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骥行三国 第34节

  曹操起初有意把曹瑛嫁给丞相府西曹掾丁仪,曹丕因为丁仪和曹植关系亲厚的缘故,所以对曹操说女性也是在意男方外貌的,而丁仪眼睛太小,力劝曹操把曹瑛嫁给与自己亲近的夏侯楙来个亲上加亲。

  曹操后来也后悔这桩婚事,说以丁仪的才华,别说眼睛小了,就算是个瞎子,也足够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曹瑛嫁给夏侯楙后,夫妻感情一直不睦,夏侯楙收纳了不少美妾,常年冷落曹瑛,故而夫妻俩同在长安却很少彼此陪伴,直到听说汉军来袭,曹瑛才主动来见夏侯楙。

  “你想往哪里跑?”曹瑛径直走到主位坐下鄙夷道,“夫君这是打算逃回洛阳去,然后告诉天子你丢掉了整个雍凉吗?你不会以为你姓夏侯又娶了我就可以无论闯下多大的祸都不会治罪吧?”

  夏侯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嘴唇蠕动了几下,一副委屈巴巴却又说不出话的模样。

  曹瑛瞪了夏侯楙一眼,语带严厉地说:“还不快滚去召集城中军民守城!”

  夏侯楙连连点头称喏,好似避瘟神般小跑着退了出去,曹瑛又对仓慈说:“仓县令,你好生照看着安西将军,如果他还想跑,你就把他给绑了,凡事自有我给你做主,只要你能守住长安,我定会上书天子替你表明功绩”。

  “喏”,紧要关头,仓慈也不多说废话,躬身退出去帮忙组织守城事宜,心中犹自感叹道:清河公主不愧是武皇帝的血脉,真胜过了世间多少男子。

  待众人都退出去后,曹瑛独自坐在厅中顾影自怜:唉,我闺时本以为自己就算嫁不得父亲那般的大豪杰,也该嫁个子桓兄长那样的能人,抑或是子建弟弟那种才子也好,怎知…怎知…唉…

  在仓慈的协助下,长安城中的男丁壮妇很快就被组织了起来,每五十人归一名士兵指挥,分段登守城墙,同时拆毁民房把砖石、木柱等物资收集起来作为守城之用。

  等汉军赶到长安时,城池早已大门紧闭,城头乌泱泱地聚着人摇旗呐喊,至少在声势上咋一看还是有那么回事儿。

  汉军出了子午谷就一路奔袭而来,连最基本的梯子都没有,在城中已有防备的情况下,只能望城兴叹。

  赵骥心中感叹:果然把希望寄托在夏侯楙不战而逃是不靠谱的呀。

  赵骥叫来柳隐吩咐道:“休然,你率本部和邓贤部兵马速去抢占潼关,伪魏朝廷得知我军进入关中后,必然会起大军来援,你务必守住潼关十日,十日外失关我不怪你,十日内失关军法从事”。

  柳隐抱拳郑重应诺:“请将军放心,但使柳某还有一口气在,潼关就绝不会丢”。

  柳隐领命而去,赵骥又叫来句扶:“孝兴,你带兵逼近城下一箭之地,但见城门打开,就马上以最快速度占住城门甬道接应大军进城”。

  “孟琰、李辅,进城后,你二人要尽快控制住城里的官仓,要是被魏军放火毁了粮,那就算打下了整个关中也是守不住的”。

  一切安排妥当,就看城里的赵直何时行动了。

  此时的赵直正带人挑着几担胡饼到城上犒军,他叫手下把吃食分下去,然后自己拿着一张饼谄媚地递给夏侯楙道:“将军守城辛苦,莫要饿着了自己”。

  夏侯楙没好气的伸手把胡饼打落在地:“拿走拿走,这等粗食我怎么咽得下”。

  赵直陪笑道:“是是,这等下鄙之物确实难入将军尊口,那不如小人备上些酒食,请将军晚上到我宅里去享用”。

  “我现在哪有那个心情”,夏侯楙一想到方才清河公主呵斥自己时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仗着自己是武皇帝的女儿,婚后一直处处压制自己,哼,这事儿全怪子桓,当初把他这个妹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早知道……

