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220节
贾琏闲闲摇着扇子,自紧闭门窗的二层船舱下来。
兴儿颇有眼色,立刻递上来一张椅子,让贾琏坐下。
在贾琏身后,利儿、发儿、财儿、兴儿并排笔管条直地拱卫着贾琏,搞得贾琏觉得自己像带着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的包龙图。
贾琏大咧咧坐下,这才朝对面翻了翻眼皮,问兴儿:
“二爷今晚这么好的兴致,愣是叫一群野狗给搅了。
你怎么当差的?看见有狗来,也不拿棍子轰走?懒死你们算了!”
此时的贾琏,忽然间就找到了当地痞恶霸的感觉,甚至还有调戏林冲娘子的高衙内的感觉。
就是这么拽。
就是这么混不吝。
就是……就是这么不讲理。
本来嘛,道理是给懂道理的人讲的。遇到不讲理的人了,当然就得比他更不讲道理。
否则,那就是“秀才遇到兵”,那就是“鸡同鸭讲”,那就是“不尊重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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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兵船上,树郁树知府冠带齐全,知府衙门的三班衙役倾巢而出,显然是志在必得。
这是树郁第一次与贾琏正面交锋。
树郁对贾琏很失望。
这个贾琏个子倒是挺高,可块头不大,长得确实俊美,可脸好看能当饭吃?
看他浑身上下那副德行,比自己小舅子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是个富贵之家的纨绔子弟,一看平时少不了欺男霸女。
连个秀才都没考上,就喜欢做几首歪诗附庸风雅,不知道他用什么花言巧语骗过了书友先生。
哼!还“疗梅先生”?先疗一疗他的无知吧!
我们正正经经考科举上来的人,跟这种纨绔子弟说话,简直就是跌份,回去得用清水洗眼睛,用清水漱口!
在扬州你闹腾,到了老子的姑苏地面上你还闹腾,你当老子的烙铁烫不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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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知府抖丹田一声咳嗽,朗声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我大华更是有规则有法度之地,岂能容许宵小之辈作奸犯科乎?
《律条》上有明文:凡和奸,杖八十;有夫者,杖九十;刁奸者,杖一百。若僧尼、道士、女冠犯奸者,各加凡奸罪二等。
玄墓山蟠香寺女尼妙玉,不守清规戒律,公然在太湖游船之上,与现任官员秽乱不堪。
如今本官得了举报,就决不能等闲视之,必要将这等伤风败俗的银尼妙玉捉拿到案,严加审讯,以正视听。
必定要维护我姑苏的清白民风,还姑苏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湛湛青天!
民风正,则国风正,国风正,则天下正!”
他一番慷慨陈词,说得自己都心潮澎湃。
可等他昂然说完,却见贾琏已经改为盘腿坐在椅子上,两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一副完全还没看够的架势。
树知府撇着嘴冷冷“哼”了一声:
“对面船上之人可听清楚了?该说的,本官已经都说了,如此,便不为‘不教而诛’。”
贾琏此时脸上的表情,比方才看水上灯戏还投入,见树郁慷慨激昂地都说完了,才扭头问兴儿:
“这也是你找那戏班子里头的?
这是哪一出戏来着?
这个唱老生的架势做得挺好,可怎么光念白不唱啊?这不是偷懒讨巧吗?
爷是来听戏的,不是来看诗朗诵的,再不唱我可不打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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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立船头的树知府身子一晃,查点没一跟头栽倒。
两旁的人都狠命憋着不敢笑。
还是查有才查师爷临危力挽狂澜。
他知道贾琏的身份,并不敢上前骂两句“嘟!大胆!胆大!胆大包天!天打雷劈天理难容”,而是阴沉着一张刀条子小长脸,两个字一顿说道:
“这位乃是姑苏知府树大人,不可侮辱朝廷命官!”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好!”
同时,“嗖”一家伙!
