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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71节

  不知怎么皇后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他就被送到上书房读书,去御马监学武,他和生母相见的时间也变少了。

  或许他和懿章皇太后那一丝隐晦难言的隔阂,便是从那个时候生出的。

  如今他君临天下,富有四海,想起一生最快乐无忧的时间,竟然是孩童时刻,母子见面不相识的那些时光。

  那个在景秀宫里一年年变老的美丽女子,到死的那天,都在盼望能日日陪在他的身边。

  这已经成了嘉昭帝心中挥之不去的隐痛和心结。

第105章 中车揭私隐

  嘉昭帝微叹了口气,缓和了激荡心绪,又打开中车司呈上来的第二份密札。

  这份密札上记载数十名童生至礼部衙门举告院试案首的诸般细节。

  但是嘉昭帝对这些内容只是大致浏览,他的注意力放在本事记载的附录部分。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每个人名后面都有出身、籍贯、亲眷关系,还有其他一些要紧信息。

  甚至很多地方都用红线做了标注,要是当日礼部那位留堂郎中看到这些东西,必定要大吃一惊。

  因为密札上面这些名字,和当日礼部登记的上衙举告学子清单完全一致。

  此中根源,自然是中车司在礼部也安插有眼线,一举一动都逃不脱他们的眼睛。

  这些名字中有几个已被中车司坐探做了标注,应该是关联较大的人物,其中一个名字是刘文轩,籍贯资料为德庆府生员。

  嘉昭帝仔细浏览附录上的信息,脸色慢慢变得阴沉,突然挥袖御案上的烛台击翻在地,喝道:“其心可诛!”

  侍立在一旁的郭霖打了个哆嗦,见那份摊开在圣上面前的密札,大概也明白了圣上为何动怒。

  因为他主领中车司,这几份密札他也看过,那上面的刘文轩,家境贫寒,虽才学不俗,连衣食都显窘迫。

  后被德庆府望族张家资助,才有资财游学神京,拜得良师,学业长进,这才连过两关,进入雍州院试。

  像德庆府张家这样的大族,如家中年轻一辈没有杰出的读书种子,就会去资助有才学的寒门子弟。

  或收为门生,或结为姻亲,一旦这些寒门科场高中,资助之家自然也就多了一重官场人脉,这也是世家大族常有的做法。

  因此这位在礼部衙门前义正词严的刘文轩,和德庆府望族张家关系匪浅,张家其实就是他的恩主。

  而王子腾的夫人就是德庆府张家的长房嫡女!

  这位叫刘文轩的童生,已在本次院试中被取为秀才,他也是此次举告案首贾琮的领头人。

  就是说那位从一品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竟和今科院试学子举告案首之事,有若有若无的关联。

  而王子腾的夫人和儿子,又刚刚在贾府因羞辱贾琮生母,都和贾琮起了冲突。

  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

  要说王家没在这件事背后发生作用,都很难让人相信。

  历来帝王,最忌惮的就是武将心存阴私,蛊惑朝政。

  科举抡才乃国之大政,如果此事真与王子腾相关,那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一个武将居然敢引动民议,勾连都察院,干扰一州院试案首的人选。

  这就是犯了帝王的大忌,也怪不得嘉昭帝会说出其心可诛的话来。

  只是目前一切还只是表象,并没有实证,但他对这位京营节度使的猜忌,却已经埋下种子。

  如果要拿到实证,也是很容易的事,那刘文轩只是个文弱书生,在推事院三木之下还有什么不会招的。

  但嘉昭帝心机深沉,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必要,不会轻易去动掌握神京卫戍职权的京营节度使。

  况且嘉昭帝并不打算用这样事,来扳倒王子腾。

  一个缺乏世家根基的京营节度使,比那些老牌武勋来坐这个位置,能让他更放心。

  至于王子腾是否因私怨,是这次谋害新科案首贾琮的幕后黑手,对一个掌控天下社稷的皇帝,还不算最紧要事情。

  对嘉昭帝来说,举告罢黜院试案首事件,是个极好的契机。

  案首贾琮身世的与众不同,能让嘉昭帝推动这件事,往他最想要的结果去发展。

  只是对于贾琮这个案首,他倒是多了几分同情,贾琮有今日之祸,八成就是当初维护生母惹上的,但这一点很入嘉昭帝的心。

  ……

  这次中车司呈上来的还有第三份密札,这一份却并不是嘉昭帝事先吩咐过的,上面记载的却是监察御史陈敏言的密事。

  嘉昭帝看了一眼这份密札,便知是郭霖这老货,见自己从吏部调陈敏言的档案,居然敢揣摩圣意,将中车司的相关密札也拿了出来。

  便狠狠地瞪郭霖一眼:“下回要是再敢妄猜私行,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郭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圣上恕罪,老奴万不敢揣摩圣心。

  只是见皇上调用陈敏言吏部档案,老奴就去翻了中车司历年旧卷,觉得有些用处,便一起呈上了,下回万万不敢了。”

  “哼!”

  嘉昭帝看了第三份密札,厉声问道:“这上面记载的可都确实!”

