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218节
太上皇一向宅心仁厚,尤其疼惜功臣家里的孩子,比如对你二叔政老爷,那都是直接赐给官职的。
像你这样世袭爵位的孩子,除了恩荫下来的富贵,太上皇自然也不会亏待。
头前你父亲给你捐了个五品同知,太上皇本来就盘算着很快就要再给你赐个又体面、又轻松、又富贵的好差事。后来一见你有勇有谋有魄力,干脆就破格给了你一个正三品的顺天府知府,这是多大的恩典?
你也知道,你又不是科举出身,本来顶天了也就只能做到三品闲职。
如今给你的这个正三品官职,可是炙手可热的京城知府,这是破天荒的事情,再难往上了。
难不成你这三品大员,还要重新跟着一群小孩子去参加童子试么?那些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念书苦楚,不是你这样富贵孩子受得了的。
既然已经得了这样破天荒的好前程,你何必还要费心思折腾呢?
你还年轻,未必懂得这世上的事情,见好就收才是最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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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我收手?
告诉我反正也做官直接做到了天花板,所以就劝我不要再折腾?
这是为了扬州盐政的事情来的?
说了这许多“太上皇不会亏待你”,意思是让我不要再替皇上折腾?
贾琏心中起了一连串的问号。
却只是嘻嘻哈哈笑道:
“太上皇希望我们安享富贵,我们又何尝不想安享富贵?可我们不能够啊。
侄儿也不瞒世伯,如今我们贾府里头,人口众多,地租微薄,委实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粮,就指望着我能好好做官赚钱养家呢。
现在府里总要省俭,我们家老太太过的日子,可比头些年国公爷在的时候差远了。
就这等情况下,太上皇一说允许宫里妃嫔省亲,荣宁二府是倾尽全力盖省亲别院,我们不忠心,谁忠心?
说句不怕笑话的话,再这么几年下去,我们贾家可就精穷了。到时候我拖家带口到世伯门前讨饭,世伯可别放狗咬我。”
戴权咧嘴一笑:
“你‘拖家带口’讨饭?太上皇还舍不得呢。”
他故意在“拖家带口”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让贾琏顿生疑惑。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戴权的紧急事
贾琏两手一摊开:
“我不明白,世伯的哑谜忒高深,投降投降。”
戴权冒雨前来,又急着送礼,自然是要在贾琏面前买好。贾琏要是不明白,这花钱受累的,不是白折腾了?
于是戴权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揭开谜底:
“我这把老骨头山长水远地跑来姑苏,还不就是为了五月二十九给安慧仙师送贺礼么?
太上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又一向好佛好道,这些年来,每每都惦记仙师的生辰。
又因为安慧仙师当年还未出家之时,我也同她攀了个同乡之谊,故此每年都是我来跑这一趟。
往年见了我,仙师也不过说些问候的话也就罢了。倒是今年,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世侄你的身上。”
贾琏开头还暗自嘲笑:儿媳妇都吓得撇下丈夫孩子出了家,太上皇那老色批还没完没了惦记着呢,这还戴个“重情重义”的大帽子,真够脸皮厚的。
却不想,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自己头上,惊得贾琏一个哆嗦:
“这怎么还……还有我的事儿?”
“怎么没有啊?
仙师都跟我说了,茱萸郡主那么个眼高于顶的小人儿,竟然就巴巴看上了贤侄你,这不是个好事儿?贤侄你又救了妙玉姑娘,这不是个天大的缘分?
仙师都愿意干脆就同娥皇女英一般来个‘姐妹同嫁’,我看也挺好。”
好你妹!
一个出家人,一个老太监,你们俩见面没别的可聊了?非商量给我送俩媳妇干吗?这是你们俩该聊的话题吗?
不对啊!
听这话,怎么戴权知道妙玉和茱萸是姐妹啊?他知道妙玉是太上皇的“沧海遗珠”?
