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228节
如今囊中羞涩,连吃饭都没钱,于是看向腰间的宝刀。
这是祖传的百炼钢刀。
大雪稍停,杨志便进城卖刀,情况跟《水浒传》不太一样。
他从早晨站到傍晚,终于有人来买刀。
是个年轻混混,杨志都懒得叫价,一看对方就买不起。混混觉得自己被轻视了,骂骂咧咧走开,很快叫来一群同伙,站在杨志身边冷嘲热讽。
双方从口角发展为推搡,混混们想要抢刀,杨志情急之下就杀了一人。
其余混混一哄而散,狂奔去县衙报官。
整个春节期间,杨志都被关在大牢。先是县衙大牢,接着移送州院大牢,一直等到元宵假期结束,司理参军才来审他的案子。
杀人是要偿命的,念及杨志因押运花石纲犯事,司理参军从轻发落,只将他发配到卫州(新乡、鹤壁一带)。
这个处罚,真的很轻,发配得太近了。
直至此时,孙立才押着花石纲过来,正好跟即将登船的杨志遇上(杨志还得带着枷,继续押送花石纲)。
他们两个都属于失期,但罪不至死,顶多不能当军官了。
孙立惊道:“大哥怎的犯罪?”
杨志说道:“久等你不来,等到下雪又走不成。盘缠用尽,驿馆还不给吃的,俺就寻思卖刀换钱,与人争执便闹出人命。伱回京去找朱大相公,看能不能给俺免了这罪。”
两人押着花石纲抵达东京,先去交了差事,孙立便去通知结拜兄弟们。
孙立说道:“杨大哥是为了等俺,否则下雪之前就走了。俺要去求朱大相公,若是他不肯帮忙,俺便杀了送防军人,救出杨大哥落草去。”
“算俺一个,”李进义说道,“留在京城也没甚意思,被那些鸟官呼来喝去。辛苦运一趟花石纲,没赚到半文钱,反倒自己贴进去好几贯。这世道,便做军官也倒霉,索性落草做强盗逍遥快活。”
林冲说道:“俺们十二个,既然结义为兄弟,杨大哥的事就是俺的事。朱大相公不帮忙,俺也去劫囚落草!”
其余人等,纷纷附和,居然没一个退缩。
他们只为了结拜义气,就要抛家舍业救出杨志做强盗。
商量一番,便结伴前往朱国祥的宅邸,自称是朱铭的旧识,有重要事情求见朱国祥。
朱国祥被皇帝留在宫里,足足等待两天,终于看到有马车回来。
十一人拦住车驾跪下,大呼道:“朱相公救命!”
石彪立即拿起武器警戒朱国祥掀开车帘问:“你们是谁?”
孙立说:“俺叫孙立,这是俺结义兄弟李进义、林冲、花荣、柴进、关胜……俺跟杨志大哥一起,很早就认得朱探花。朱探花还说,遇到难事定会帮忙。杨大哥失手杀了人,俺们也莫得办法了,求朱大相公出手相救。”
朱国祥听到这些名字,整个人都麻了,跟看大熊猫一样,盯着众人看了又看。
良久,朱国祥说:“进去再讲。”
“多谢相公!”十一人闻言大喜。
第227章 0222【道君皇帝】
2023-05-27
今年春天,宋徽宗很忙。
元宵节刚过,宋徽宗就颁布圣旨,只要是持有度牒的道士,就可以像德高望重的乡间耆老那样,不拘礼仪的跟地方官员打交道。
随即,提拔高俅做了太尉,童贯接掌枢密院事。
孙立回京求朱国祥帮忙时,大宋正式册封段誉为云南节度使、大理国王。
接着,命令道士两千余人,定期汇聚上清宝禄宫,听林灵素宣谕讲道。宋徽宗也偶尔亲自过去,听林灵素宣讲道法,每次活动耗费钱财数万贯,谓之“千道会”。
宋徽宗正式自封为“教主道君皇帝”!
