盛之地,能被这些阅卷官选为雍州院试前十之人,都是文章锦绣,才情卓绝之辈。
因是从数千人中优中选优,前十之人文章考绩差距微乎其微。
三十多位阅卷官又分成五组,分别从十人中甄选出三人,作为本次院试排名前三候选,最终由主考官郭佑昌从三人候选中排定名次。
光是这一步骤,这三十多位饱学之士,整整争吵了两天才确定下来,并将中选的三份考卷呈给主考官郭佑昌。
郭佑昌是永顺十五年殿试榜眼,一身才学也曾名传天下。
能从数千份试卷中精选而出三人,其文章才情在当世童生中都是顶尖之选。
即便是郭佑昌这样的学识眼界,也看得喜上眉梢,这三人的考卷可以说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但他的眼光更多的却汇聚到其中一份试卷上。
本次院试八股考题取自论语:君子不重则不威,学而不固。
这份试卷以“君子之于学,贵有其质而必尽其道也。”破题,开宗明义,立意新巧,针砭入理,令人耳目一新。
之后又写到:
盖质非威重,所学必不能固也。然道或未尽,亦岂能有成哉?
昔圣人之意若曰:君子以自修为学,而必以威重为先。
若言动之间,浮薄轻佻,既不足于厚重;
则应酬之际,粗率慢易,亦不见其威严。
虽曰学以明善,吾知其若存若亡,未必服膺而勿失也;
虽曰学以复初,吾知其随得随失,未必力行以求至也……
看得郭佑昌不住点头,区区童生,能有这等开敞浑厚的义理认知,也是极难得了,也怪不得能被数十名阅卷选为前三候选。
但能吸引郭佑昌眼光的,不仅是这篇八股写得极精到,更因为考卷上那古拙俊雅、风姿独绝的书法,实在太过出色了。
这数千考生中工于书法的人不在少数,但像这位考生如此出众的书法,却是绝无仅有。
且这书体也从未见过,已有成一家一派的风范。
这童生就算将来不走仕途,光凭这笔书法,也能成一代书道宗匠。
郭佑昌看了一下试卷上糊名,写着丁一百三十七号。
第89章 拜寿意不轨(求收藏,求追读!)
今日是雍州院试放榜的日子,贾琮照常起了大早,做了日常的炼体功课,洗漱完毕就开始在书房练字。
今天他和蔡孝宇、崔安之,刘霄平等同窗约好,辰时三刻去礼部东院看雍州院试发榜结果。
辰时刚过,贾琮准备练完最后两张大字便出门。
同一时间,管家赖大迎了两位外客往荣庆堂而去。
两位外客其中一人是个中年男子,身穿靛蓝蜀锦长袍,腰系玉带,身材挺拔,虎目生威,有军伍之气。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中年男子相貌相似,腰悬长刀,神色冷峻,后面还跟着个挑礼品的家丁。
荣庆堂外,贾赦已等候在那里,见到两人过来,便上前招呼:“王将军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那中年男子笑道:“大兄一向可好,可不敢叫什么将军,都是一家子亲戚,叫我子腾就好。”
王子腾进了荣庆堂,见过了贾母,又奉上寿礼,王夫人和宝玉都在堂上作陪。
王子腾如今虽做的是武职,但谈吐却精明得体,毫无武将的粗疏,毕竟是四大家中王家翘楚,举止行为也算不俗。
他似乎完全不知,昨日自己夫人就在这堂中被贾琮好一顿整治。
王子腾看了眼站在王夫人身后的宝玉,笑道:“老太太,如今宝玉长大了,出落得更加出众,这孩子自小就灵慧聪明。
听说内兄一直在教导读书,只怕用不了几年就能蟾宫折桂,光耀门楣了。
不是我夸自己的外甥,我见过都中勋贵子弟多少,能比宝玉出色的并不多见。”
贾母知道这王子腾算一个有能为的,虽有贾家提携,但自家要是没本事,也万坐不稳京营节度使的位置。
贾母心中最宠宝玉,王子腾这样的人物都夸他,那自然是没错的,听了这些话满脸笑容,心里很是受用。
至于说宝玉会蟾宫折桂,是否太过扯淡,被老太太太自动忽略过去。
宝玉听到自己居然和蟾宫折桂四个字联系起来,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摸了摸胸前的玉,又低下了头。
贾母笑道:“宝玉这孩子倒是最孝顺知礼,我这些儿孙里就是他最贴心,他老子倒是一直督促着读书。“
王子腾又说道:“说到读书,我倒听说老太太膝下的琮哥儿前几年入了青山书院,书读得极好的。”
又对贾赦说道:“大兄教子有方,听说琮哥儿还是静庵公举荐入青山书院的,可见这孩子是个有才情的。
只怕用不了几年就要进学做官,大兄好福气啊。”
贾赦脸上一红,说道:“那畜……,就一个毛头孩子,读几本书罢了,还真考个状元回来,又有什么值当的。”
王子腾听了这话,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昨日他听自己夫人回来哭闹,说自己在贾府被贾琮那杂种好一顿羞辱,什么脸都丢光了。
王子腾知道自己夫人不是个有城府的,难免做事没有尺度,但贾王两家是姻亲,居然连点面子都不留,心里也是不满。
今日他倒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确也是早就打算给贾母拜寿,毕竟自己身上的官位得自贾家遗惠,这份人情何其之重。
刚才他略问起贾琮的事情,并没有拿捏和出气的意思,只是说到宝玉才随口问起。
做到他这个官位,眼界非比寻常,哪里会像婆娘一样睚眦必报,事事都是从大处衡量。
况如今正通过贾政,调用贾家人脉,谋求九省统制位置,这个关口与贾家的关系是重中之重。
岂会为了自己夫人那些闲气,去无端招尤,断送自己前程。
可是刚才他提到贾琮,贾赦却那般神色话音。
王子腾是个老于世故的官僚,他岂能看不出来其中究竟。
贾赦说起贾琮,即便在外人面前,还是连畜生都叫出口了,可见平时对这个儿子有多不待见。
他也听说过贾太夫人一向也最不喜这孙子。
搞了半天,这小子不单出身卑贱,在贾家还是个人憎鬼厌的物事。
就他这种斤两,居然还敢当堂奚落自己夫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王子腾身后的少年说道:“老太太,我也从没见过这位琮兄弟,即是出色的,能否请来一见,论起来都是自家兄弟。”
说话的是王子腾的独子王义。
王子腾听了儿子这话,眉头一皱,昨天他夫人回家哭诉,自己这儿子听了就脸色阴沉,估计是为母亲不平。
听他说要请贾琮过来见面,知子莫若父,哪里听不出其中不怀好意。
他上府贺寿,带了儿子本来是以示隆重,要是知道这小子有这等心思,就不让他来了。
但是儿子已经开口了,自己不表态,或说不用请来相见,都会显得古怪,让老太太以为自己别有用心就不值当了。
左右把人叫到堂里,自己盯着,自己儿子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混过去就好了。
“老太太,义儿只知舞刀弄枪,静不下心读书,和琮哥儿这样文华出众的兄弟亲近,也能受些熏陶,不如就请来一见吧。”
贾母脸色一僵,昨天就是让那小子过来见人,结果闹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