  郭霖战战兢兢回道:“回禀圣上,这上面记载的都是实事,而且也不算私隐,只要找人一问便知。”

  嘉昭帝有些疲惫的将手中的密札扔在案上,讥笑道:“真是魑魅魍魉,人心叵测!”

  这份密札记载陈敏言原是德州府推官,因受副都御使刘宇清看重,才被提拔为雍州道监察御史。

  此人视刘宇清为恩主,一向唯刘宇清马首是瞻。

  这份这份密札中还有一行娟美劲秀的笔书备注:刘宇清妇董氏,与京营节度王子腾妇张氏为姨表姊妹,素有来往。

  中车司整理这几份密札的人很是了得,在知道郭霖查找几份密札的用途,便将几份密札关键处作了标注,甚至找出关联相互印证。

  不然嘉昭帝也不会很快看出其中端倪。

  虽这一切或许都是巧合,并不算什么确凿的实证,但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嘉昭帝的脸色阴沉的像能滴出水,罢黜院试案首的背后,这些看似交缠纠连的迷雾,似乎一下子清晰起来。

  “你那中车司中倒是有些人物,这几份密札做得很是缜密。”

  郭霖刚才被嘉昭帝训斥了一顿,正有些惊魂未定,见皇帝突然又夸了一句,这才三魂七魄回来一半。

  “老奴谢皇上夸赞,奴才每日跟着皇上身边伺候,中车司不少事奴才无法亲力亲为,所以日常奴才也极留意招揽人才。”

  “中车司是朕的耳目,你好好做,朕不会亏待伱的。”

  “奴才遵旨,定当好好做事,不负皇上信任。”

  “你传朕口谕,传礼部左侍郎郭佑昌进宫奏对。”

  ……

  荣国府中,柳静庵和贾琮序了师徒之礼,便告辞返回洛苍山。

  贾政这边自要给贾琮备一份体面的六礼束脩,挑选良辰吉日,让贾琮送到洛苍山。

  赵崇礼自去访友,柳静庵坐上老仆的马车。

  那老仆驱车时又回头看去,见贾政和贾琮还站在正门处目送。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回了柳静庵在洛苍山的住处。

  “老宋,这两年你陪璧儿在南边做官,他在那里一切可好?”

  两年前,在贾琮入清山学院读书前夕,柳璧中了嘉昭十年殿试二甲三十七名,被选官至金陵以南高淳县做县令。

  老宋是从小就跟在柳静庵身边的家仆,半生相随,是柳静庵最信任的人。

  当年因不放心孙子一人孤身去南边做官,才让这心腹老仆跟了一起去。

  “小少爷在那边很好,为官清廉有为,县衙上下都是交口称赞。

  只是我这老胳膊腿不争气,受不了南边的潮湿,这两年风湿病上来,小少爷怕我病情加重,才硬是催我回来。”

  柳静庵笑道:“你也过了知命之年了,身体不比少年,还要要好好保养,你从小就是北人,长年在南边确不是长久之计。”

  老宋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老爷,当年我去了南边,没见过这位琮少爷,今日见了他模样,着实将我吓了一跳,他实在和那人太像了!”

第106章 孝义可诛心

  柳静庵神情凝重:“三年前,我在楠溪文会上初见这孩子,也和你一样反应,当初张天师看出他命格不凡,曾建言我收他入门。

  但那时他只是贾家被人忽视的庶子,年不过总角,以我的身份,如贸然收他为徒,只怕会惹人怀疑,反而会生出肘腋之患。”

  老宋有些恍然:“所以老爷只是举荐他入青山书院读书,掩人耳目,今日如不是见他被人构陷,老爷又想援手,这才会收了他做弟子。”

  柳静庵神情流露出悲悯,似乎回想起许多往事,说道:“当年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们赶到五凤坡时,那人已服毒自尽。

  她那时身怀六甲,那孩子也胎死腹中,一出人伦惨剧!

  她虽为女子,却有不让须眉之仁勇,她若不死而生下孩子,不知要生出多少祸事,只怕要天下大乱!”

  那老宋道:“可琮少爷为何和她如此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要是说这两人毫无关联,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柳静庵神色迷惑:“神京中人都知贾琮生母是一青楼花魁,如今闹出罢黜案首的事,就是为了这桩缘故。

  这几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人又怎么会成为花魁,死人岂能复生,胎死腹中又怎能重活。

  当年你我都亲眼见到那人入殓的,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好在当年见过她的人,如今死的死,活着的也大都杳无踪迹,不然这孩子早被人看出端倪了。”

  柳静庵又对老宋说道:“此事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不然就是滔天祸事,只是那孩子,难道真的只是与人相似?”

  ……

  大周宫城,乾阳宫。

  郭佑昌向嘉昭帝跪拜:“臣礼部左侍郎郭佑昌奉谕觐见圣上。”

  “郭爱卿,朕前日让伱访查贾琮出身,可有结果?”

  “回禀圣上,臣这两日翻阅户部卷籍,也查找过当年旧人。

  贾琮生母杜锦娘确是身怀六甲才进的贾府,她在贾府生下贾琮后,产后陨血而殁。

  贾琮因生母之故,在贾家多受冷落。

  但他生在贾家,长在贾家,是正统的荣国之孙,却是毋庸置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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