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237节
“赖爷爷疼我吧,此事若是办不成,我父亲肯定要骂我没用,说不得又挨一顿好打呢,求赖爷爷帮帮忙吧。”
赖大苦着脸搓着手想了半日,才道:
“说不得我就豁出我这张老脸去了,我这就试试去求人家,看能不能先将那些铺子抵押出去,等咱们有了钱再赎回来。
如此一来,便算不得珍大爷卖了祖产,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
除了这个,我可再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贾蓉见也求不出别的,无奈之下,只好苦着脸皱着眉跟贾琏道了别,苦着脸皱着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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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在旁一直冷冷听着,一言不发。
哼!这还能分得清哪个是主子、哪个是奴才?
做主子的都要追在奴才的屁股后面要银子,贾家这些废物可真够丢人现眼的。
贾珍还腆着脸做贾家的族长,被奴才教唆着卖祖产,简直是把贾家的脸都丢尽了。
不过,此事也恰恰说明了贾家此时是真的没钱了。
可当初省亲别院开工的时候,项目部班子刚刚组建的时候,贾琏是仔细看过预算的,至少那时候从账面上看,预算是够的。
眼下盖到一半儿烂了尾,果然就跟自己当初预计的一样:
千疮百孔的项目部人员架构,千疮百孔的管理团队,和这千疮百孔的管理制度,简直就是一个八面漏风的破筛子,后果必然是人尽可贪,预算不超才怪了呢。
但偷工减料之后还相差这么多,这可就太邪性了,这都不是盗窃,这分明就是抢劫和瓜分啊。
但,此时还不到出手的时候,还是先不紧不慢地看好戏有趣。
真正的主角,都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这叫“牌面”。
哪有人家都没说话,你自己蹦出来给自己加戏的?那叫“丢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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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仪门口,赖大停了步:
“琏二爷,老奴这就去盯着他们搬运东西。”
贾琏点点头,赖大便吩咐小厮将抬着的箱子放下,由仪门里的婆子们继续抬着跟贾琏往里走。
望着赖大勤恳恭顺的背影,贾琏心中的疑团愈发强烈:
贾家的主子里头,难道就没人瞧出赖大这只“不吐骨头的硕鼠”吗?
迈步一进仪门,见门旁站着个衣衫鲜艳的大丫鬟,正是老太太身边的头号红人——鸳鸯。
鸳鸯虽然仍旧是银红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的标准装束,但这一身簇新的衣裳,显然比上回贾琏看到的要好。
青缎子背心是闪金掐金牙子边的,腰上的汗巾子是绣着芍药花的,尤其那银红袄,是一种非常细密的纱罗,轻烟似的好看。就连头上戴的几枝金钗珠钏,和脸上妆容,也比上回的精致好看。
一见贾琏进来,鸳鸯立刻迎上来见礼,笑道:
“琏二爷可算回来了,叫老太太好等。
这半日里,老太太茶也不吃了,戏也不瞧了,就巴巴的等着二爷回来。”
半年未见,贾琏气度愈发从容,人物愈发超逸,让鸳鸯明知道不合规矩,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贾琏见贾母派鸳鸯在这里等自己,心中也欢喜:
“也不必等着,我就是飞到天边上去,迟早也得要回家来不是?”
鸳鸯在前带路,低声笑语嫣然:
“没有琏二奶奶在身边,二爷脸上倒越发滋润了。”
贾琏也笑道:
“在外面哪有家里好?鸳鸯姐姐就过得比我滋润。
半年不见,出落得愈发好看了,可见是老太太会调理人。”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可听在鸳鸯耳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登时耳朵根儿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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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贾母的院子,只见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前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叽叽喳喳地很是热闹。
台基上闲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一见贾琏来了,都争着去回话说:
“琏二爷回来了。”
赵姨娘赶上来打帘子,贾琏进了屋。
见贾母坐在正中,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左右相陪,一旁坐着迎春、探春、惜春,一边坐着李纨和宝钗。
贾琏赶忙快步上前,给贾母磕头问安,贾母笑道:
“他是功臣,你们赶紧替我扶他起来。”
贾琏笑道:
“老太太这句夸奖,孙儿就照单全收了。
姑丈的病也好了,孙儿替老太太把林妹妹又从扬州给带回来了,可不是功臣?”
