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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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临窗而立,将《沧海一声笑》又念了一遍,黛玉坐在桌旁,执笔抄录,不时悄悄抬起眼皮,偷偷打量长身玉立的贾琏。
她天生灵秀,又独在异乡为异客,难免多愁善感。
一番少女情怀,正遇上前世夙因的宝玉,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奈何宝玉是天生来的多情公子,遍洒甘霖,恨不得饮遍三千弱水,见了姐姐忘了妹妹,见了妹妹又想不起姐姐。让情窦初开的黛玉无所适从,一片芳心,忽远忽近,总没个安定处。
倒是眼前的贾琏,年长自己五、六岁,大气沉稳,干练通透。与他一比,宝玉竟成了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自打头一遭相见,就让黛玉心中如小鹿乱撞,又是羞涩,又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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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一心想要让贾琏夸奖自己的书法,是以每一笔都写得极是小心仔细,恨不得完美无缺。
可等通篇曲词写完停笔,拿起细看,黛玉自己却又极不满意,只觉得还该写得刚好看些。
她改了主意,又不将这纸笺拿给贾琏看了,小心吹干墨迹,夹进一本《李义山诗集》中,才轻声问道:
“请教琏二哥,《笑傲江湖曲》的精髓,到底是什么?”
贾琏已经瞧见了林黛玉那一笔极为规整秀丽的钟王蝇头小楷,心中暗暗钦佩:
能把毛笔字练成这样的,得是多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啊!
此时忽然被林黛玉如此一问,又见黛玉的妙目中满是钦佩期许之色,贾琏将手一挥,朗声道;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人生苦短,何必自寻烦恼?我每每听到此曲,都梦想一琴一剑一杯茶,西风匹马走天涯。”
他一时兴起,将看武侠的豪情都说了出来。
黛玉立时又觉心头小鹿乱撞,仿佛眼前这英气逼人的男子的天涯豪情里,也有自己相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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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前世听古龙说过:一个女人,若在你面前装模作样,就表示她已经很喜欢你了。
贾琏如今才明白,被一个黛玉这样的女孩子喜欢,比喜欢一个黛玉这样的女孩子,还让人喜欢。
从黛玉处出来,贾琏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初中时代。
在廊子里大步而行,转弯处还优雅起跳,来了个三步上篮,似乎他初恋的女神就在远远观望,而他自己,就是篮球场上最靓的仔。
本以为这将是一个帅气逼人的落地,结果却是脚下一滑,差点儿来个竖叉一字马。
nnd,老子终于明白为什么耐克不推出全手工百纳千层布底的篮球鞋了。
也就是身体的这一个歪斜,叫他正巧看见贾环正弓着腰,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贼一般地沿着墙根,偷偷钻进一扇小角门去。
那小角门通着后夹道,平日少有人走,贾环去哪里做什么?
贾琏正要追上去,兴儿却正从斜刺里赶上来,见了贾琏笑道:
“二爷那酒当真厉害,二奶奶见了眉开眼笑的,只骂了我一句‘猴儿崽子’就放了小的。
等我出来,平儿姐姐还给我一块枣泥点心呢。说是二奶奶特意叫给东府里小蓉大奶奶做的,下剩两块,就给了我一块。”
贾琏没心思听他说这些闲话,低声问了句:
“方才我见贾环做贼似地往那边夹道去了,你可知道他是要奔哪里去?”
兴儿满脸鄙夷:
“那夹道通着梨香院呢。
二爷还不晓得,自打二老爷发话,让薛姨奶奶一家子住进了梨香院,薛家的那位没爹的大少爷,就没消停过。
他亲娘一门心思要巴结咱们老太太,见天儿带着他家薛大姑娘往上院里跑,也管不了薛大少爷,由着他在梨香院里闹腾。
今儿个吃酒,明儿日里观花,又有掷色子赌钱,又有婊子唱曲儿做耍,勾引得不少咱家子弟过去玩呢。
那薛大少爷倒也不在乎亲疏远近,莫说后面的菖哥儿、蓁哥儿,就连璜大奶奶家的金荣那等没起子的货色,也往他那院子里钻,他也都来者不拒。
头几日我还听说,咱家义学塾里贾代儒的长孙贾瑞也常跑去凑热闹,白吃白喝。
你瞧他也是个管理学里事情的,又有他爷爷日夜严加管教,谁料是个顶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有一回以酒遮脸,当着一帮子人的面儿,死命扯着锦香院的伎女云儿的裙子,涎着脸喊‘亲娘救我’,那云儿是个青楼婊子,都恶心得直叫‘竟没见过这么下作的爷们儿’。
第六十一章 赵姨娘不一般(新人求收藏,求推荐)
贾琏听得皱眉:
“贾环也常去?”
“这个我倒不甚晓得了。
只是听说赵姨奶奶近来逢人就哭穷,见了三姑娘更是句句不离‘手头短’,打听着三姑娘近来因为要煮些养胃粥,额外给了小厨房几百钱,好家伙,这姨奶奶可算是抓住了羊毛,隔三差五就打发人向小厨房要东要西,小厨房上的人说起姨奶奶,没有不皱眉的。
前儿晚上,赵姨奶奶还跑去三姑娘房里,哭闹了一场,听说最后是三姑娘将月例银子都给了她,最后才肯走的。
哦,还有一桩事。
今日一早,环三爷跑去找赖大,说他在学堂上学吃点心买纸笔,有八两银子的使用,之前给到学上,如今非要他自己领用了去。被赖大说不合规矩,给顶了回去。”
这就是兴儿的本事,嘴里说“不打听、没听说、不甚晓得”,可实际上,整个荣国府里,也没啥他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贾琏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瞧方才贾环鬼鬼祟祟的德行,必定不是正经事,只怕赵姨娘四下里搜罗的钱,都叫他拿去了。
这一对儿娘儿两个,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不是!”
