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174节
爹,那不体面,你闺女不体面,咱们辛家也不体面。
我辛双禾虽是个女儿身,可多少男人都比不过我懂的义气二字。
我绝不做对不起别人的事,也绝不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既然我看上他了,就不委屈自己嫁给我看不上的人,也不委屈我嫁的人当活王八。”
辛老枭无奈地连连摇头:
“我的闺女啊,你这到底是太通透,还是太迷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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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贾琏知道,他以后的人生里,再没有其他女人,配得上阿禾身上这种赤红如血的颜色。
因为那是阿禾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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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事就此终止,贾琏便问起辛老枭私盐之事,辛老枭一声长叹:
“老话说:人生有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却不知盐工之苦,比这个更苦多了。
盐工三大愁:扒盐、抬盐、拉大碡。
一年到头早贪黑地、风吹日晒,在盐碱滩里赤脚蹚着卤水扒盐,夏天蚊叮虫咬,头上顶着毒日头,冬天北风吹裂了皮肉,骨头缝都是疼的,一年到头,一双脚丫子不是裂的,就是烂的。
熬盐的叫“盐傻子”,背盐的叫“盐驴子”,拉大碡的,比驴子还不如。
一千斤的石碌碡,三五个壮劳力拼尽全力才能拉得动,在盐池子里头。像驴拉磨似地一遍一遍地碾压,累得吐血的盐工多得是。
盐工累死累活,也不过为了能图个全家不饿死而已。
而那些大富大贵的盐商,却因为与官家勾结,一边往死里压榨盐工,一边把咸盐卖得死贵。
百姓吃不起盐,盐工养不活家,就有了我们这些私盐贩子,我们挣钱的是卖命钱。
有了私盐,盐工有了养家活口的钱,老百姓能吃到便宜盐,有什么不好?”
辛双禾也道:
“远的就不说了,只说两淮盐户的‘六苦三弊’。
输纳苦、过桥苦、过所苦、开江苦、关津苦、口岸苦,都是朝廷给的苦。
还有三弊,加铊之弊、坐斤之弊、做斤改斤之弊,都是官商勾结作的弊。
他们的钱,多得吃尽穿绝都花不完,却逼得穷汉子们铤而走险,只为全家老小一口饱饭。”
贾琏听得心中生出一团火:
“百姓不过都是为了养家活口罢了,这个国家不该压榨百姓,更不该有官商勾结!
我一定要改掉这些弊政!”
辛老枭闻言吓了一跳:
“小子啊,你这话可说忒大了。
这普天之下,哪有不贪财的商人?哪有不想中饱私囊的管家?”
贾琏摇头:
“如果是皇帝不想管这些贪官和豪富,这皇帝就是昏君。
如果是皇帝管不了这些贪官和豪富,那就是皇帝制度出了问题。
我就不信了,这天下就不能有民富国清的一日。”
辛老枭一时不知如何接这话,阿禾却重重点了一下头:
“这些事,你只有在京城、守着朝廷才能做。
但还有些事,只有我留在江湖里才能做。
二爷,以后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一定说给我,我辛双禾一定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嗐!你万死不辞,不就是咱们盐帮万死不辞?我闺女一言九鼎,我没得话说!”辛老枭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这小子文质彬彬,原来是生着反骨的。
真他娘的是个人物!
我闺女这眼光,真他娘的毒!
第二百十五章 天下穷人靠我
贾琏摆手一笑:
“盐帮生存已经不易,我哪能再让阿禾冒险?
如今市面上的盐巴,普遍带有苦味。
我此来带了个提纯海盐的方子,可以将如今市面上成块的盐巴和粗盐,经过溶解、过滤、蒸发、结晶,做出细粉似的精盐。
这法子有些类似熬盐之法,但其中的秘诀,是在将粗盐溶解后,要再加入大量的草木灰。
这样制出的精盐只有咸味,没有苦味,是最最上等的雪花盐。”
辛老枭先是听得两眼放光,随即却又两手一摊:
“我们贩卖的私盐,不过图个便宜。穷苦百姓连粗盐都常常吃不起,这精盐就更是吃不起了。”
贾琏正色问道:
“之前,盐帮从盐商手里买得的盐引,要额外加上三、四倍的价钱才能到手,但仍然能有盈利,实在是因为食盐价格太高。
我请教辛帮主,若我按照官价将盐引直接给到盐帮手里,那么盐帮能不能将市面上的食盐价格降下来?
