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11节
贾琏再回到偏厅,见林如海竟还坐在那里等着,便仔细述说方才的处理经过。
林如海本来甚不放心,听他处理如此妥当,不由连连点头。
贾琏见时机已经成熟,便笑道:
“侄儿斗胆,说句僭越的话,若侄儿早来一日,今日这些麻烦或可避免。”
林如海闻言不解,连问何故。
贾琏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盘苏式烧饼,摆在桌上,朝林如海做出个“请”的手势:
“侄儿昨天夜里跑出去,就是专门叫人做的这个烧饼,请姑丈掰开品尝。”
第14章 林妹妹长啥样
看林如海不解,贾琏干脆自己伸手过去,取过顶上一个烧饼,轻轻一掰。
只见金黄的酥皮从中断裂,露出折叠夹在饼中的一张小纸条。
贾琏取出纸条,双手恭敬递给林如海,口中继续说道:
“并非是侄儿故弄玄虚,这当中的原因说出来有些可笑,是侄儿怕姑丈不肯搭理,便将要紧的话写在这饼里送过来。”
林如海低头看那纸条,上面写着:
“青石板桥,护佑人丁。
妄动砂山,家宅不宁。”
心中一惊,却还是故作镇定,明知故问:
“这是何意?”
贾琏知道林如海是个学究,在心里仔细整理一番昨天夜里准备好的说辞,态度谦和说道:
“不瞒姑丈,侄儿读书有限,却尤爱《周易》。
上古伏羲,留天地之象;中古周文王,演《易经》之道;近古孔子及弟子后学,注《易经》而成《易传》。经传合一,终成《周易》。
这样的圣人学问微言大义,以人文,知天命。
《周易》中,侄儿又尤爱‘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两句。
君子要自强不息,就难免不要‘知其不可而为之’,但圣人又说‘中庸之为德也’,就还必须要懂得避祸,‘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孔圣人有云:‘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孟圣人也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
最终都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侄儿在书里读了这些天人合一的道理,越觉得颇为玄妙。闲暇之余,便也杂学旁收些风水之术。
‘古人聚生气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这些古人所留的经典里头,委实奥妙无穷。”
他这精心准备的一番“掉书袋”的酸话,果然让林如海对他刮目相看,竟坐直了身子,叫他继续说下去。
贾琏便将自己所观林家存在的风水煞,都详述一番。
述说期间,又掰开两个烧饼,里面也有内容相同的小纸条:
“侄儿也是心急,使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叫姑丈见笑了。”
林如海看着烧饼里的纸条,倒不觉可笑,只是心中暗暗称奇:
自己果然是小瞧了这个贾琏!这一番引经据典,颇为见识不凡,怎么可能是个不读书的庸人?
虽说只是风水之事,但能将其中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当真有过人之处。再想见他处理事务的干练和救人不图回报的德行,果然就是个人才啊。
而他这纸条都是夹在烧饼之中带来,也非能仓促准备,竟然当真是未卜先知,委实匪夷所思。
当下就决定,明天就命工匠按贾琏所说,修改府中风水。
只是听贾琏说起明堂妨碍“过白”之事,倒有些怀疑:
正厅中坐在主座之位上是否能看到天,便能影响家主官运?想来自己如今做着这兰台寺大夫,这官运已经算是不错了。
何况日日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读书写字,赏花操琴,这等轻松的美差,何等逍遥?
他本就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家中人口又少,无甚负担,倒并未觉得自己这种边缘化的差事,有什么不顺的。
……
贾琏回到自己屋里,兴儿倒上茶来,看贾琏瘫坐在椅子上,上前就要给贾琏揉捏肩膀。
贾琏一下子蹿出三步开外:
“你这小子别老摸我啊,你二爷我现在志向坚定,一心只想给女人摸。”
兴儿本来也吓了一跳,可听他这话说得又是甚不正经,又嬉皮笑脸起来:
“二爷想要女人还不容易?就凭爷的这长相,这人才,这家世,只要二爷看上哪个女人,哪个女人能不答应二爷啊?”
