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279节
.
宝钗知道自己说的不过是气话,她也明白,自己若真是混迹于一群丫鬟出身的女子当中,自己倒未必显出优势来。
一声叹息,宝钗又道:
“姨娘能给宝玉什么?荣国府的爵位是大房的,有贾琏摆在那儿呢,如何会轮到宝玉?
荣国府的这些爵产,按道理也该给二房长孙,有贾兰和他娘在,也照样轮不到宝玉身上。
妈啊,要不你跟姨娘商量着把凤丫头休了,让我给琏二当填房得了,我比凤丫头有手腕,必能拿捏住琏二的。”
薛姨妈连连摆手:
“你可不能糊涂啊,你姨娘这辈子的指望就都在宝玉身上了,为了宝玉,她可是不惜一切的。
你嫁给琏二有什么用?琏二能听你姨娘的话?这府里如今是在你姨娘手里,就迟早都会到宝玉手里。”
“可宝玉是个废物啊。”宝钗一想到宝玉就心烦,“还有他身边那个袭人,装得挺正经,其实身上一股骚味儿,我看了就讨厌。”
薛姨妈赶紧哄她:
“那等你一过门,就直接把袭人打发了,卖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看宝钗心绪好了些,薛姨妈这才叫小丫头赶紧摆上饭来:
“也是苦了你了,天天吃了饭还得去巡查。”
宝钗没情没绪道:
“也不过是每日里陪着她们演个戏罢了。
妈妈没瞧见不知道,我夜里巡查坐的那轿子,只开着两边小帘,前头的大帘子是一定不打开的。
倒不是我怕着了风,是怕前头有些神神鬼鬼的人避不及,万一叫我撞见了,你说我是管还是不管?
这样挂着帘子,只要我看不见,大家就都过得去,也就罢了。
他们府里的这些事,早都是烂透了的,谁爱管谁管,那些婆子她们爱赌就赌去,我可不干这得罪人的事情。
我只图别牵涉到咱们家就好,就是那些什么赌钱、偷东西的破事,只要这几日不叨登不出来,是大家的造化。若叨登出来,到时候也还是都算在凤丫头的头上也罢了。”
.
王夫人去后多时,凤姐儿才缓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平儿拼命地哭。
平儿吓得赶紧关严实了门窗,不住地劝凤姐。
好容易凤姐渐渐平息了,拉着平儿正要说心里的委屈,就听得院中有人气恨恨骂道:
“环儿再不济,也是个正经主子,哪里有你小看他的道理!
老爷都同意了要给环儿的女人,怎么就有奴才敢抢先动手?这府里还有没有规矩?”
.
原来近日王夫人见屋里的彩霞年满十八岁,生得也愈发妖乔,唯恐她带坏了宝玉,便开恩将她打发出去,由着她父母给她随便选个女婿婚配。
可巧王熙凤的陪房来旺儿的儿子今年十七岁了,也早就看上了彩霞,便让来旺儿去说亲。
彩霞一来早已将身子给了贾环,二来又早闻得旺儿之子酗酒赌博,而且容颜丑陋,一技不知,心中百般不肯。
十分焦急之下,彩霞便趁着天黑,叫她妹子小霞进二门去找赵姨娘帮忙。
赵姨娘早瞧着彩霞不错,又是一颗心火热要贴给贾环的,也巴不得将彩霞给贾环做了屋里人,给自己多个膀臂也好,便支使贾环去找王夫人讨要。
偏贾环近日正与彩云打得火热,又早已腻烦了主动贴上来的彩霞,便拖延着只不去。
彩霞心急,便再三让她妹子来寻赵姨娘。赵姨娘便在某夜找个机会说动了贾政。
贾政也分辨不轻彩霞到底是哪个丫头,转头就跟王夫人说了此事。
王夫人闻听,立时猜得是赵姨娘在背后教唆,又刚好听来旺儿说他儿子看上了彩霞,立时便允准了。
来旺儿有了仰仗,便找到彩霞的父母,死压着把亲事说成了。彩霞父母一来不知彩霞已经将身子早就给了贾环,二来也贪图来旺儿家的彩礼,便应下了这门婚事。
彩霞得知,死也不依。
彩霞父母便说来旺儿是王熙凤的陪房,万万惹不起的,若是给王熙凤知道说瞧不起她王家人,只怕彩霞一家子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
彩霞心急之下,又叫她妹子去找赵姨娘,说是王熙凤故意要拆散她和贾环,所以死压着她父母要强娶她。
第三百五十三章 骂上凤姐的门
赵姨娘自认为得了贾政的话,腰杆子硬了不少。
昨夜彩霞的妹子又来求她想法子,偏偏贾政被王夫人请过去,赵姨娘没得空子与贾政说,便又与贾环唠叨。
贾环早烦了彩霞,便道:
“不过是个丫头,又大了我好几岁,谁稀罕她?借这时候丢开手正好。她去了,将来自然还有好的给我。”
赵姨娘恨贾环不争气,第二日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和做粗活的夏婆子说起来。
夏婆子早先曾被王熙凤革去过一个月的银米,一直怀恨在心,此时听了这话,趁机拱火道:
“我的奶奶,你今儿才知道,这算什么事?
