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425节
往南打不动,往西也试过,依旧打不动。他认为主要是地形原因,大宋的地盘易守难攻,士绅也踊跃募集乡兵,已不是他能随便攻城略地的局面。
反而是向北最好打,他的水军占优,还有江陵这个桥头堡。
朱铭的军队虽然强悍但迟早是要打仗的,不如现在就过过招。
可真要全面开战吗?
万一战败,朱贼趁机杀过江咋办?
……
朱铭在拖时间,否则他才没兴趣派使者去交涉。
“须得速战速决,早点把江陵打下来,再拖下去军粮难以供应。”白崇武现在管理军粮调度,单纯站在后勤角度提建议。
钱琛已经做文官去了,目前不在朱铭账下。
王禀却说:“今年长江雨季提前,已经下了好几场。城外泥泞不堪,不但骑兵难以奔驰,而且不利步军攻城。须得等到天气放晴,地面干一些再攻打江陵。”
张镗也说:“天时如此,不可逆天而行。”
“违背天时,或酿成大败。”王渊跟着劝谏。
朱铭两相为难,由于长江水位暴涨,蜀中粮草已经停运。
汉中那边没下雨,但麦子种植面积很小,夏粮根本就没收多少,必须等到秋天收稻米才有粮。
今年荆江流域雨水太多,且时间来得太早,完全打乱了朱铭的计划。
左思右想之下,朱铭无奈下令:“撤军吧,不知何时雨停,大军在外徒耗粮草而已。韩世忠、何蓟他们,继续驻扎枝江。东线部队也留下,水路运粮不会消耗太多。主力大军撤回荆门和当阳,等收了稻谷再南下攻略江陵。”
这雨并非天天都下,但隔三差五来一场,地面还没干又淋湿了。
攻城时的土工作业极难进行,火炮、火枪部队就算拉回来,如此天气的火药也不稳定。平夷砲投石车还能用,但若是敌军出城搞破坏,骑兵也难以发挥机动优势,只能把步兵调上去接战。
还有就是江陵的护城河,直接连通长江,跟着长江水位一起涨。
填平护城河是不可能了,只能搭建浮桥过去,敌军若是守在对岸,过护城河就得死伤惨重。而放晴之后,则可以垒筑土台,居高令下压制对岸敌军,虎蹲炮也能轰击敌军,伤亡能够大大减少。
另外,如果雨一直下个不停,长江水可能漫到城外居民区,朱铭的部队还得淌水登城作战。
没必要再耗下去。
朱铭这边下令撤军,留了两支精锐断后,全军陆陆续续离开营寨。
就在这时,负责断后的部队,派人来报:“敌军出城了,几面城门全开!”
江陵城东西北三面城墙,七道城门一起打开,无数楚军小跑着涌出。
朱铭亲自回去查看,用望远镜观测一阵,忍不住嘀咕道:“姓钟的疯了?有坚城不守,非得出城作战。”
钟相没疯,反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野外大战的决定。
他知道迟早跟朱铭有一战,想暂时不打仗也可以,须得把江陵城拱手送出。
朱铭拿了江陵明年必然得寸进尺,会让夔州士卒攻打宜都和长阳。因为只有打下宜都,四川的粮食和军队,才敢放放心心东出。
宜都、枝江都没了,那松滋呢?
松滋也恐怕也保不住多少时候。
不如就趁着雨季泥泞、空气潮湿,朱铭的骑兵很难发挥作用,火器估计也难以使用,而且自己的兵力更多,抓住这个时机打一场决战!
敌人再强,总要面对,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城里防守。
第424章 4019【阵战】
2023-08-25
南宋抵抗蒙古时,江陵和襄阳合称“荆襄防线”。
都说守荆必守襄,其实襄阳丢了,江陵还能继续防守。因为在南宋,朱铭大军此刻所在区域,被人为变成一望无际的大湖。
甚至是“大湖群落”,史称“荆州三海”。
最初是孙吴政权为了抵挡曹魏,把沮水、漳水引入荆北低洼地。后来孙吴大将陆抗,命守将修筑堰坝蓄水,用来抵抗西晋大军南下,由此在江陵北部形成了“北海”。
此后数百年,但凡是统一王朝,都会围湖造田侵占“荆州三海”,因为它本身就是人工引水搞出来的。
五代时期,高保融为了抵挡后周,再次筑堰引水开北海,赵匡胤逼着高保勖把北海给决了。
荆襄地广人稀是咋来的?
江陵的荆州三海占其一,洪湖周边沼泽区占其一,枝江北部沼泽区占其一。没有朝廷系统性整治水利,没有朝廷大规模迁民垦殖,只靠民间垦荒很难有显著效果。
民间百姓垦荒二十年,一场大洪水就全完了!
整个北宋,累年集月,勉强把大半个“三海”恢复成沃土。
到了南宋,为抵御蒙古,再度引水筑堰,又把江陵以北变成湖沼。
这片土地,可用沧海桑田来形容。
钟相如果认真读过史书,最佳方案是死守枝江,屯重兵疏浚漳河上游。再以水师控制河道,挖渠筑堰,再造三海,直接把江陵北方全淹了,朱铭的军队再牛逼也过不来!