王仔昔也住进了上清宝禄宫,有妃子罹患眼疾,皇帝派太监来求符箓。
这货随便画了两张符,对小黄门说:“烧符放进水里做汤,用它浇洗眼睛便成了。”
“可……治不好怎办?”小黄门害怕担责。
“啪!”
王仔昔一耳光扇过去:“你这阉竖,恁多废话,俺说能成便能成!”
小黄门被打得眼冒金星捂脸低头,眼神怨恨。但又不敢再顶撞,拿了符箓就走,生怕留在这里还要挨打。
王仔昔已经彻底飘了,打骂太监是常有的事,就连皇帝的内侍太监,都被他当做奴仆对待。
他是被蔡京引荐给皇帝的,有太监去找蔡京,请求蔡京约束王仔昔。
然而,王仔昔已经不把蔡京放在眼里,认为蔡京不该再指挥自己干啥。
林灵素则恰好相反,他对所有奸臣都溜须拍马。
林灵素对宋徽宗说:“天有九霄,神霄最高,上帝的长子,是神霄府玉清王,统管南方号长生大帝君。官家便是长生大帝降世,而臣则是帝君坐下仙卿,转世下凡之前名叫褚慧。”
正是这句话,让宋徽宗自封为道君皇帝。
林灵素又说:“朝中诸臣,皆为仙卿下凡,转世投胎来辅佐官家。鲁公(蔡京)是左元仙伯下凡,王学士(王黼)是文华吏下凡,盛学士(盛章)为宝华吏下凡……”
所有奸臣,在林灵素口中,都变成了神仙下凡。
刘婉仪此时已经晋升为刘贤妃(正一品),同样属于神仙下凡,于是被皇帝册封为“九华玉真安妃”,乃整个皇宫里唯一的道妃。
互相打出狗脑子的蔡京和郑居中,居然放下彼此矛盾,一起赞扬林灵素道法高深。
童贯在前线得到消息,知道自己是神仙下凡,也写信对林灵素赞许有加。
刘贤妃同样喜欢林灵素,经常帮忙吹枕头风。
就连朱国祥,都混到一个仙卿身份,乃长生大帝府中圃仙。嗯,也就是神仙的园丁,为长生大帝培植仙草仙木,所以下凡之后才能寻得万年灵芝。
王仔昔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依旧嚣张跋扈。
将那小黄门打骂走,王仔昔在上清宝禄宫溜达,见一群道士急匆匆赶路:“你们又去那边作甚?”
这些道官连忙止步,齐刷刷朝着王仔昔作揖:“今日有千道会,俺们都去听通真先生(林灵素)讲经。”
王仔昔怒道:“他懂什么道经?俺炼药炼到紧要处,正好缺人手,尔等都来助我炼药!”
道官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敢得罪王仔昔,也不敢得罪林灵素,现在却被逼着站队。
犹豫片刻,一个道士说:“千道会听经,是官家的旨意,贫道不敢违抗圣旨。”
其余道士,也做出选择,纷纷倒向林灵素。
“好!很好!”王仔昔怒急发笑。
道士们硬着头皮离去,但凡脑子正常的,都知道王仔昔肯定搞不过林灵素。
王仔昔回到自己的炼丹室,越想越气,居然发牢骚说:“官家真是昏聩,那林灵素狗屁不通,道经讲得还不如俺,竟让他来主持千道会。这个差事,就该是俺的,旁人哪里有资格?”
骂皇帝昏聩?
协助炼丹的道士孙密觉,闻言大骇,连忙低头装作没听见。
王仔昔又骂骂咧咧:“那个朱国祥也是他进献万年灵芝,俺帮他把灵芝炼成不死药。咱俩应该互相帮扶才对,朱铭改良活字时,俺还送了许多铅物。林灵素如此气焰嚣张,朱国祥竟不帮咱说话。他那万年灵芝定是假的,所以俺才迟迟炼不出仙药!”