贾琏走到床边,一脑袋扎在床上,大大伸了个懒腰。
他昨天夜里做完拓片之后,又叫兴儿带着他急匆匆出门,去找鹊哥儿的哥哥阿清帮忙做烧饼。回来后,还要翻书寻章摘句,打草稿背下来,预备今天去找林如海打开局面,直折腾到四更天以后才睡下。
此时他有些困乏,在床上来回打着滚解乏,顺口胡说八道:
“我想要好多女人……我想要林妹妹,我想要宝姐姐,我还想要卿姐姐,红姐姐,蓝妹妹,麻生希妹妹……”
兴儿不晓得他后面那一串妹妹的来历,只听了第一个“林妹妹”,立马就来了精神儿:
“哟,二爷今日总算见着林姑娘了?林姑娘长什么样?当真跟传说似的那么好看?是不是跟天上仙女似的?”
贾琏嘴里还在嘟囔“我还要马金莲,我还要鲍于娇……”,闻言忽然停住:
“什么?我没见过林黛玉?”
兴儿凑上前:
“二爷,林老爷不是说他们家宝贝姑娘‘除父母之外,不见外姓亲友之人’么?
咱们不几日可就要接着林姑娘启程回京了,好歹也得见一见长啥样啊。
这横不能叫咱把林姑娘给拿红布给从头到脚包回去吧?”
“那是给博物馆送木乃伊。”
兴儿听不懂贾琏的这句吐槽,可看他脸上那副熟悉的不着调神色,又放心嘻嘻哈哈:
“回头一个不小心,再接个假林姑娘回去,可不是麻烦?”
“贾林姑娘?这边也这么冠夫姓?”
兴儿又没听懂,只能继续看贾琏的脸色——正常,仍然在床上犯懒打滚的二爷还是那副熟悉的不正经神情,二爷很正常。
“唉——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个世界对弱小的我总是充满恶意,惊吓总是大于惊喜。说不定啊,真要是见面一看,我的个亲娘啊,这林妹妹还是个正宗的虎式坦克啊……”
他这一番随口吐槽,让兴儿彻底懵了:二爷说的都是人话啊,可怎么让人听不懂呢?
犹豫一下,还是试探着伸手要摸贾琏的额头:
“什么堂客啊……胡氏堂客是谁的老婆啊……二爷是发烧了不成?这一嘴胡话的,奴才都听不懂。”
贾琏一把打开兴儿摸过来的手:
“我说过你别碰我!再碰老子,老子一脚踢飞你!”
兴儿一头雾水,咧着嘴,磨叽了半晌,还是大着胆子问:
“二爷,小的遵命,不碰二爷。
小的就老老实实的,等着二爷来碰小的,成不?”
贾琏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凭长相随便出道就能大红大紫的小鲜肉,认真说道:
“咱们以后能互相都不碰么?
你能陪着你二爷我一起好好想女人么?
你能让你二爷我踏踏实实当个直男么?”
忽听窗外有人走来,贾琏赶紧闭嘴。
只听林管家恭恭敬敬说道:
“我们家老爷和姑娘身体无恙了,老爷特意叫老奴来请贾二爷,过去一道用晚饭。”
第15章 丁香姑娘黛玉
贾琏并没想到,他跟那位“养在深闺人未识”、“千呼万唤不出来”的林妹妹,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在花园的亭子里碰见了。
贾琏更没想到,在黄昏微雨的背景里,青灰色的假山上,深栗色的凉亭里,立着一个孤零零的纤瘦身影,竟然会让他立刻想起陆婉宁。
而这个陆婉宁,是他前世贾琏成的初中同学。
那年,他十三岁,她也十三岁。
他们只同桌了半年,她就转学走了,从此再无音讯。却在他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
因为那是他的初恋,他的暗恋,也是他的苦恋。
他这段最初的青涩恋情,似乎就是从那个微雨的黄昏,自己在放学的路上,见到她纤瘦身影开始的。
甚至,都说不上是爱情,因为它只发生在贾琏成心里,也还完全来不及夹杂**,只有纯真的爱恋。
但那是他一生里第一次知道爱上另一个人的感觉。
最真挚的爱恋,能爱到灵魂都发疼的爱。
实际已经三十岁的贾琏成,此时才忽然觉得,原来他穿越回了十九岁的惊喜,竟然超过了自己最初穿越成贵族贾琏的惊喜。
仅仅“鲜衣怒马”,何如“鲜衣怒马少年郎”?
重新年轻,重新找回略带青涩的力量感,更重要的,是年少的他再也无须自卑,如果能重新弥补生命中的缺憾,该多好。
如果她是他最初痴恋的陆婉宁,他不会再次与他的爱情失之交臂。
因为,他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有些东西、有些感情不能犹豫,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
望着那个被眼前雨滴模糊的身影,贾琏却觉得在自己心里,陆婉宁的样貌从未如此清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