兴儿一来是得了凤姐儿赏的点心,心下颇有些小得意,二来,是他老爹李福泉与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向来不和,此时听贾琏如此说,自然不肯放过。
“这位赵姨奶奶,可不是个省事的。
我听我娘说过,赵姨奶奶的爹,本是二太太的陪房,所以她是从王家带过来的家生子,并不是咱们府里原有的。
她跟周姨奶奶不同,本来轮不到她做姨奶奶的。
当年咱们二太太头胎生下大小姐,隔年又生了珠大爷,之后就是一连又隔了九年,才生下凤凰似的宝二爷来。
这十来年间,二太太只给政老爷屋里添了一位周姨奶奶,还是千挑万选,只要模样中等,脾气温良,说是‘笨笨的德行才好’。最后,才选了二太太自己的陪嫁丫鬟,也是周瑞家的侄女。
这位周姨奶奶最是安分胆小,从不生事,又是一味听二太太的话,所以虽然子女全无,倒也不碍二太太的眼。
说到周姨奶奶从来没有生养,也有一说是二太太时时都管得紧,她虽然是做了小妾,也形同虚设。”
贾琏一想到王熙凤对自己的种种,顿时对贾政深表同情:
极有可能啊!他王家的这几位占有欲极强的“千金”,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只不过王夫人藏得深,王熙凤道行还浅,凡事都做得太过张扬。
兴儿说得兴起,凑得离贾琏越发近了:
“嘿嘿,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
就在二太太刚刚生下宝二爷的时候,咱们这位赵姨奶奶可就得了空子。
她那时候年轻,也在二太太屋里伺候,生得好,嘴又甜,性子又泼辣,听说啊,她只用一颗嚼过的槟榔,就把一本正经的政老爷给勾引到了手。
别瞧政老爷如今日日都紧紧板着一张脸,那时候为了这位赵姨奶奶,可是去缠着老太太求了半日的。
老太太偏心政老爷,人所共知,又听说人已经有孕在身,当下做主,也正式将赵姨奶奶收房纳妾,二太太也没话好说。
所以宝二爷是四月末的生日,三姑娘的生日是三月初,这当中的门道,还瞧不出么?
那时候,这位赵姨奶奶就是有了名的两面三刀货色,在老太太面前做小伏低,在二太太面前装呆扮傻,在政老爷面前各种小意儿,将政老爷哄得五迷三道,只又隔了一年,又生下环三爷来。
有了这一儿一女傍身,她自认为是得了御赐金牌,越发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那边二太太自打没了珠大爷,也灰了心思,得空便吃斋念佛,也不大管政老爷了。
如今,政老爷十天里倒有八天是住在赵姨奶奶屋里的,她吹个枕头风,比二太太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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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一直认为,《红楼梦》里除了薛蟠“薛大傻子”之外,排在第二的,就是赵姨娘“赵二傻子”,谁能想到,赵姨娘原来有这样的心机?
他只记得电视剧里头,赵姨娘是个整日着三不着两、惹是生非的糊涂蛋,谁知她竟然还是个能在密不透风的宅斗中,斜刺里横刀杀出重围的一位“猛将兄”?
果然啊,在这种家族关系、人际关系、利益关系都纷繁缠杂得跟乱线团似的“大宅门”里头,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笑着,脚底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乃是常态。
那种“我啥都不想要、可就是最后啥都有”的无敌甄嬛,只能在电视剧里!
当然,贾琏也忽然明白了王夫人为何那么痛恨宝玉身边的漂亮的女孩。
金钏儿叫宝玉吃她嘴上的胭脂,吃宝玉喂的雪润津丹,以及说“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的话,会让王夫人有那么大的反应,都是因为有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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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为自己穿越到这样一个宗法制度的社会里感到后背发冷,于是,他拍着兴儿的头:
“小子,你二爷我现在也是子女全无,你要是能给我生下一男半女,我封你做姨娘,你能乖乖地不作死么?”
吓得兴儿一缩脖子:
“二爷,小的可不敢有那么大的福分,折寿。
还有,二爷放心,小的不做姨娘,也能乖乖地不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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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安排接了贾母及邢、王二位夫人回府,又跟着照应老太太跟前的一应事物,一直到定更天都尚未回来。
贾琏自己吃了饭,在小书房内闲来无事,想起今日自己唯恐露拙,不敢写字的情形,便也要寻本字帖来临摹。
他记得黛玉的笔迹,在书房里一通翻找,果然寻到一本钟绍京书写的《灵飞经》,与黛玉的笔迹乃是一路。
于是,叫兴儿预备好笔墨后就退出去,贾琏自己平心静气,也写得略有模样。
他正写得入神,忽听风月宝鉴一声坏笑:
“哈哈!神瑛侍者上道儿了!”
第六十二章 笨神仙四人组(新人求收藏,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