贾母笑道:
“这一趟果然是辛苦你了,还听说你给皇上办了大事,果然是出息了,不枉费我疼你。”
王夫人脸上微笑不改,只能在手里狠掐佛珠——福儿一去就没了消息,虽说早就想好了推搪的说辞,可王夫人心中到底是忐忑。如今贾琏回来了,还把黛玉又带回来了,这小子是故意在跟自己对着干。
王夫人朝宝钗看去,见宝钗稳如泰山,心中暗赞:这才是我王家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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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贾琏一一与屋中各人见礼,贾母拉着邢夫人的手,笑道:
“我还得再说一遍,你是个有福气的。儿子出息了,你脸面上也光彩。”
邢夫人陪着笑,只说了一个字:
“是。”
贾母又道:
“你多疼他,他孝敬你,一家子都和和睦睦的,才是一家子的福气。”
邢夫人陪着笑,不负众望地说了一句尴尬话:
“他不是我亲生的,我也尽量疼他,他孝顺不孝顺我,也只能由他不由我。”
贾琏心道:
二货!
第二百九十七章 老王夸个寂寞
邢夫人虽然出身不高,却也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她作为家中长姐,当初得以嫁给豪门贾赦为填房,为恐怕给人看低,硬是将家中的全部家私都当了自己的嫁妆。
至于亲弟弟邢德全至今未能娶妻,亲妹妹邢阿兰至今也剩在家中未嫁,邢夫人就是一句话:“那都是各人的命数,与人无尤。”
对自家手足尚且如此,对前房儿女,自然是更加的凉薄。
贾琏被贾赦无缘无故一顿臭骂之后,往往还得挨邢夫人一顿抢白:
“我把你没孝心雷打的下流种子!人家还替老子死呢,白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了。你还不好好的,仔细你老子生气捶你。”
邢夫人的愚犟和自私,驰名两府。
任何出入的银钱,但凡经她手的,无不克扣异常,从来不管别人死活。
所以纵然她并没有做出不合礼法的事情,但阖府上下,除了她从家里带来的陪房,就没人瞧得上她。
贾母是保龄侯尚书令史公的女儿,嫁进荣国府又为荣国公诰命;王夫人的爷爷是都太尉统制,县伯;李纨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不是功勋贵胄,就是文官清贵,出身不同,见识不同,圈子自然也不同。
纵然是贾母这等做事周到成习惯的老太太,也曾经想与儿媳邢夫人相处,打牌的时候也曾经把邢夫人请过来。
奈何邢夫人的钱,都穿在肋条上的,只能往上穿,不能往下揪。
一上牌桌,邢夫人就紧张得满脸是汗。
赢钱也罢了,若是输钱,哪怕只有几十文,邢夫人的脸就拉得比驴还长。若是输到了一百文,邢夫人的眼泪就都要掉下来了,两手都哆嗦了。
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贾母和邢夫人彼此都保持着礼仪距离,能少说一句话,就少张一回嘴。
今日要不是因为贾琏,老太太也不会连续跟邢夫人说两句话。
当然,也就不会出现后来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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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一见冷了场,赶忙向贾母道:
“孙儿有个为难事儿,请老太太给出个主意。”
贾母见贾琏机敏,以此来化解尴尬,便顺着他的话茬问:
“你倒说来看看,你为难的,我替你做主。”
贾琏故作为难,皱眉道:
“孙儿从姑苏回来,给老太太带来了两样稀罕好物,也花了好些心思的。
可偏偏在南边遇到个督粮道衙门的何老爷,是史侯家的门下,他知道老太太最是喜欢‘慧绣’,便想法子弄到了一副。
按理说呢,应该先人后己,人家托我将好容易寻来的‘慧绣’带来孝敬老太太,我应该先拿出来。
可老太太一见‘慧绣’,必定就没心思再瞧孙儿的孝敬,那孙儿岂不是亏了?
唉——委实叫人心里为难。”
贾母听说贾琏带来了“慧绣”,十分欣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这当中有个说不出口的缘故:
贾母嫁入贾家之时,正是贾家鼎盛之时,家中日日宾客盈门,礼来礼往,繁华无匹。
贾母对诗书字画皆有极高的见识,所以才对深谙书画之妙的“慧绣”情有独钟,但奈何“慧绣”存世极少,以贾府之荣,也只有三件而已。
但自从代善公去世之后,后世儿孙皆不中用,家道日衰,家中的珍玩都是去得多,进得少。到了去年,像样的珍宝已经捉襟见肘,逼不得已,贾母只得将其中两件“慧绣”进献给了皇帝,只留下一副十六扇璎珞,留在自己身边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