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450节
却不道贾琏后面还有一句:
“唉——要是拿捏住我们贾家这个短儿的是王家,那才是我最怕的。”
卫同光闻言心中陡然一凛:
哟,这倒是,皇上只想着拉拢新功臣王子腾来压制老功臣贾家,却忘了若是由着王家做大,甚至让王家裹挟、拿捏了贾家,却不是把为了防虎,把自家的狗养成了狼?麻烦更大。
既然见贾琏大吐苦水,卫同光也乐得趁机往深处多问几句,便拍着贾琏的肩膀,给贾琏斟了一辈酒:
“兄弟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藏掖,我在宫中都听说了,尊府上与王家、史家和薛家,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听说在金陵,就有将当地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编出个口诀,取名为‘护官符’的,里头的‘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可不就是尊府?
既然尊府与王家、薛家如此亲密,兄弟方才的言语就未免狭隘了。”
他说这些话神情、语气都极为肝胆相照,贾琏立刻借力打力,也一把拉住卫同光的胳膊,满脸都是推心置腹的真心实意:
“大哥说起这事儿,更叫人恨得牙痒痒!
我也是自打薛蟠来了,才听说了所谓的‘护官符’,这事儿就是薛家拿我们贾家的名声扯虎皮做大旗。
兄长请想,我们贾家是开国功臣,贵族之家,和史家、王家同朝为官,他薛家一个商贾之家,给我们贾家提鞋都不配,我们肯和他‘一损皆损,一荣皆荣’?
何况我们贾家自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分有二十房,如今宁、荣二公的亲派八房都在京里。
在原籍金陵所住的十二房都是远亲,且都家境普通,如何能在金陵作威作福?
我们宁、荣二公的后世儿孙虽没什么出息,奢侈浪费不知省俭是有的,吃喝玩乐不上进是有的,可到底还要脸面,欺男霸女是不敢的。
倒是薛家,自从紫薇舍人薛公之后,八房后人都在金陵,倚财仗势,乃是当地一霸。若没有这个底气,薛蟠如何敢在当街打死人命都不当一回事?
所以这‘护官符’说得热闹,其实说到底,贾家、史家、王家都是拿来唬人的,最终护的,不过只是薛家。
谁最得好处,谁的嫌疑就最大,所以编出这‘护官符’、让地方官员不敢阻拦他们横行乡里的,只有薛家。
我们贾家与薛家并没有直接的姻亲,一直想方设法把我们贾家卷进去的,是王家。
所以这还不明摆着吗?是后来发迹的王家和财大气粗的薛家,一齐要来裹挟我们贾家,要把我们拖进他们的政治泥潭里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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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看卫同光脸色狠狠一阴,已经明白自己的话达到了效果,便点到为止,摇头摆手:
“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堵心,再说下去,这酒可就没法喝了。”
与此同时,贾琏心中也拿定了个主意:
暂时不动薛家,用“黑社会”背景的低能薛家来做烟幕弹,反倒更能麻痹皇帝对贾家的防范和打压。
但同时,也得让皇帝明白,你不拉拢我们贾家,自然有别人想拉拢。
果然,听得满意了的卫同光也就坡下驴,连拍着贾琏的肩膀说“兄弟你不容易啊”,
茱萸眨巴着大眼睛,忽然开口道:
“那我……”
“二爷!二爷!”
兴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顺着楼梯窜上来的,小尖嗓子都喊岔声儿了:
“二爷!咱们家出事儿啦!”
第五百七十二章 二奶奶中了邪
自打贾琏当了荣国府的家主,贾琏的几个小厮都跟着得了提拔。
小厮兴儿如今已经是车马房的管事了,更因为贾琏欣赏他脑子快嘴巴甜会来事儿,所以贾家的许多外务也都交给兴儿去跑。
这小子虽有些懒散,但为人机灵,记性极好,虽不读书,识字却快,看车马房的账本子早已不在话下,车马房的事情也分派得井井有条,将管事一职做得有模有样。
可这时候,张皇失措、大呼小叫的兴儿哪里还有一点荣国府车马房管事该有的气度?简直比之前当小厮的时候还没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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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沉了脸,斥道:
“站住!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
兴儿见贾琏生气,吓得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二爷开恩,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实在是咱们家里出了事情,小的急得不成,什么都顾不得了。”
“家里出了什么事?”
贾琏心中也有些没底,难道是老太太得了急病?还是……皇上抽风,现在就把贾家抄了?
兴儿赶忙道:
“是二奶奶和宝二爷,忽拉巴的撞了邪了!
