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3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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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也侧目冷笑道:
“哼哼,德不配位?
皇上看的是祖宗的功勋,给了这世袭的爵位,就是让我老老实实享受的。
我不过就是多娶几个小老婆罢了,该花钱,我花钱,该给名分,我给名分,这些小老婆既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更没有什么逼奸不从的,数目也没逾矩,不犯法,不违规,怎么我就没了德了?
依我看,倒是‘才不配位’比‘德不配位’更要有负皇恩。
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倒是你,既然得了朝廷的实任官儿,就该好好做个该有的样儿。
若是做不出政绩,说得好听点儿,那叫‘尸位素餐’,白白占着位子,装腔作势,做的全是假样子;说得难听点儿,那就叫‘欺君罔上’。
你说你爱读书,你那梦坡斋倒是很像样,几个红木书架上满满当当的尽是大部头,可你翻开过几本?
自打你当了官不用考科举,你天天看来看去的,还不就是你桌上那几本诗集?
你在那书房里天天不是跟詹光、单聘仁那些清客们喝着好茶、吃着内造的茶点闲聊下棋?再不就是一个人在书房里睡大头觉,阖府上下都知道的,还装什么装?
说你‘治家有法’,这家里还有多少钱,你知道?头前儿你这家里下人天天夜里赌钱闹翻了天,你知道?哼哼,我那院子虽小,下人也少,倒果然没你这里天天花样迭出的热闹呢。
说你‘训子有方’,也没见你哪个儿子做个三品官来撑门立户,更没见你儿子出来挑大梁,来管管给娘娘修省亲别院的事情。
琏二虽年轻,却敢作敢为,他才二十,倒是还没来得及在工部干上十几年,可他知道能找到工部算房去算工价,发现山子野坑咱们立刻就送官,怎么还落下不是了?
哼哼,自视清高,百无一用,既无本事,又无担当,我今儿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草包。
果然草包放哪儿都是草包,草包瞧谁都是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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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今儿可算是说痛快了!
这些年对弟弟贾政不满,今儿可算是宣泄出来了。
这背后,宣泄的是对贾母的不满。
以前他一直忍着,如今,情形不同了。
他的儿子有了出息,他这个贾府的嫡长子的腰杆子也硬了。
大不了,我们大房就真搬出去,谁怕谁啊!
真格要是分家了,咱们看谁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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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看贾政气得嘴角猛抽,实在心疼不已,猛然将手在扶手上狠狠一拍:
“混账!我还没进棺材,你们就互相攻讦,吵成个乌眼鸡一般,可是要气死我不成!”
贾赦和贾政心里各自再愤恨不满,此时见母亲动怒,都赶忙跪下:
“母亲不要生气,儿子知道错了。”
贾母指着两个儿子,絮絮叨叨教训起来:
“你们两个糊涂东西,正不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道理?……”
这把贾琏急得!
他方才向众人详细说了山子野图上风水陷阱,本想是要得到贾母的支持,谁料想竟引出了贾赦贾政哥儿俩的唇枪舌剑。
此时见贾母只顾语重心长地教育两个儿子“团结就是力量”,自己要说的事情反而被丢在了一边。
找个机会,贾琏向邢夫人使个眼色,又悄悄朝丫鬟展开的图轴上指了指。
他的这个动作,故意让王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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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听得贾母说道:
“……你们兄弟若生了嫌隙,却不是让小人乘虚而入?”
王夫人立刻道:
“那个要乘虚而入的小人,就在眼前。”
第三百九十五章 神奇贾赦夫妇
贾母一向慈祥含笑的脸,此时是沉的:
“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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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王夫人一直站在一旁,就一直在替贾政着急——这个没用的书呆子,只会酸文假醋,引经据典,句句都没贾赦说得狠毒。
为什么我们王家女人嫁的男人,个个都是废物!
哼!王熙凤嫁的那个贾琏现在倒不废物了,却是个“咬人的狗不露齿”!
他那一肚子的鬼心眼,王熙凤都摸不着他的影子,这让王家人如何掌控?
现在要是不把他赶出荣国府,以后让他在这府里根深蒂固了,那自己的宝玉以后可怎么办?
虽然宝钗比凤姐儿心思缜密有谋略,可心思单纯的宝玉怎么是这个“鬼子琏”的对手?