你老想一想,这屋里除了太太,谁还大似你?
还不是你老自己撑不起来?但凡撑起来的,谁还不怕你老人家?
如今又有老爷的话在前头,快把这件事抓着理,扎个筏子,你老把威风抖一抖,正好杀一杀那位的威风才是。”
赵姨娘想上回自己得了薛大高人指点,去王熙凤院子里为了月钱的事情打上门闹了一通,事后王熙凤也只是吃了个哑巴亏,并没有敢去和老太太、太太说起。
想到此,赵姨娘越发得了意,仗着胆子,又一路闹到了王熙凤的院子里。
“主子看上的东西、瞧上的人也有奴才敢来抢,这院子里还有没有人懂规矩?”
赵姨娘从一进院子,就一路骂进屋来,指着凤姐道:
“你房里的奴才敢顶撞老爷的话,可不是要造了反了?
我告诉你,老爷头前就发了话要将彩霞给了环儿的,你倒敢让你的陪房强娶了彩霞,你眼里还有没有老爷?”
凤姐原不知此事,但见赵姨娘又闹上门来,早已气得面如金纸,照脸一口唾沫,破口大骂道:
“呸!黑心的种子!
这府里有没有规矩,你头前儿也做了这十几年的下人,你会不知道?你要是个不懂规矩的,这府里管事的人都是瞎的?皮不揭了你的!
这会子倒跑到我这里大呼小叫来了,我这屋里也是你狐媚子霸道的地方?
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安着坏心,还只管怨人家偏心,也难怪一家子上下没人正眼瞧你!”
赵姨娘这回没得高人指点,口齿上登时就跟不上了,只仍旧道:
“环儿看中的女人,老爷也答应了,你倒敢叫你的陪房强娶了去?这还有没有王法?”
王熙凤知道赵姨娘说的是彩霞,却不知她说的“你的陪房”是谁,只是她一贯性子好强,便强撑脸面,咬牙叉腰道:
“娶了也就娶了,一个丫头罢了,怎么你还要我去叫了彩霞的娘进来,让她退亲不成?”
平素她只要一强硬,对方往往都软了下去。
不想赵姨娘知道凤姐儿如今没了老太太和太太在背后撑腰,哪里还会怕她?也叉腰逼上来:
“你还说对了!你就得去把亲给我退了!奴才就得听老爷的!”
王熙凤向来霸道,从未遭遇被人家如此逼迫,一时倒应不上来这句话,怒气攻心,只啐道:
“下作黄子!做你的春秋大梦!”
岂料赵姨娘忽然扯开嗓子大喊:
“你骂老爷什么!
‘下作黄子’?
你竟敢骂老爷是‘下作黄子’!我要去找老太太说一说!”
她如此一闹,凤姐的脸儿登时就又青又黄,竟只讷讷了一句:
“我没有骂老爷。”
她这气势一矮,赵姨娘登时愈发得了意,指着屋外一众人道:
“他们可都听见了!说瞎话的天打雷劈!”
平儿见凤姐吃亏,赶忙上前赔笑道:
“都是自家人,赵姨奶奶有话好说……”
话没说完,就被赵姨娘劈面啐了一口:
“我自己是半个主子,我心里明白,你是什么牌面?
连个‘姨娘’还没熬上呢,这儿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上来说话?”
平儿闻言,登时羞得满面通红。
赵姨娘这一句话,直直扎在了平儿的“死穴”上——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贾琏的“妾”,可偏偏这几年来王熙凤只许她做“通房大丫头”,所以她的身份便始终只能是“平姑娘”,而不会是“平姨娘”。
赵姨娘见平儿也败下阵去,更觉自己神勇非常,叉着腰骂四下里指点着道:
“你们欺负人也欺负得够了,如今连老爷都不放在眼里,想骂就骂,这是要翻天啊!好啊,既然你们都不要脸了,咱们就到老太太那里去说道说道!”
.
正此时,听得背后一声森然的咳嗽声:
“我这屋里是菜市场么?”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贾琏闲闲踱进来,进屋一皱眉,显然十分不悦。
赵姨娘登时气焰陡降,赶上来赔笑道:
“原来是琏二爷回来了?”
贾琏也一点头:
“原来是赵姨奶奶过来说话了?这嗓门儿也忒豁亮了,我在院儿外头就听见了。”
赵姨娘看贾琏脸色不善,不敢再闹,只皮着脸笑道:
“只是想跟二奶奶说说彩霞的婚事而已,说高兴了,声儿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