孙密觉把脑袋埋得更低,不敢再听这种话。
王仔昔发泄一通,总算畅快了些,让孙密觉带人守着丹炉,自己骑马去城里溜达散心。
当晚,孙密觉就悄悄找到林灵素:“王仔昔怨怼官家,竟说官家是昏君。”
林灵素大喜,随即吩咐道:“官家还指望王仔昔炼制仙药,这种怨怼之言,也没个旁人佐证,暂且还弄不死他。你莫要声张,多多记录其不臣之言,等时机成熟再一并告发。”
孙密觉又说:“就在前些天,王仔昔还辱骂内侍冯浩。”
林灵素惊讶道:“可是入内省的冯浩?”
“便是此人,”孙密觉说道,“冯浩奉旨传话,趁机索要钱财,被王仔昔臭骂一通,骂他是没卵子的阉人。”
“太好了!”
林灵素笑容满面:“伱且回去,佯做无事发生,随时听我指示。待弄倒了王仔昔,少不得你的好处。”
孙密觉躬身退下,离开密室,脚步轻快,心情愉悦。
林灵素唤来一个心腹道童,派他去给蔡京送信。
蔡京把信件看完,立即回书一封,让林灵素不要妄动,等王仔昔搞得众叛亲离了再发难。
“父亲,王仔昔用万年灵芝炼制仙药,他竟说万年灵芝是假的,”蔡攸笑道,“不妨等他获罪之时,威逼利诱,令他告发朱国祥以假药欺君。”
蔡京摇头:“朱国祥聪明得很,他入京之时,便说灵芝的灵气已泄。既然灵气都泄了,哪还有真假之论?”
“可以再加上这个。”蔡攸拿出几张纸,上面全是朱铭的诗词。
蔡京看罢,依旧摇头。
蔡攸拿出一张,念道:“葵丘霸气若虹霓,东略何缘遽不知。宰孔晋侯相遇处,齐桓已作在床尸。这是朱铭在葵丘李庄所作,分明在暗讽官家,把官家比作晚年昏聩的齐桓公,还诅咒官家是在床尸。”
虽然朱铭确实是那个意思,但在世人看来,这首诗不能如此理解,纯粹在以史为鉴而已。
读书人凭吊古迹,经常以史为鉴,这种诗占了大半。
此诗名为《葵丘》,已经传遍兴仁府和濮州,不但山东士子很喜欢,就连地方官也认为写得很好。
甚至还有兴仁府的读书人,组团跑去葵丘凭吊,跟风写了许多类似诗词。
蔡攸又拿出朱铭离京时的《鹧鸪天》,断章取义道:“今古恨,几千般。还有这风波恶、行路难。官家超擢提拔他做朝官知州,他赴任之时,却写这等词作。他的恨在哪里?风波恶又在哪里?行路难又在哪里?不念官家之恩反而多有怨怼!”
这话说得更离谱,完全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蔡攸再拿出朱铭留给李师师的《临江仙》,说道:“这词更是写得吊诡,繁华东京,被他写成残破都城,他在诅咒大宋要亡国吗?”
蔡京看完这三首诗词,自己都觉得扯淡,无语道:“官家看了顶多生气,不会有什么惩戒。你整日盯着那父子俩作甚?”
蔡攸解释说:“如今最得宠的近臣,是我与王黼、李邦彦。王黼是郑居中手下头号大将,李邦彦又跟朱铭私交甚好,朱铭还倒向了郑居中。他们合流是迟早的事,再加上一个朱国祥,今后必为心腹大患。”
蔡京仔细思考,说道:“朱国祥一向不喜多言,朱铭上蹿下跳不过小丑而已。你们因为一点小事,就撺掇官家把朱铭调离濮州,这恐怕已令官家心中不喜。当务之急,是要对付王黼!朱家父子可以暂时不管。”
蔡京最恨的便是王黼,叛徒总是比敌人更可恶。
而且叛徒越来越多蔡京感觉快压不住了。
刚刚卸任的枢密使邓洵武,也就是朱胜非的岳父,作为蔡党元老级人物,也隐隐露出投靠郑居中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