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352节
使坏?
这也忒小瞧贾琏了。
他在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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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现代人,贾琏明白,咬舌自尽的成功率很低。
也就是说,赖大很可能死不了。
因为很多人以为咬舌自尽是要靠咬断舌头上的大动脉,可惜,大动脉在舌根部位,而舌根,则是深藏在咽喉下面。一个人的牙齿能不能跋山涉水到达自己的咽喉下头去咬,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普通人能伸出来够到牙齿的那部分舌头,大约也不过是整个舌头长度的三分之一左右,这部分舌头上的血管只是毛细血管和少数动静脉,就是把它咬烂了,也流不出来致死的失血量啊。
但是,虽然咬舌自尽靠流血是流不死的,却可以因窒息而死。
舌头被咬断后的剧烈疼痛,会促使咽喉痉挛,这时候人就会产生吞咽反射。而随着人下意识的吞咽,被咬断的舌根会收缩堵住气管,同时流出的血液也会呛入气管,此时如果平躺并且折着脖子,使之呼吸不畅,那么窒息而死还是很容易的。
对,贾琏就是要他死。
不仅要他死,而且还不会让一滴血沾上贾琏的手。
聪明人杀人,从来手上不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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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只冷冷瞧着,静静等着。
眼看着赖大翻着白眼儿,大张着嘴,哽着喉咙,身子不住地抽搐。
门口根本就没有什么忠顺王府的长史官来要人。
只有一个贾琏。
贾琏设下一个局,不过就要以此来逼死赖大罢了。
让赖大自己来做出“畏罪自裁”的事情,让他永远不能翻身,更要让所有人在这里看他杀鸡儆猴。
管你赖大是不是真心想死,反正就算要你一个自己主动寻死的态度。
然后,贾琏乐得顺水推舟,索性好心扶上马,再送他一程。
赖大一死百了,大家又放心又省心,岂不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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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贾琏所料,兴儿去请大夫,大半个时辰都没回来。
赖大就在贾家几百个下人的眼前,痛苦抽搐了许久,终于,一阵痉挛之后,总算是咽了气。
府里的人大多都是头一回看人这样难受万分的咽气过程,吓尿裤子的都有。
贾琏摇摇头,轻轻一声叹息,向赖嬷嬷道:
“主子给了你赖家恩典,你赖家也得懂得珍惜才成。
若是一味仗着情分,到了不守本分、不知好歹的份儿上,就是主子想开恩,你也逃不过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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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嬷嬷眼见大儿子满嘴是血地痛苦挣扎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咽了气,自然是心如刀绞。
可赖嬷嬷就是赖嬷嬷,她绝不是那么肯低头放弃的人,她知道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必须得能够舍得丢卒保车。
所以她能忍。
她的赖家就是靠“忍”,才能在贾家扎了根,靠“忍”,才能把贾家挖出了大窟窿,靠“忍”,才能置办出别的奴才几百辈子都挣不出的家业来。
失去了一个儿子赖大,不要紧,她还有孙子赖尚荣,还有赖尚荣的儿子,赖家还有根,长长的根。
只要留下根,那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燎原星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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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赖嬷嬷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智慧,而低估了贾琏的狠毒。
因为贾琏下一刻就在赖嬷嬷耳边,低声说的是:
“我既然不会让赖大活着,自然也不会斩草不除根。
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赖家的根。”
第四百五十章 狠毒没有底线
赖大都死透了,兴儿才领着个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急火火地赶回来。
兴儿又是挥手,又是跺脚,像轰鸭子似地把老先生给轰进院子来。
老大夫胳膊里夹着个小包袱,身后跟着个背药箱的小徒弟,一边被兴儿催着走,一边朝着上蹿下跳的兴儿摇头:
“我是大夫,不是轿夫,我没那么好的腿脚,你再怎么嚷嚷我也不会飞不是?”