老太太要是真疼贾政、疼宝玉,就应该早早把大房的人都连根儿清出去——大房自己单过,别来老想占二房的便宜。
把大房的王熙凤和贾琏弄来管理我们二房的财产,原本倒还好。王熙凤听王夫人的、贾琏听王熙凤的,贾政什么也不管,这个家实际一直是踏踏实实捏在王夫人手里的。
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管着府里的钱,用府里的钱生利钱,按月送到王夫人手里。
王夫人的陪房周瑞负责收地租,把外头的钱至少能剥下三层皮,也送到王夫人手里。
看似是琏二奶奶王熙凤上蹿下跳在人前显赫,其实她不过是王夫人手里的提线傀儡。
可如今,王熙凤不听话了,贾琏也精明得跟吃了猴尿似的,这两口子要是还不赶紧轰出去,以后不是给我们二房留祸根?
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今儿晚上穿过的鞋,明儿早上都不知道穿不穿得上。
她在的时候,两房看似相安无事。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二房的财产要是还放在大房的儿子儿媳妇手里管着,那岂不是要让二房吃亏?
方才又见贾琏向邢夫人使眼色,更让王夫人认定了:
眼下的一切事情,都是这个贾琏在背后捣鬼!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他要抢走二房原本属于宝玉的爵产。
王夫人已经快五十岁了,一生两儿一女,但深负重望的长子成年早亡,唯一的亲生女儿又自幼是贾母带大,刚刚十五岁,就送入宫中做了女史,从此再不得相见。如今所有的指望,都在唯一的儿子宝玉身上。
所有的一切不给他,给谁?
贾政是个老古板,竟然还想既然嫡长子没了,家产就要由嫡长孙继承,哼哼,那不就便宜了贾兰和李纨?
王夫人决不能答应。
在这个家里做太皇太后,哪里比得上做太后更有权力?
何况如今嫁给薛家守寡多年的亲妹妹,又因为唯一的儿子薛蟠在金陵弄出了人命案,不得已举家来到京城。所有的指望,也是将女儿宝钗嫁给宝玉,用贾家的权势人脉,让薛家能够重振家业。
所以为了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妹妹,更是为了自己日后能过得安心安稳,王夫人无论如何也必须不惜一切让大房的人滚出荣国府才行。
除此之外,还有更郁闷的一件事,那就是命妇阶品。
老太太在一日,有她这个超品的国公夫人在前头,其余的人在后头,也还好些。
若是老太太没了,那可就显出差距了。
邢夫人随着贾赦,是一品夫人,尤氏和王熙凤如今都是三品淑人。而贾政这个没出息的废物只是个五品官,和贾蓉一个品级,所以王夫人只是个五品宜人,其实是这府里垫底儿的命妇。
这样和大房凑在一起,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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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暗自狠狠一咬牙,躬身向贾母道:
“大老爷和老爷原本都是顶孝顺的,这些年从没有过一星半点的磕碰,今儿竟然能出了这样的争执,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来回挑弄。
今儿的事情,老太太还看不出来么?这个在背后四下里动手脚的人,就是琏二。
我也猜不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三天两头家里外头地生事,把这个家弄得鸡犬不宁,实在让人心痛心忧。
老太太,我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他当真一心想要把他们大房分出去,不妨就遂了他们的心愿罢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体面还是得要的,经不得如此闹腾,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面。”
她捏着佛珠的手死死捂着心口,仿佛越说越说痛心疾首,眼泪都落下来了。
贾母闻言,浑身乱战,双手狠狠拍着扶手,怒道:
“有我还在一日,谁也别想分家!谁要是动了分家的心思,就先弄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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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方才见贾琏朝自己使眼色,还悄悄朝丫鬟展开的图轴上指,左思右想,全然也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此时忽然听老太太说“分家”,脑子一抽,忽然指着省亲别院的图轴来了句:
“我们干吗要分家啊?那省亲别院现在用的山石树木栏杆竹子什么的,可还都是从我们住的院子里搬过去的啊,我们那院子里头,现在还给刨得乱七八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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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是真他娘的给邢夫人跪了。
王夫人是私心重+控制欲极强,或者简单点儿说,一肚子的算计。
可这位邢夫人,虽然也私心重,可实际整个儿就是一傻蛋,还经常脑子一热。
智商指数都没有体温高。
指望她能把话说到点儿上,还不如指望哈士奇能当警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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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正郁闷,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和邢夫人一样不靠谱的贾赦,竟然仿佛被佛光照了头,忽然说了句:
“咱们到底是一家人,自家的事情,怎么都好说。
如今是外人要算计咱们,咱们岂能不弄个清楚?琏二说的靠不靠谱,请来个风水先生问问不就知道了?”
贾琏的眼睛顿时就直了。
靠!这……这是以混蛋着称的贾赦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