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31节
转回身,瞧见刚下骡车的曲四平夫妇,正相互搀扶着,用鼓槌用力击打鸣冤鼓。
贾琏知道自己已经将衙门的事情都打点、托付好了,就没必要跟着曲四平走一遍官样程序了。
经历了上蹿下跳的一日一夜,他现在累得要命,困得要死。
他如今最大的愿望,是回去睡觉——在床上睡觉。
.
王熙凤带着平儿去老太太那里商议事情了,是善姐伺候贾琏更衣。
瞧着衣袖被染得油脂麻花的锦袍,善姐悄悄一咧嘴:
二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邋遢了?
贾琏终于能躺在床上了。
书房的小榻虽然没有正房的床榻舒适松软,但乐得自在。
没看见王熙凤,也让贾琏觉得自在。
家里老婆是个爱干事业的女强人,那就基本上是不着家的了。古今同理。
累坏了的贾琏胡思乱想着,很快开始迷糊,眼瞧着就要睡着。
忽然,被一声“二爷”的喊声又惊醒过来。
靠!
只要遇着谁大声喊“二爷”的,准没好事!
那声音是从院外传来的,所以传到贾琏耳朵里也不是很大,却很耳熟。
“二爷!我要见二爷!”
贾琏迷迷糊糊的脑子瞬间明白:这是兴儿!
自己昨天匆匆出门去,也不知这小子后来有没有继续跟王信打架。
贾琏叫守在屋门口的善姐:
“这是兴儿?叫他进来。”
不料善姐却并没答应,低头支吾好一阵,才小声道:
“二奶奶不让他再进这个院。”
“什么?”贾琏瞬间明白了——王熙凤在给他颜色看。
院子外头,又传来兴儿带着哭腔的喊声:“你有种直接打死我啊!我要见二爷!”
贾琏沉下脸:
“昨儿我走了之后,有人打兴儿了?”
善姐低着头撇了撇嘴,小声道:
“二爷要不问别人吧,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本来又乏又累的贾琏,只觉得心里的火儿瞬间突突往上冒:
你这样叫tm“什么都不知道”?
你还不如干脆直接告诉我:你害怕王熙凤,所以二爷在你眼里就是个屁!
贾琏怒冲冲大步走到院外,却见王信正低声指挥这柱儿、寿儿、喜儿,正将一瘸一拐的兴儿死命朝远处拖去。
第38章 小倒霉蛋兴儿
“给我住手!”
贾琏一声断喝,把自己都惊到了——真没想到啊,自己竟然有如此响亮、清越的嗓音。
呀!自己这原主可以啊,一张“帅气正气贵气”三气俱全的俊脸,一副“高大、高挑、高直”三高皆备的身材,没想到嗓子也这么好。
就这自身条件,就算没贾府,开局也是人生赢家啊。
不对啊!
凭着这样的长相,还有“荣国府未来继承人”的加持,结果呢?原主愣是把自己混成了个远近闻名、内外驰名的“惧内高手”,个个都说他在王熙凤面前屁嘛不是,这也太惨了。
暴殄天物啊,要遭报应的!
.
且说王信一见贾琏满脸怒气,赶忙悄悄朝三个同伙挥挥手,示意他们拖着兴儿先走。
自己则立即小步跑到贾琏面前,规规矩矩打了个千,满脸赔笑道:
“二爷叫小的?有何吩咐?”
贾琏哪里是能叫他这点子小心思给蒙蔽的?一见那三人还一个捂嘴、两个拉扯着继续拖走兴儿,也不搭理王信,只朝那三人一声大喝:
“你们三个若是聋的,就立马都滚出府去!”
