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181节
蟠香寺的后墙上,还真有个一扇小木门。
贾琏他们刚走到后门附近,刚好听见后门里面有人说话,于是三人赶忙躲到树后。
门闩响动,后门打开一条缝,先有个尼姑探出头来左顾右盼一番,见四下无人,这才打开门。
从门里先走出两个俗家打扮的婆子,各自担着两桶水出来。将水倒在院墙外面的。
然后用扁担挑着水桶,出门沿着山路而去。
又一有俗家打扮的小丫头出来,将一簸箕雪白的鹅毛远远扔了出去。
那小丫头又在墙边不知折腾了一阵子什么,才又进去了。
方才探头的小尼姑出门来朝山下张望,又招手叫出一个小尼姑,二人揣着手倚着墙,开始抱怨:
“咱们好好一个清净地方,刚才给那一群泼皮无赖堵着门来骂,都是那个妙玉作的妖。”
“师父也是,长安寺里来了贝叶经文,竟只偏偏带了她一个去看。这才在半路上惹来了那个什么衙内,连累了咱们正正经经的出家人。”
“就她那样子,哪一点像个正经的出家人?哪有天天用两个婆子、一个丫鬟伺候着的出家人?
整日里作怪作妖,每日洗衣裳、洗桌椅也罢了,洗屋地、洗院子也罢了,她竟然连她窗外的梧桐树都让老婆子每天洗两回,可不是有病?
一天里从早到晚,光洗手要洗几十回,洗了手还要用她自己调的香沤子来沤手,浑身都带着一股怪怪的香味。好像全天下就她一个干净人似的”
“可不是?她嫌这个脏,嫌那个脏,就不知她自己才是最讨人嫌的。
你瞧瞧咱们这一寺上下,除了师父和她带来的婆子丫鬟,还有谁搭理过她?”
“是咱们不搭理她?阿弥陀佛我的菩萨,分明是她不搭理咱们啊。”
“大家都是出家人,怎么就她非要与众不同?
师父老教导咱们说,出家人切切不可有分别心,那怎么对她就与众不同?难道她比咱们高贵?”
“阿弥陀佛,人家妙大师父真的比咱们高贵也说不定。
你瞧她那派头,比皇后娘娘还像皇后娘娘呢?你见过哪个出家人用的马桶往里面垫香木粉、用过之后要盖鹅毛的?”
“人家盖鹅毛是怕臭味腌臜了她自己。”
“嘻嘻,原来她也知道她自己也撒尿拉屎啊?
原来她也知道她的屎尿不是檀香味儿的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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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后面。
贾琏听得一皱眉。
兴儿听得一咧嘴。
发儿听得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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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两个婆子挑着水回来了。
等她们进去,那两个尼姑也跟着进庙而去。
“哐当”一声插上门闩,便再无声息。
贾琏扭头大步就走。
兴儿在后面追出老远:
“二爷二爷,刚才怎么不凑过去瞧瞧?”
“瞧什么呀?
瞧瞧那堆白花花的鹅毛里头有没有美人屎?”
兴儿听得又咧嘴,又皱眉,小声儿提醒道:
“二爷,这么说话他不风雅。”
贾琏气呼呼一把揪住兴儿的耳朵,大吼道:
“风雅!风雅!再好看的美人,拉屎也不风雅!”
兴儿这回是真的龇牙咧嘴:
“疼疼疼……二爷松手啊……也许美人拉屎真的是檀香味儿哒!”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佛门争奇猎艳
贾琏和兴儿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没皮没脸。
发儿冷眼在旁瞧着,甚为不解:
这位琏二爷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啊?