  夏侯楙正在腹诽间,赵直贴近附耳道:“小人新近从益州买了几名绝色,将军你是不知道,蜀地湿润少阳,女子皮肤最是白皙柔嫩,掐一下都能掐出水来,与关中女子大是不同,实在另有一番风味”。

  “当真?”夏侯楙顿时就被吸引住了,立即就将守城的事抛诸脑后,“我早听人说过蜀女柔美,却是一直无缘收纳几个好的,这等大事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快,我们现在就去你那里”。

  赵直朝不远处忙得连脚转的仓慈挑个眼色说:“将军,白日里人多眼杂怕是不方便,万一有人多嘴告诉了公主……”

  夏侯楙看着仓慈的背影恨恨唾了一口,然后换了副面孔亲热地淫笑着对赵直说:“行,那就等夜里再说,到时候你可不要随便拿些普通姿色来糊弄我,要是真有你形容的那般好,本将军决计不会让你吃亏,不论你买成多少钱我都加价来收”。

  “小人哪敢收将军的钱,只要将军喜欢,尽管收作外室去”,赵直瞥暼四周压低声音说,“就是怕公主知道了怪罪小人,所以还请将军悄悄地来,别带太多随从免得引人注意”。

  “好,你快快回去准备”,夏侯楙简直比打退了敌军还高兴,“我一入夜就马上来”。

第86章 里应外合

  入夜后,仓慈仍然守在城头不肯下去,城外的汉军诡异得很,按说他们孤军深入,应该趁着城内仓促设防的空当,不惜一切代价立即发动强攻才对,但对方偏偏就是隔着一箭的距离不远不近地静静对峙着,难道他们就不担心粮尽或者援兵到来吗。

  城外的赵骥其实心里也是着急得很,里应外合最难的就是时间上的协调配合,如果城外的主力接应得早了,就可能暴露城内的潜伏力量,如果接应得晚了,又会坑了提前动手的内应。

  赵直此时心里也急,但作为一名情报行家,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色,笑盈盈地把姗姗来迟的夏侯楙扶下马车问:“将军怎么这么晚才来,美人们可都等得着急了,恨不能尽快一睹将军的风采”。

  “哈哈哈,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让她们慢慢睹”,夏侯楙说着浑话往宅子里走,“下城楼的时候被仓慈那个多事的给拖住了,非跟我扯什么蜀军有异,叫我小心城内有变,我看最有异的就是他,等蜀军退了,我非好好整治他一番不可,到时候把他调到河西去,看他还多不多嘴”。

  赵直望了眼夏侯楙身后随行的只有一名车夫和两名侍卫,放下心来笑道:“这种人早该拾掇拾掇了,确实多嘴得很”。

  赵直叫人招待随行的车夫和侍卫去偏厅,自己引着夏侯楙进了正厅,夏侯楙猴急地快步走进催道:“快,美人呢?叫她们先跳支舞来看看,哈哈,也不知蜀女舞姿是何种情调”。

  赵直拍拍手大声喊道:“安西将军已到,献舞!”

  一列顶盔掼甲的士卒应声冲了进来,哗啦啦地把夏侯楙围在中间。

  夏侯楙不明所以地愕然道:“错了,都退下去,唤的是舞娘的舞,不是武士的武”。

  为首的甲士提起一柄长长的双刃刀架在夏侯楙的脖子上,凶神恶煞地说到:“娘的,什么舞娘,老子叫鄂焕,是大汉征北将军帐前头号勇士,你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安西将军?”

  冰冷的刀刃激得夏侯楙脖子上汗毛直立,他这才醒悟过来,慌了神问赵直道:“赵…赵先生这是何意?”