此时此刻,朱铭的大军渐渐回营。
以营盘为依托,摆下中军大阵。这是宋明两代的惯用阵法,文官统帅尤为喜欢,因为足够稳妥且有效。
只要不瞎搞,阵法是没问题的。
朱铭在新占地盘有三万大军,又练了六千民兵让降将们统领。如今,韩世忠的民兵在枝江方向,张广道带兵守汉阳,孙览带兵守后世沔阳(也归张广道指挥)。
江陵战场只有两万多人,由朱铭亲自统率。
民夫正在一点点运粮回来,从大阵的后军通道穿过。更多民夫带着粮食继续后撤,尽早远离战场附近区域。
陈子翼的骑兵、花荣的火铳兵,已经全部来到朱铭麾下。
但跟邓春的骑兵一样很难奔驰起来,附近全是低洼地带,长期下雨变得泥泞不堪。
十八门火炮还在枝江北岸,楚军没能沉入江中,也不知道该如何破坏。他们甚至都没带铁锤,怎么把炮身砸得烂?倒是在拖拽时,淤泥把火门给堵了,事后还得慢慢清理。
中军阵地上,花荣与麾下火枪手,十多人围坐一团,开始少量烘干火药。
这种行为很危险,他们不敢搞太多,能临时烘干打两三枪就够了。
连日下雨,就连柴禾都是潮湿的,军中做饭都不容易。
神机营已经换装纸壳弹药,那些纸壳也是半湿状态,或许今后在北方作战能够好些。
他们费力点燃十多团篝火,撕开纸壳倒出火药。每人只倒出三发的量,放在已经烘干的碗里,还不敢离得火焰太近。
天空多云,没有下雨,但随时可能下雨。
朱铭已经布好大阵,而在更远处,楚军依旧在布阵当中。
钟相不知体恤民力,其核心地盘的百姓,很多都是半兵半民,随时可以拉起来作战。
但战斗力堪忧!
其铠甲多为布匹嵌缀竹片,选用厚实坚硬的竹子,阴干之后制成甲片,如同札甲那般串起来,缝制在坚韧的布匹上。一些精锐部队,则是在皮革上串铁片或竹片。
江陵城中,钟相足足屯兵五万!。
不管今后向什么地方发展,他都必须先守住江陵,最好是击溃朱铭的大军。
否则在荆江一线,钟相永远得沿江分兵守城,根本不敢全力南下或东出。
只需击败朱铭,这五万人就能做为机动部队,可以带去攻打桂阳监夺取银矿,也可以拉去攻打九江吞并江西。
朱铭用望远镜观测敌情,钟相大军在结阵时,不但全军乱糟糟的,各部衔接也异常混乱。
这个时候,如果能用骑兵,朱铭有信心将其一举击溃。
可惜距离太远了,道路又泥泞,不但骑兵冲不起来,步兵过去也得好半天。
钟相磨磨蹭蹭整军完毕,再前移一段距离,又重新进行整队。接下来没有立即进攻,而是抬出平夷砲进行组装。
他兵变造反的时候,从王禀的战船上,弄到一些床子弩和小型回回炮。
床子弩跟弓箭一样阴雨潮湿天气没法使用。
倒不是什么弓弦变软,而是弓胶变得不稳固,过了雨季必须重新补胶。
平夷砲的轮子会陷入泥泞中,无法整体移动,只能拆解了抬出去组装。
朱铭当然也有这玩意儿,两军交战之初,便是大量平夷砲对轰。
与此同时,钟相两翼各派一万大军,缓缓绕向朱铭大阵侧方,他要凭借兵力优势,明摆着搞三面围攻。
“敌军的严字旗最乱,军容不整,号令迟滞。”王禀用望远镜仔细观测说。
王渊揣测道:“陈子翼和韩世忠在枝江那边,击败的便是严字旗、李字旗。眼前那些严字旗敌军,可能是重新整编的,甚至可能是入伍不久的新兵。”
张镗则说:“钟贼只晓得阴雨泥泞天气,我军的骑兵、火器、弓箭不好发作,却不知鸳鸯阵战力倍增。不管他精锐还是新兵,遇到鸳鸯阵都一样!”
鸳鸯阵自然不可能凭空提高战力,但泥泞路滑,楚军移动速度缓慢。而鸳鸯阵只需固守面对移动缓慢的敌人,可以从容不迫的结阵杀敌,打起来反而比正常情况更轻松。
平夷砲对轰近四十分钟,砲战终于结束。
不是双方投石车全砸烂了,而是钟相的石弹消耗一空,朱铭这边的石弹反而还剩不少。
楚军三面缓缓前进,朱铭的砲车继续投弹。
当面的两股楚军,陆续被石弹砸中,无论将官如何鼓舞士气,都显得慌乱不安行动迟滞,甚至有士兵转身逃跑。
钟相怒急,亲自下令处死逃跑士兵,这才重新整队往前移动。
敌军渐渐接近,朱铭的砲车兵全部撤回。
正面楚军的主将是钟义,这位老兄是钟相的胞弟,不但做了大楚国丞相,上个月还被晋封为蜀王。
如此王号,在恶心谁不言而喻。
两翼的楚军统率,分别是夏诚和黄佐。
在另一个时空,夏诚宁死不降,黄佐则投靠了岳飞。
其余投靠岳飞的将领,如杨钦、刘衡、金琮、刘诜、严奇等,此刻有一半都在江陵战场。他们是岳家军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改良的水军战船和战法,更是影响了整个南宋和元朝水军。甚至连朱元璋和陈友谅的水军,也残存了这些人的战斗方式。
楚军移动之际,钟相又派杨钦、金琮,各率五千人陈兵前军和两翼之间。他们属于机动预备部队,在友军不稳时进行救援。
钟相估计读过《武经总要》,而且还知道变通,把防守型的牝阵,稍作变化用来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