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282节
“周姐姐,这里头的道理你自然都明白,这早晚了,对外的角门还大开着,明灯蜡烛,出入的人又杂,倘有不防的事,如何使得?
我不过要叫该班的人吹灯关门,谁知一个人芽儿也没有,炒豆儿去叫管事的,竟然也叫不来,这还了得?”
周瑞家的连连点头称是,因怕尤氏说给老太太,便哄着尤氏道:
“奶奶不要生气,今儿老太太也乏了,等过两日,我去告诉管事的,抓了那不懂事的婆子,打她个臭死,好好给奶奶出气。”
尤氏正要开口,可巧儿赖大家的又正好出来,见尤氏气色不好,便问什么事情,尤氏便说了。
赖大家的赶着道:
“珍大奶奶万金之躯,也跟着劳乏了一日了,黄汤辣水都没吃,如何还禁得住生气?”
说着话又推炒豆儿埋怨道:
“你这孩子也不懂事,那些糊涂老嬷嬷的话,如何该学舌回来气大奶奶?做下人的,多尽心尽力地哄着主子欢喜还不得呢,说这些糊涂话做什么?”
周瑞家的也连连点头:
“这才是正经好话!且请珍大奶奶到太太房里说说话儿得了,别被这些不懂事的人气着。”
说着话,拉着尤氏就走,赖大家的挥手打发了炒豆儿:
“这里没你的事了,且出去歇息。”
便赶紧追周瑞家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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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豆儿心中委屈,便坐在一旁的花牙子上哽咽了起来。
鸳鸯拿着老太太的抹额去找晴雯,路过此处听见哭声,找来一看竟是炒豆儿,便问怎么回事。听炒豆儿说了前因后果,又着实安慰了她一番。
临分手时候,见炒豆儿也不曾提灯笼,便将自己的灯笼给了她,让她回东府去了。
鸳鸯独自一人,脚步又轻,手里又没有灯笼,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树阴出,谁知刚转过石后,只听一阵衣衫响,把鸳鸯吓了浑身寒毛倒竖。
定睛一看,只见是两个人正抱在一处,一见她来,那二人拖着衣裳便想往石后树丛藏躲。
鸳鸯眼尖,趁着月色,瞧出二人当中一个穿红裙子梳鬅头、高大丰壮身材的,正是迎春房里的司棋。
鸳鸯只道司棋是和别的女孩子出来玩耍,便笑叫道:
“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把你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了,也没个黑家白日的只是玩不够。”
她不过一句玩笑话,谁知贼人胆虚,司棋也顾不得身上衣裳还凌乱,就急急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便双膝跪下求道:
“好姐姐,千万别嚷!那是我表弟,如今跟着小蓉大爷的,求鸳鸯姐姐救命!”
一面叫那小厮出来,那小厮一边系着裤带,一边两腿哆嗦着出来,一见鸳鸯,立刻磕头如捣蒜。
鸳鸯顿时明白他二人在做什么,反羞得面红耳赤:
“要死的,这人是东府里的小厮,怎么进咱们内宅来了?”
司棋只是哭道:
“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
鸳鸯跺脚道:
“快叫他出去,不要再来了,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
司棋这才松开手,急急让他表弟赶紧跳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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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吓得心内突突的,到了凤姐院内打了个招呼,再到晴雯屋里,脸上犹是红红的。
进屋见贾琏正在灯下教晴雯认字,鸳鸯拿出抹额,交代了贾母的吩咐,便要离开。
贾琏见她神色不对,便借口有事出去了。
晴雯何等伶俐,见贾琏给了空子,便拉着鸳鸯细问,得知了这一路的惊魂,拉着鸳鸯的手道:
“自古有云:‘赌生盗,奸生杀’,奸盗相连,关系人命,姐姐可要小心。”
鸳鸯吓得瑟瑟:
“那可怎么好?我回去这一路上,都是背静处。”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凤姐下跪捧茶
却说贾琏从晴雯屋里出来,正要走进自己的小书房,忽听得后面有轻轻的脚步声赶上来,回头一看,正是平儿。
贾琏笑道:
“什么事情这么急?黑乎乎的,当心滑脚摔了。”
平儿追上贾琏,低声道:
“二奶奶叫我在这里等二爷,我都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你站了快一个时辰了?有什么事?怎么不进屋找我?”