能不能用取得的利润,补贴给穷苦盐工?
能不能同时减少贩卖私盐的量?
若能如此,老百姓能吃到又便宜又好的精盐,盐工兄弟们也可以过得舒服些,岂有不感激盐帮的道理?
而盐帮自己的兄弟也能少冒许多风险,岂不也是一件大好事?”
“直接按照官价卖盐引给我们?这是真的?”辛老枭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有这个本事?”
贾琏向阿禾一笑:
“你信我,对吗?”
阿禾却只顾皱着眉在心中一番盘算,好一阵,才点头道:
“至少按照官价,给我们盐帮三万引。
有了这三万引的盐价利润,我们将私盐减少一半。
同时,两淮地面上,我们控制所有盐帮的盐栈,一斤盐的卖价从八文钱降到五文。赶上盐多的季节,我们给百姓把盐价降到三文钱。
给穷苦盐户的补贴,我们自会按照每个盐场不同,分别斟酌,绝不教二爷的一番苦心落了空。”
看贾琏笑着点头,辛双禾这才回头向她爹解释:
“爹,琏二爷的姑丈,是两淮巡盐御史,盐引卖给谁,他能做主。
他这不仅仅是在帮咱们盐帮,他是想帮全天下的穷苦人。”
贾琏又道:
“这只是个开头。
贫苦百姓吃不起盐,大盐商却富得流油;国家在盐上收税并不重,贪官却脑满肠肥。说到底,还是国家的盐务政策出了问题。
我和我姑丈仔细探讨过,若要根除盐工之苦和盐商之弊,不仅仅要取消大盐商对盐引的垄断,更重要的,是要取消‘引岸’限制。
很大部分旧盐引都集中窝在一众大盐商手里,让他们把持了大部分利润。
最根本的办法,是彻底将旧盐引改为新盐引,对旧盐引课以“重税”,逼着大盐商放弃对盐引的垄断。
至于取消‘专商引岸’,就是要允许盐商跨界、跨盐区销售食盐,让全国的盐价大致统一,这样,盐少地区的老百姓就也能吃到便宜盐了。”
阿禾望着贾琏俊美的脸上自信满满,心中愈发升起一股热切:这个心里装着大事的男人,绝对值得她托付终身。哪怕他不能娶她,她不能嫁他。
“二爷,此事若成,您就是咱们盐帮千千万万穷弟兄的大恩人。咱们盐帮绝不会忘恩负义!”
辛老枭听女儿如此说,也道:
“对!咱们盐帮绝不会忘恩负义。
以后恩人的事就是我们盐帮的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顿了顿,又有些疑惑:
“琏二爷,你到底是个什么官啊?
就你说的这些替老百姓做主的事儿,就是当朝宰相,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阿禾和贾琏相视一笑,谁也没去解答辛老枭的疑问。
有些事情,还没到时候,就不能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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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厅里,茱萸和晴雯早等得不耐烦。
茱萸气哼哼地来回溜达:
“一见那个阿禾,他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晴雯也踮着脚朝外面看,撅着嘴嘟囔一句:
“二爷还说,女大三,抱金砖呢。”
“呸!女大三,抱石棺!”
在茱萸看来,将将二十岁的贾琏,和二十四岁的阿禾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缺钱吗?他要抱着金砖干吗?他找个年纪比他大的女人干吗?他缺姐姐吗?”
一想到阿禾沉默冷漠的嘴脸,茱萸更气:“那个阿禾不是个‘冬天的知了’吗?咱们跟她说十句话,她也不回一句。怎么今天他们俩有那么多话好说?”
说着话,也凑过来朝外面瞧:“怎么还不出来?急死人了。”
晴雯本来是个急性子,愣是给茱萸比得成了个好脾气,拉着茱萸坐下:
“歇会儿吧,刚才他们不是说,盐帮的老帮主在屋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