一道银光打出。
随即便是“啊”地一声惨叫。
查师爷双手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
几乎与他同时落地的,还有一个银光闪闪的雪花大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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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一咧嘴,回头埋怨兴儿道:
“让你预备看戏往台上扔的赏钱,有预备这么大锭银子的吗?
你看!我才一出手,这不就撂倒了一个?这是打赏还是打人?
这后面的戏还怎么唱?这后面的赏还怎么打??”
兴儿早捂着嘴乐个不住,此时见还有自己的戏份,赶紧拼命忍住笑,假做正经道:
“二爷您忘了?今儿是好日子,所以赏钱加倍。
咱们家是诗礼人家,一向惜老怜贫,赏钱那回回都少不了的。
咱们平时是撒铜钱,可那一回就得撒一筐啊,奴才怕天黑他们不好找,所以这回咱就直接赏银子,这不是为了他们好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箭射死兴儿
官船上真有人憋不住了,“噗嗤儿”一声乐出来。
有人开了头,别人就也憋不住了,纷纷都笑出声儿来,搞得威风凛凛的官船上登时一派欢乐气氛。
因为气氛太欢乐,所以能想起来去扶查师爷的,就只有树郁树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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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郁一手撑着被砸得天昏地暗晃晃悠悠的查师爷,一手指着贾琏怒斥:
“贾琏!你好大胆!
你自己身为官员,竟然不知廉耻,公然与不守清规戒律的贼尼姑银乱,还敢辱骂打伤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但本官一向遵纪守法,不会擅自僭越,你的这些罪行,本官自会上本弹劾,请皇上定夺!
本官今日此来,只要捉拿贼尼妙玉,倘有包庇者,按照同罪论处!”
转身向身后的捕班班头毕明昌吩咐:
“搭跳板!上船拿人!
谁敢阻拦,一概都给我抓回去!
本官还就不信了,他那一条船上能有几个是不怕死的!”
毕明昌这等老油条,凡事都不会与自己的顶头上司作对,立刻就扯开嗓子大声吩咐手下:
“树老爷有命令:赶紧搭跳板上船拿人呀!
船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敢阻拦的一个不许落下!都抓回衙门严刑拷问!敢反抗的杀无赦!”
他之所以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嚷嚷,就是要顶头上司明白:
我是个最听话、最忠心的,执行力还最强,领导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绝无二话。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要让顶头上司以外的所有人明白:
这可全是树知府的吩咐啊,我只是个执行人罢了。万一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跟我毕捕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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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捕快和兵丁纷纷瞧向那黑沉沉的水面。
搭跳板跳帮?这是要玩儿命啊?
但耐不住树知府的威压和毕捕头的催促,只好纷纷抬起竹子跳板,准备搭上贾琏游船的船帮。
贾琏一见他动真格的,赶忙朝利儿、发儿、财儿一挥手,那三人立刻蹿到船边,各自把守住一块区域,但有跳板一搭上船帮,便立刻一把将跳板推落船边。
树郁一见搭跳板跳帮未能一举得手,又朝借来的水师兵丁吩咐:
“赶紧下水!从水中登船拿人!”
“扑通”、“扑通”几声,便有穿着水衣的兵丁下水,奋力游到游船旁边,从水中抛出索子,套住船舷或是船柱,随即便沿着索子往上爬,意欲强行登舟。
利儿、发儿、财儿身手何等敏捷,三人立刻在各自负责一片船帮里,但有抛上来的绳索,一概砍断,但有搭上来跳板,一概推落。
兴儿伶俐,见自己身手不如旁人,便立刻就爬上游船的船顶,借助上面的视线好,哪里攻击加强,哪里有遗漏,都由他在高处为其余三人指挥。
四人配合,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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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紧张情形,二层船舱中的人都从窗缝中看得清楚,不由都心生忧虑。
尤其妙玉,除了慌乱恐惧之外,更听得那些人都口口声声说她是“秽乱不堪、伤风败俗的银尼”,又是委屈,又是愤恨,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忽然,她立起身来,朝着桌角就要一头碰死。
幸亏晴雯眼见,在她碰出的一刹那,一把将其死死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