月光下,平儿清俊的瓜子脸仿佛落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被月光映得益发澄澈晶莹,让贾琏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
平儿也觉察出贾琏目光里的柔和,心中小鹿乱跳,却是赶忙稳住心神,说出凤姐让她说的话:
“二奶奶说,二爷若是在晴雯姑娘房里,就不叫我进去打扰。”
贾琏瞬间沉下脸:
“她叫你来说什么事?”
平儿听出贾琏语气中的冷淡,赶忙抬头道:
“二爷,二奶奶知道错了,只是她实在拉不下脸来认错儿,这才叫我来说一句:她知道二爷说的都是对的,她如今也很是后悔。
头前儿是她想岔了,以为只凭着娘家的势力和老太太的宠爱,就算是当了人尖儿了。
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二爷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想跟二爷……讲和。”
贾琏冷冷道:
“她想说什么话,让她自己来找我说,什么都支使别人,那还要她做什么?”
说罢,就径自转身进小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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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说话声音压得很低,贾琏却是毫不避讳,这院中的丫鬟婆子都听在了耳里。
最近这院子里原本趾高气扬、压人一头的“二奶奶党”一伙儿算是成了霜打的茄子,倒是原本大受欺负的“琏二爷党”大占上风。
此时众人个个都猜出了这是王熙凤在示弱,也听到了贾琏的不屑,心中不免都感叹:
唉——风水轮流转,凤姐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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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见贾琏态度强硬,赶紧回屋来见凤姐。
凤姐一手还抓着窗角,已经瘫坐在了炕上。
一见平儿,凤姐一把拉住她的手,咬着手帕哭道:
“他的心就那么硬?杀人不过头点地,他竟是一丁点儿都不念夫妻情分啊。”
平儿当然不愿贾琏和凤姐“和离”,她是凤姐的陪嫁丫鬟,一旦凤姐回了娘家,自己当然也得跟着回到王家去。
于是便耐心劝凤姐道:
“二奶奶是冰雪聪明的人,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如今的二爷可真真儿是不好作弄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奶奶还得看开些,该低头时要低头,否则再这么下去,看二爷那架势,必定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二奶奶早先老嫌弃二爷是个软面团子性子,说早知他这个没出息的德行,倒不如珍大爷还像个爷们儿。
如今他真的梆硬起来,可比珍大爷爷们儿,二奶奶这回可该明白了吧?珍大奶奶未必是天生来的软性子,只怕也是实在硬不过珍大爷啊。”
王熙凤不甚甘心道:
“你少拿我跟那个锯了嘴子的葫芦比。她什么家世,我什么家世?再者,她可是个填房,怎么跟我比?”
平儿见凤姐还一味死犟,暗地里一咬牙,还是道:
“二奶奶倒是和琏二爷是青梅竹马的结发夫妻,当初也好得蜜里调油过,可到了如今,二奶奶在琏二爷心里的地位,和珍大奶奶在珍大爷心里的地位,谁高谁低,外人的眼睛都瞧得清楚呢。
二奶奶,事到如今,骗的了自己,也当真骗不了旁人了。好歹也该想想,那么好的开头,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田地的。”
王熙凤听了这话,心中如何不明白,不管自己如何在意“脸面”,自己在这府里的脸面,是早就丢了。
半晌,方颓然道:
“我又不是傻子,又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贾家没我管家,人家也照样儿过,贾琏没我管着,人家过得更好。
可我要是真‘和离’了,那算是完了。嫁妆剩了没多少,脸也丢尽了,我回到王家也别过日子了,还不得天天遭人嫌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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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坐在灯下,正细看山子野画的省亲别院图景,忽听得门外有人轻声道:
“我能进去吗?”
这女子声音很轻,贾琏一时没听出是何人,便随口说了句“进来”。
房门一响,进屋来的却是端着茶的王熙凤。
贾琏收起手边的图纸,正色问道:
“有事吗?”
王熙凤端着茶走到近前,忽然跪下,将手里的茶盘捧过头顶,低头道:
“二爷,我知道错了,求二爷大人大量,看在咱们早先青梅竹马,又是结发夫妻,如今大姐儿也有了,就别与我计较了,可成么?”
贾琏见凤姐如此做小伏低,却并不去接那茶,冷笑道:
“你肯认错,倒不如先说说你错在何处?”
凤姐儿早已见识了贾琏的厉害,不打不骂,不喊不闹,却是出手就能置对方于死地,生恐再触了他的逆鳞,赶紧软着嗓子道:
“我不该吃醋,不该不许二爷纳妾,这都是我不贤惠……”
贾琏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