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改气数 第75节
听院子里不住有人喊大喊小,其中尤其以贾环声高,宝钗略略一皱眉:
“这个环三爷,老是在这院子里聚赌,我哥哥说了他几回,他回回都是嘴上答应,回头就又叫了人来。
我妈妈人又老实,也只能由着他们闹腾。
说着,回身对莺儿道:
“去跟我妈妈说琏二爷来了。”
水杏似的眼睛,在背向贾琏的瞬间,向莺儿做出了个“送信儿”的眼色。
莺儿自小跟着宝钗,早明白她的心意,赶忙应下,快步进院,赶忙去给赌钱的几个人送信,叫他们赶紧散开。
贾琏心道:
我又不是来专门抓赌的,知道贾环确实在你们这里赌钱,就够了。
倒是没想到意外能与传说中的薛宝钗见了第一面。
漂亮是真漂亮,可惜,这漂亮是不够可爱的漂亮。
商人的女儿就是商人的女儿,时时处处都是小狡猾小算计,做人的格局还是不够,比秦可卿差着一截子呢。
这样的女人,长得再漂亮,顶到天以后也就长成个“王夫人二号”,放在家里做红旗也是个摆设。
倒是做个小老婆,肯定能比赵姨娘懂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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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院中瞬间没了声音,贾琏却轻轻一笑:
“我忽然想起来,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往你们院里去了,替我向薛姨妈问好。”
宝钗一怔,霎时也明白贾琏看穿了她的小心机,但她是个从不尴尬的伶俐人,坦然一笑:
“既如此,就不耽搁琏二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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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正要转身,却有人从院子里大步跑出来,一头跑,一头大喊:
“哎呀哎呀!罪过呀,罪过呀,原来是琏二哥来了咱这小院了!糊涂了,糊涂了,我这木狗泥猪竟然也没来迎接,该打该打!该死该死!”
来人身量不高,生得甚是白净,鼻高口阔,一看就是个堆金砌玉、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
那人跑到贾琏面前,上前也无甚礼节,只一把拉住,大喊大笑:
“琏二哥!可想死我了的琏二哥!只闻其名没见过真人的琏二哥!今个儿可算是见着了!
早听说了琏二哥是金玉一般的人,如今一见,竟是金玉不够给琏二哥垫脚的。
可惜我来了这些日子,一直没见过琏二哥,竟都是白白耽搁的,只到今儿才是叫人有了兴致。
来来来,到我这院子里坐一坐,也给我这里破墙添光。”
这薛蟠一贯是个没行止的,拉着贾琏便朝院子里去,还一路大喊着:
“妈!妈!琏二哥来啦!
我今儿可不放他回去,赶紧叫人预备酒菜来!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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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香院本是贾府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房舍规模都不大,但规制齐整,前厅后舍俱全。
与贾府既有夹道相通,方便薛姨妈和宝钗进府与王夫人走动,又有西南方上的一个独立角门,方便薛蟠出行,避免与贾府女眷混杂。
此时贾琏被薛蟠拉进院中,竟然不是直奔正房去见薛姨妈,而是直奔一旁的跨院而去,薛蟠口里只朝正房大喊了一声:
“妈啊,我先请琏二哥瞧瞧我的书房去,过会子再来啊!”
宝钗在后面追进来,提醒道:
“哥,先请琏二爷见过妈妈才是正理。”
薛蟠回头笑道:
“都是一家子,何必那么客套呢?
再说了,妈都跟我说了,眼瞧着咱们就是亲上做亲,我跟琏二哥必得多亲多近,也是为了妹妹日后在贾家……”
第九十三章 薛蟠的大礼物
“哥你再胡说,我可不依了。”
宝钗急得打断薛蟠的话头,跺脚道:
“你日日就知道胡说,可叫人怎么瞧得上你。”
薛蟠见妹妹急了,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耳刮子:
“是我胡说!妹妹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哥哥一般见识!”