  赵直用手拨开架在夏侯楙脖子上的刀,温言说到:“实不相瞒,在下赵直,乃是征北将军幕府谋士,奉命来请安西将军为我军打开城门”。

  “你…你…你竟是蜀人奸细”,夏侯楙声音发颤,话也说不利索了,“放…放过我,我定有…定有重谢”。

  赵直眼睛一瞪,换副面孔揪住夏侯楙的衣领恫吓道:“我与将军近日交往,看得出你不是什么为非作歹的恶人,实不愿伤你性命,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绝不害你,但要是你存着心思想耍什么小滑头的话,那就……哼哼,怨不得在下不顾与将军的交情了”。

  夏侯楙感觉自己下身就快失禁了:“是是是,我听话,快把刀子收起来,我依你们便是”。

  赵直递个眼色,鄂焕就上前架起已经快走不动道的夏侯楙往外走,一踏出厅门,空气中就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夏侯楙循着味道望去,只见自己的随从侍卫已经变成了无头的尸体倒在血泊中,这场面顿时引得他紧闭双眼一阵干呕。

  赵直拿着一支匕首挟持夏侯楙上了马车,在五十名手持陌刀、身着步人甲的锐士簇拥下,一路往城门方向而去。

  入夜后已经宵禁,街道上没有行人,偶尔几个巡街的差人见到整队着甲的士卒也不敢阻拦询问,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仓慈远远望见有一队甲士过来,连忙下城询问,鄂焕满脸戾气的嚷道:“我们是安西将军府的,将军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快把路让开”。

  仓慈隐隐觉得不对,自己常常出入夏侯楙的府邸,他府中的亲兵怎么会不认识自己,还敢当面无礼呵斥自己这位长安令,何况……夏侯楙恩养的美妾倒是称得上一流,他养的亲兵何时也这么精锐了,居然穿着如此厚重的盔甲。

  夏侯楙会舍得在士卒身上花这么多钱?

  仓慈拿起一支火把朝马车方向晃了晃,扬声喊道:“车上是安西将军吗,烦请掀开帘子让下官瞧上一瞧”。

  片刻后,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半,夏侯楙探出脑袋喝道:“仓县令,城门重地就由本将军亲自接管了,你守夜辛苦了,现在带上你的人回去歇息吧”。

  半夜来接防?夏侯楙何时如此上心公务了?

  “城头风大,将军身份尊贵,守夜这等粗活还是让我们来干就是了”,仓慈边说边慢慢向后退,同时把手藏到背后暗暗挥动,示意手下众人戒备。

  “鄂焕,动手!”马车中突然响起一声呼喊,却是赵直发觉仓慈已经窥破了己方的谋划,干脆直接强夺城门。

  鄂焕早就按捺不住杀意,他箭步上前朝着仓慈一刀劈下,但仓慈有心防备在先,侧身跌倒避开,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但却可怜了恰巧站在身旁的县主簿,如同刀切豆腐似的被拦腰一刀斩作两半,心肝肠肺肾等内脏涌出身体合着血流了满地。

  “敌袭!”

  仓慈边喊边连滚带爬的逃向城门楼子:“快把铰链砍断,别让敌人开城门!”

  赵直挟着夏侯楙走下马车,指挥分出十名甲士攻占城门甬道,其余人登上城墙控制门楼。

  城外,句扶远远听见城上传来阵阵喊杀声,他立即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进攻命令,指挥弩手上前对守军进行覆盖射击,掩护步兵列阵向城门推进。

  长安城里的正卒全被赵俨带去了郿县堵赵云,除开少数留守的郡兵,基本都是临时征召的百姓,如何挡得住全副武装的重甲步兵。

  鄂焕本就恃勇好斗,这段时间又在宅子里憋闷得慌,此刻仿佛凶神降世、蚩尤再生般把拦在面前的人尽数砍倒,守城民夫何时见过这等凶残场面,发声喊就四散逃开,少数被堵在城头的更是不惜拼着摔断腿也从要城上跃下,哪有一人敢回头抵挡。

第87章 半道伏击

  仓慈一路跑进城楼,顾不得喘匀气就急着喊道:“快…快…快把闸门铰链砍断,有蜀军偷袭!”