直着眼睛光着脚四下里跑,满嘴里胡言乱语,不是抢棍子,就是抓菜刀,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力气还奇大,三五个力壮的婆娘都拉不住。
派人请了大夫来,二奶奶照着大夫脑袋就是一刀,饶是那个大夫早防备着躲得快,还把衣裳前襟上给划了个大口子呢。
宝二爷那边是翻着白眼又哭又笑,上蹿下跳,两个婆子抓着他,他还一蹦三尺高呢,大夫都追不上他。
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惊吓,已经晕过去了,咱们府里现在都彻底乱了套了。
大老爷非说要请一百二十个僧道来家里摆阵做法,降妖除魔。
二老爷非说‘命由天定,不可强求’,让顺其自然,等死就好。
珍大爷说最好是赶紧搭台唱酬神戏,请神仙来帮忙驱鬼。
我方才找到衙门,衙门里的人说瞧着二爷往东城来了,我估摸着是奔了集贤楼来的,这才一路追了来。
二爷赶紧回去瞧瞧吧,看是请端公来送祟,还是请巫婆来跳神,好歹得有人拿个大主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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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得卫同光和茱萸都傻了眼,四只眼睛盯着贾琏,却见贾琏一派镇定。
卫同光心中暗道:
贾家可真是够乱的,正事儿没人干,一家子糊涂蛋。
饶是这个贾琏能干,就他家这样“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德行,光给他们贾家人擦屁股就够忙死他了。不用别人动手,他们贾家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死。
茱萸却是真替贾琏着急:
“琏哥哥,你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把玉皇阁的张真人和天师观的祥真人都给你送过去。
他们平日里都说如何如何法力高强,能驱邪避凶、逢凶化吉,这回要是不管用,我去拆了他们的庙!”
贾琏拱手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家里出的这些事情,都有不少上不得台盘的缘故,就这我还嫌他们丢人现眼呢。
这要是把什么玉皇阁啊、天师观啊都请来,那不到半日,我们家里大房、二房、正房、偏房背地里踹窝子、使绊子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可就传遍满京城了。”
说着话,贾琏起身向卫同光行礼道:
“我家里既然又出了事,我也只能捏着鼻子回去处置,实在失礼,下回我再设宴给卫兄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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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告辞出去,卫同光见茱萸眼巴巴瞧着贾琏下楼而去的背影,而后又跑到窗边,眼巴巴瞧着他上了马,便凑趣说道:
“这贾琏可真是人中龙凤,难得的一品人物啊。”
茱萸不错眼珠地瞧着贾琏渐渐远去的背影,半晌,忽然转头问卫同光:
“刚才说这会子中了邪的二奶奶,是不是就是他夫人?”
卫同光想了想,道:
“他们府里有好几个二爷,不过方才那仆人所说的‘二奶奶’,算来就只有是他夫人了。”
“那……他夫人中了邪要杀人,他怎么不着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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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当然不着急。
着急,是因为心里没底。
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也知道了解决办法,自然就能镇定从容、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当然也就不必着急了。
别人不知道,贾琏却知道,王熙凤和贾宝玉中邪,那不就是赵姨娘买通了马道婆,在背后“扎小人”了吗?
赶紧解决就行了,光瞎着急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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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贤楼到荣国府不过二里地,须臾就到。
贾琏的马刚刚到了府门口,贾芸已经跑着迎出来,上前拉住贾琏的马缰绳,急道:
“二爷可回来了,咱们府里……”
“我都知道,芸儿,兴儿,都跟我过来。”
贾琏跳下马,大步直奔前书房“随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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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安斋”紧挨着贾政的“梦坡斋”,是贾琏的前书房,取的是“随遇而安”之意。
他一个穿越而来的人,随遇而安,乃是上上之策。
一进屋,贾琏就问:
“今儿马道婆来了?”
贾芸方才听兴儿说,贾琏已经有了驱邪的法子,心里也安定了,此时听贾琏一上来就问马道婆,便猜想此人便是关键,赶忙详细回答道:
“是,因为昨儿宝二爷给灯油烫了脸,今儿一大早,马道婆就来咱们府里请安了。
她是宝二爷的寄名干娘,来了就跟老太太说,她们庙上供着的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只要发愿供奉海灯,必能保佑宝二爷康宁安静。
老太太听她说,南安郡王太妃许的愿,是一天供奉四十八斤香油和一斤灯草,还有锦田侯的诰命,也许愿一天供奉二十四斤香油和一斤灯草,立刻也许了每天供奉五斤香油,吩咐我按数支银子给她。
我今日已经将头一个月的香油钱让马道婆带了回去,其余的按月来支取。”
贾琏闻言,便吩咐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