一时正经起来,没人比他更大义凛然、心狠手辣;一时不正经起来,又没人比他更嬉皮笑脸、玩世不恭。
一时能全不正经地做出许多正经人都做不成的正经大事;一时又正正经经地做出个极不正经的德行来。
发儿自幼就在“嘲风司”内历练,一向跟着行事极为严苛、为人极少言笑的石公子,真心是没见过像贾琏这样一时正经、一时不正经的顶头上司,更没见过能和自己下属这么没大没小的顶头上司。
但能在“嘲风司”供职的人,都是聪明人,都明白“嘲风司”的背后是谁,能得到自己老大总迎风青眼有加的人,必定是要在朝廷里飞黄腾达之人。
何况,这位琏二爷一向出手大方,只要是跟他出门,除了好吃好喝好玩之外,还总能得到相当不菲的赏钱。
以至于从京城出来到现在,他们这四个“嘲风司”派来的迎风使都抢着跟琏二爷出门。
发儿这趟跟贾琏下船登山赏梅花的差事,还是跟另外三个迎风使抽签赢了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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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跟兴儿嬉笑了一阵,便拣了块山石坐下歇着。
兴儿乖巧得跟小媳妇似的,给贾琏捶着背捏着肩揉大腿,不一时又开始没话找话:
“二爷,那边有间房子。”
贾琏微微合着眼,干脆一仰身,直接躺在山石上。
他被阳光照得很舒服,闲闲道:
“瞧你那出息,房子有什么新鲜的?你没见过?”
半晌,贾琏都没听见话痨兴儿开口答话
这不正常啊。
贾琏睁开眼,正看见到兴儿半张着嘴,直勾勾地望着远处。
“中邪了?”贾琏不轻不重地踹了兴儿一脚。
兴儿仿佛是中了定身法,被这一脚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可还是一动不动,半张着嘴,直勾勾地望着远处——坏了,这回是真中邪了!
贾琏一翻身起来,上前一把扶起兴儿:
“嘿!醒醒!”顺手在他脸颊上抽了几下。
兴儿的眼珠这才动了动,忽然一把拉住贾琏:
“二爷,美人儿!”
把贾琏吓得往后一蹦:
“你妹!别想占我便宜啊!”
兴儿伸手朝远处一指:
“二爷,真的是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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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天盖地的梅花之中,掩映着不远处的一间茅檐草舍。
在草舍前,正站着两个清丽绝俗的女子。
一个布衣布裙,披着一件佛红旧毡斗篷,但掩不住精华灵秀之色,气度超然,如野鹤闲云。
另一个女子,头带垂珠璎珞妙常冠,身穿一件月白交领素绸长袄,外罩一件黛绿滚边黑白阑干镶领、紫灰二色水田青缎镶边长比甲,天青色的丝绦束腰,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仿佛是观音菩萨降世一般。
那些什么柳眉杏眼,什么花容月貌的陈词滥调,都无法描述出这女子旷然出尘的飘逸灵秀,沉静如水,清冷如冰,都形容不出她的孤傲仙姿。
见那两个女子没有注意到自己,贾琏一揪兴儿的前襟,小声咬牙道:
“再敢出一声,我剁了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悄悄从一棵梅树背后,闪到另一棵梅树背后,直朝美人那边而去。
兴儿撅着嘴坐在地上,翻着白眼小声嘟囔一句:
“哼,这两个美人就不拉屎了?双标!”
回头正看见冷眼瞧着的发儿,兴儿一撇嘴,赌气低声道:
“看什么看啊?赶紧过去跟着啊。
那间草舍说不准就是一个茅房,回头再把二爷熏晕喽。”
发儿都看傻了:
这主仆二人,都是什么人间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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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贾琏,身手矫健堪比雪山云豹,很快便悄悄来到茅屋左近。
听得那布衣女子正笑道:
“妙师父,这回我可有了,想来比方才那首还要好些。”
妙师父?妙玉!
原来妙玉并没在那庙里?
妙玉跑这里来做什么?
妙玉不是有洁癖吗?
她院子里的梧桐树都得叫人每天洗两回,好家伙,这又脏又旧的茅草房,那还不得把茅草都一根一根洗一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