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适合你们出家人和老太监共同探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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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权在宫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早就练就了极善于看人脸色的本事。
此时见贾琏的神情,便猜出了七八分,笑道:
“妙玉姑娘的身份是有些尴尬,安慧仙师之前也无论如何不肯让人知晓。
偏巧,我前年过来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安慧仙师的奶娘守在蟠香寺附近,就不免好奇,也可巧就给我见到了妙玉姑娘。
唉哟就那个可人的小模样儿诶,真真儿是六分像安慧仙师,四分像太上皇,没跑儿。”
贾琏给人家猜中了心事,只好尴尬一笑:
“这种事儿,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知道了有知道了的好。
比如趁着太上皇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安慧仙师就做主将妙玉姑娘的事情定下来,也是一桩善事。
等太上皇知道了,依着他老人家的性子,还不知道要赐婚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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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权把话都说到了这么直白的份儿上,贾琏还能说什么?只好摊手道:
“我家里当真有只胭脂虎,家计又日益艰难,委实供养不起这两只金枝玉凤。”
“那又如何?”戴权笑道,“都是自家人,什么都好说,好说。”
贾琏还要开口,却给戴权伸手止住:
“贤侄啊,旁的事情都不急,只是有一件是十万火急的,须得今日就定下来。”
看贾琏不解,戴权一把拉住贾琏,正色道:
“主子派我送来的贺礼,我是送到了,可今年乃是安慧仙师四十的整生日,按说该贺一贺,热闹热闹。
奈何安慧仙师是个出家人,戏、酒、请客都不大合适,就是摆素斋宴席,在庙观里也不方便。
何况,这不还有妙玉姑娘和咱们一班俗家人么?这生日倒不知该怎样做法,叫人为难了。”
贾琏低头略想了想,便笑道:
“此事交给我就得了,后天保准热闹有趣。”
戴权嘿嘿一笑:
“只要能孝敬安慧仙师开心,花多少银子都使得。
只是千万有个关照,不光安慧仙师,我这里也不大方便给许多人瞧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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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九正日子,茱萸一早就到了安慧仙师的天妃观中,中午陪母亲吃了一顿素八仙面,下午吃茶又闲聊了一阵。
将近黄昏时分,茱萸拉着母亲,一定要去坐船赏月。安慧仙师无法,只得跟着她出门来。
从码头坐上一条小船,按照茱萸的指点,摇摇来至山塘。
安慧仙师见女儿如此,便猜到了她是为了自己的生日有所安排,特意说了句:
“茱萸,娘亲不比旁人,不好在外抛头露面,免生事端。”
茱萸一仰头:
“又小瞧人了不是?我是那么不懂事的?”
安慧仙师无奈,只得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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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到太湖边,贾琏准备好的二层游船,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贾琏和晴雯笑着将安慧仙师母女迎上船,直上二楼。
此时游船二层上的窗户都是半掩,正好适合这几位不便被外人瞧见的人物。
安慧仙师笑道:
“就知道你们有古怪。也难为你们想得周到,咱们在船上,果然倒清静。”
茱萸一噘嘴:
“母亲的生日,自然要热热闹闹,如何能清静?我就说母亲一贯地小瞧人!”
妙玉始终坐冷冷在船的一角,之前戴权与她攀谈几句,她都爱搭不理。直到此时见到母亲妹妹,这才终于脸上见了三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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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船悠然前行,二层上已经摆下了精致美味的素席素酒来。
安慧仙师居中,左右是两个女儿,其次是戴权和贾琏。
贾琏正要叫晴雯来,茱萸比他嘴快,先张口叫晴雯也来坐下。晴雯摇头说不敢,茱萸便上来拉她。
安慧仙师笑道:
“晴雯姑娘不必客气,自己人坐在一起才亲密。茱萸这丫头之前可是少有如此知道疼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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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已黄昏,落日沉入西山,便有万道金红霞光,映着潋滟水光射来,照得席中人个个红光满面,金光灿灿。
众人笑语晏晏,酒至数巡,肴陈几道,不多时就月已东升,只见此处水面辽阔,平滑如镜,岸边的树上都挂了明亮的彩灯,灯月交辉,楼台倒影,委实人间仙境。
此时,见正到了地方,贾琏命人打开所有的花窗,就见水面上隐隐约约有黑乎乎的山头似的东西。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只有茱萸朝着贾琏连连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