吓得柱儿、寿儿、喜儿赶忙松开手,原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口里大呼;“奴才不敢。”
兴儿骤然摆脱了三人的拖扯,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踉跄着奔过来,扑到贾琏面前,跌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求二爷给奴才做主啊……奴才苦到家了……”
也不等贾琏开口问,又继续哭道:
“二爷昨儿有事走了,奴才就倒了大霉……这几个狗娘养的在二奶奶面前把所有的不是都推在奴才身上。
还添油加醋说什么二爷偏向奴才,故意助着奴才不听二奶奶的吩咐,还说是奴才挑唆二爷打压他们几个,说二爷昨日让王信在院子里喊二百遍那句话,就是故意要给二奶奶难看,向二奶奶示威,非说这些全是奴才挑拨的。
二奶奶叫他们几个,每人都抽了奴才十个大嘴巴子,还叫奴才每挨一个嘴巴,就得喊一句‘奴才是黑心眼子的王八崽子’。这还不算,还把奴才打了二十板子。昨儿晚上,奴才带着伤,还被他们赶去二门上上夜。
这一宿他们轮番来找奴才的茬子,打了奴才不知几个嘴巴了。
奴才……奴才当真是冤死了。
二爷啊……求二爷救救奴才吧,奴才被欺负得活不下去了……”
贾琏看兴儿此刻哭得双眼又红又肿,双颊也红肿青紫,估计是委屈得狠了,不管不顾只是咧着嘴嚎啕大哭,生生把一个秀气养眼的“小鲜肉”,给折腾成了个被剁碎了的“小腊肠”。
“你且别哭,有理不怕讲,靠哭也哭不明白。”
贾琏安抚了兴儿一句。
其实,也是安抚他自己。
这也忒拿人不当人了!
虽说“职场如战场”,可也不能“职员如畜生”吧?
下层员工就这么被上层领导和带班小领导无良欺压,甚至连平级的同事都是帮凶,这荣国府服务人员的生态环境也太恐怖了!
还有王熙凤!
先是调走我的人,而后又对我的人又打又罚,你是真当我贾琏是个窝囊废了!
但贾琏更明白,吵架?太low,而且没屁用!
于是他略略平复了一下心绪,转向王信,声音沉稳而坚定:
“兴儿说的,我听了,现在想听你怎么说。”
王信昨日虽然在贾琏这里吃了亏,
但王熙凤一回来,就给他找回来场子,所有人都瞧见了兴儿敢扎翅儿的倒霉下场。
此时他自觉背后有强力撑腰,心里更不拿贾琏当回事,只脸上还做得规矩,嘴里却是信口胡说:
“回二爷的话,奴才向来都是老实规矩做人、尽心尽力办事的,哪里有兴儿那么大胆子,敢在主子面前顺嘴胡说?
奴才昨日就是回了二奶奶,兴儿不肯听调去二门上上夜,别的话一概没说。
倒是兴儿,不仅不知罪,还当着二奶奶的面大骂奴才,这才惹恼了二奶奶,对他小惩大诫。
二奶奶说,要是个个都不听调遣,那这府里的规矩,不就成了狗屁了?”
兴儿在旁听了,气得要扑上去撞头:
“你个脏心烂肺的王八养的!朝我身上泼屎盆子,你说瞎话不怕天打雷劈!其实你才是来回挑唆的那个!
亏你昨儿还喊了二百遍‘我要是说了那些混账话,叫我不得好死!’你日后必定是个不得好死的!你家里有一个算一个,个个不得好死!”
贾琏呵斥住兴儿,继续问王信:
“我昨日说了,兴儿留在我身边,不调去别处,你没听见?”
王信却没接贾琏的茬儿:
“是二奶奶亲口发的话,说近来二爷闲在,兴儿又不听话,所以才调兴儿去二门上看夜。”
明摆着,这就是王熙凤欺负贾琏,但贾琏自矜身份,并不愿在下人面前与王熙凤对着干,忍了忍,沉声道:
“你去回二奶奶,就说我今日说的,兴儿哪儿也不去,就跟在我身边。”
王信是从心里不买贾琏的账,自然不肯顺坡下驴。
眼珠一转,又打个千儿:
“小的也是奉了二奶奶的命,不敢违抗。
二爷是明白人,还是别叫小的为难了。”
贾琏登时火起!
什么?你不敢违抗王熙凤的命令,倒专门来违抗我的命令?
他轻轻一声冷笑:
“你倒是二奶奶的一条好狗。”
王信能得王熙凤信任,自然是个机灵鬼,以他的眼色,如何看不出贾琏此时已经恼了?
只是他在王熙凤手下多时,早不将贾琏放在眼里,反而嘿嘿一笑:
“多谢二爷夸奖奴才忠心。奴才就是一条忠心的好狗。”
贾琏低头略一沉吟,脸色已经和缓如初,转而问道:
“彩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