一进门,就见到满院子都跪满了人,却鸦雀无声,老大夫登时就吓得闭了嘴,一声儿也不敢出了。
及至被兴儿领着走过来,一见到横躺在地上的赖大,老大夫登时就皱了眉。
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只一看赖大的脸色,老大夫就知道:这是个死人。
但“医者父母心”,老大夫还是上前先在鼻端试了试,又摸了摸手腕,随即摇摇头,规规矩矩向贾琏道:
“跟本家大爷回:这人已经没了。”
贾琏一摆手:
“您辛苦。兴儿,诊金照付。”
老大夫登时松了口气:
这五里多路,没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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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儿让老大夫先站住,他自己赶忙过来跟贾琏打千道:
“二爷,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正遇见赖尚荣媳妇的娘家妈,她带着赖尚荣媳妇过来,说要急着求见二爷。
我跟她说了:二爷在里头正审赖家呢,没空理会她。
她却跟我说,她带着闺女就是为了赖家的事情来的,求二爷准她们进来说句话,请二爷给她们做个主。”
“做主?她又不是我贾家的奴才,我给她做什么主?”
话虽如此说,其实,贾琏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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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氏的爹是北直隶保定府雄县的知县,隋氏自然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官家小姐,她肯嫁给赖尚荣一个奴才秧子,难道真的是看中了赖尚荣长得个儿大吃得多?
这背后的原因,用脚丫子想也猜得出,无外乎是这位隋知县看赖家是贾家的“首奴”,一心想通过和赖家结为亲家,以此为跳板,图的是能够和“贾不贾,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家搭上关系。
可如今贾家抄了赖家,抓了赖家的一众奴才要处置,赖家就彻底完蛋了。
隋家自然不肯被赖家牵连,及时和赖家划清界限,也算是及时止损,免受牵连。
顺便,也是来跟贾家表个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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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让她们进来,我倒要看看,她们要来说句什么话。”
贾琏既然如此吩咐,不多时,就见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带着赖尚荣的媳妇隋氏从旁边角门进来。
那妇人也不待人指点,拉着闺女就直奔贾琏而来,见面就跪下磕头:
“小妇人鲁氏,拜见琏二爷。
小妇人乃是现任北直隶保定府雄县知县隋光嗣之妻。
一年之前,只因为我家老爷错信了媒婆的巧舌如簧,只见赖家是忠仆,便觉忠仆的儿子也必是忠臣,错将小女嫁给了赖大的儿子赖尚荣为妻。
他们成亲的这一年里头,小女发觉赖家人都人品不好,尤其这个赖尚荣,为人表里不一,其实‘奸懒馋滑坏’五毒俱全。
他小夫妇两个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日子早已过不下去。
若只是他夫妻家中之事,也就罢了。
这个赖尚荣更是个无耻之徒,竟然背着我家老爷不知道,把他的脏手伸进了我们老爷的衙门里去,打着知县女婿的旗号包揽诉讼,吃了原告吃被告,影响极坏。
为此我们家老爷终于痛下决心,要与赖家断绝姻亲关系,因我们老爷在保定府公务繁忙,便让小妇人去赖家上门提出要让他小夫妻和离。
可偏偏赖家人借口小女已经有孕在身,死活也不肯答应,我们一家为此苦不堪言。
本已是逼不得已,今儿又听说琏二爷已经拿住了赖大,小妇人便斗胆特来求见琏二爷,就是想求请赖家的主子张口,让他们放过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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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妇人口齿伶俐,一听就是个极能算计的厉害女人。
这样的厉害女人出马去赖家,会如她所说的“隋家闺女想和离,赖家死活不答应”?
鬼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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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并不想随便拆穿谎言,他更善于在别人狠毒的基础上顺水推舟,借力打力。
这样的狠毒,才更狠毒。
略一沉吟,贾琏心中便已经想好了主意。
“你这些话我都听明白了,可我不想管。”
贾琏阴沉着脸,断然拒绝。
“赖家说得有理,令嫒已经有孕在身,她肚子里怀的可是赖家的骨血。
在这时候你们要让她和赖尚荣和离,办不到。”
正此时,一直低着头跟在她娘背后的隋氏看到了一旁摆着的赖大尸首,给那一前襟的鲜血和一双大瞪着的死眼吓得“嗷”的一声尖叫,登时一把抱住她娘:
“妈啊……死了……赖……死了……”
她母亲鲁氏顺着闺女的眼光,这才看见地上躺着赖大咬舌自尽的狰狞尸首,也吓得一声尖叫,母女俩登时抱在一处。
瑟瑟发抖的隋氏受惊过度,忽然眼睛朝上一翻,竟一下子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