转头又冲贾琏道:
“琏二哥就当方才什么也没听见啊。
走走走,别耽误了正事,我这里有宝贝给琏二哥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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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贾琏头一回见到传说中的“薛大傻子”。
他长相既不猪头猪脑,也不猥琐下流,他的白净和周正,颇为对得起“薛宝钗亲哥哥”这个身份。
唯一的问题,就是从里到外透着那么一股傲慢的憨直,典型的人头猪脑。他才来到贾府不久,“呆霸王”的名头就已经传遍内外上下,几乎无人不晓。
此时,薛蟠死拉活拽着贾琏,非要直奔他的书房,让贾琏心里一阵阵地发毛——这货色不会拿我当“小柳儿”吧?
贾琏忽然下定决心,从明儿起,说什么也得去跟谢千里好好练练武。
在这要了命的红楼世界里,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必须得好好保护自己。要不,忒危险,说不准啥时候就遭遇点儿不堪——都是美貌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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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雕刻着梅兰竹菊的楠木板门,贾琏顿时大为惊讶。
这书房相当雅致啊。
正中摆着一张檀木大漆条案,上有青铜文王鼎、汝窑美人觚,一支鹅黄色的腊梅,迤逦横斜,插在美人觚内。
地下两排四张椅上,都搭着宝蓝缎子绣花椅搭,绣的也是鹅黄的梅花。
一旁是整面墙的一个大书架,从上到下,密密匝匝,塞满了林林总总的典籍,少说也有千本之多。
窗边深栗色的洋漆小几,其上的香炉宝鼎中,正有沉檀烟雾细细飘出,颇有“窗几穷幽致,图书发古香”之清幽景象。
右手边的大书桌上,更是满满垒着许多书籍、茶具,笔墨,竟比文房四宝堂里卖的还齐全。
唯一别扭的,就是如此风雅的书房,正中所挂的画,既不是山水花鸟,也不是书法中堂,而是一副……春工图!
此时薛蟠拉着贾琏,直奔春工图而去,一手指着那画,大声夸赞:
“琏二哥,这是我昨儿刚得的,大家名作,画得着实是好得不得了!
瞧瞧这美人儿的神韵,还有这美人儿的身段,真真叫人瞧着就忘不了。
我见识虽少,也没听过画这画的‘庚黄’到底是谁,可这画的好坏我能看明白,真真是好,真真是好啊!
只是他这上面写了许多字,我也认不大清楚,劳烦琏二哥来鉴赏鉴赏,也给我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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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庚黄?
这是中国美术史上的哪位名家啊?
画春工的名家,算来算去就那几位啊,周昉,群玉斋,还有——唐寅。
贾琏朝落款一看,靠!果然是“唐寅”!
哎呀,这薛蟠的学问,能把两个字能念错一对儿,正确率百分之零。
把书念到狗肚子里,也不过如此啊。
再一看那画上的唐寅题诗;
一时恩爱知多少,尽在今宵了。
此情之外更无价,顿觉明珠减价。
霎时散却千金节,生死从今诀。
舌来守口要如瓶,莫与外人闻。
靠!庚黄……最后一个字还挺贴切。
偷偷看也就罢了,薛蟠还大模大样把他挂在书房正中的墙上,这也太……太明目张胆了。
薛蟠源源不断往外冒出的傻气,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贾琏心里不断地蹦出那句网络名言:
“当一个人愚蠢得恰到好处,你甚至分不清他是真傻还是在假装。”
眼前的薛蟠,就是这么个极品中的极品,珍品中的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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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薛蟠则完全没有觉出贾琏的情绪波澜,反倒以为他也看画看得入了迷,高兴得连连拍手大笑:
“你看你看,我就说嘛,我跟琏二哥肯定是兴趣相投!
我都能看入迷的画儿,琏二哥必定也喜欢。”
当下胸中豪气升腾,大手一挥:
“琏二哥若是真心喜欢,这幅画就当是兄弟孝敬给大哥的了。
来人来人,赶快取下来,卷好现在给二哥送过去!”
贾琏赶忙连连摆手:
“君子绝不夺人之爱。
薛蟠兄弟既然如此喜爱,若是就此送给了我,薛蟠兄弟岂不就没的瞧了?如此,还是留在薛蟠兄弟这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