  吊闸门的铰链都是手臂粗的麻绳,一时半刻间哪里砍得断,仓慈推开绞盘旁的民夫,自己操起斧子奋力连砍。

  就在这时,楼门传来一声惨叫,只见鄂焕提着血淋淋的长刀走进来,门楼里的民夫们惊惧得团团乱窜却又无路可逃,只好贴墙而立,好使自己尽量离这个满身浴血的甲士远一点,留下仓慈突兀地独自站在绞盘边。

  鄂焕才不管你什么长安令不长安令的,大踏步上前双手持刀劈下,可怜仓慈这位后来会在时隔二十年多年后恢复中原王朝对河西走廊有效统治的能臣就此殒命,光复河西的历史使命也就只能留待其他人去完成了。

  鄂焕把刀一指,喝道:“还不赶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民夫们这才战战兢兢地上来转动绞盘。

  随着城门洞开,句扶带兵当先杀入,孟琰和李辅部紧随其后,城内临时召集的民夫眼见敌军破城,立即就作了鸟兽散,而且因为夏侯楙被擒、仓慈被斩的缘故,此刻就连是否放火烧毁粮仓都没有人来做决定。

  赵骥在关兴所率亲卫的保护下进驻安西将军府,赵直早已在府中恭候多时,两人一见面,赵骥就握住赵直的手说:“先生当为夺取长安的首功”。

  “直当不得将军赞赏”,赵直郁郁多年,如今终于一战成名,他虽然嘴上谦逊,实则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我还有一份大礼献给主公”。

  “喔?”赵骥顺着赵直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胖子正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这是夏侯楙?”

  ……

  郿县,年迈的赵俨仿佛返老还童般从坐榻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蜀军由子午谷而来,正在猛攻长安?”

  “是…是的”,长安来的求救使者吞吞吐吐道,“安西将军请…请速发援兵,长安…长安坚守不了多久的”。

  使者的神情有些怪,似乎透着几分为难,但赵俨并没有想太多,他之前在安西将军府里见过这个求援的使者,他是夏侯楙的家将,送来的信也的确是夏侯楙的笔迹,印信也没错,这些都是作不得假的。

  “好,你先下去歇息”,赵俨叫退使者后,立即唤来朱赞,“长安关系关中安危,我亲自带郿县的一万人去救,我走之后,箕谷的一万大军暂时由你指挥”。

  朱赞原是曹真的牙门将,参加过凉州、汉中等大小数十场战斗,算得上个经验丰富的将领,虽说没立过什么大功,但胜在为人稳重,所以曹真才会在回洛阳养病时把他留在夏侯楙身边辅佐。

  赵俨对朱赞还是有信心的:“箕谷地势险要,你不准出战,只需把蜀军挡在谷里,使其不能进入平地即可,我击败长安城下的蜀军就回来,切记切记不准出战”。

  交待妥善后,赵俨尽起郿县军队,心急火燎地直奔长安而去,他太清楚夏侯楙是个什么货色了,汉军的这次突袭来得实在太意外,夏侯楙能待在城里没有弃城而逃就已经非常非常难得了,赵俨可不敢奢求这家伙能自行击溃敌人。

  此时,太白山北峦的一处隘道中,孟琰叼着根草疑惑问到:“将军,魏军真会来吗?派去的那个夏侯家将会不会把我们的计划给泄了,干嘛不让咱们自己人去赚魏军?”

  “派自己人去容易露馅”,赵骥伏在山腰回答,“放心,派去那人父子两代都是夏侯家的家将,他要是敢卖我们,老子就把夏侯楙和曹操的女儿都给砍了,对他来说,夏侯家才是他的天,夏侯楙的性命可比关中来得重要得多”。

  “再说了,关中钱粮全在长安,赵俨就算有所怀疑也不能不来救”。

  夺下长安后,赵骥第一时间就封闭全城准进不准出,他留下阎宇带领关兴负责整编俘虏的郡兵和维持治安,张表暂代长安县令的职务,他自己则带着句扶、孟琰和李辅三部兵马选了处郿县到长安的必经之路设伏,养精蓄锐静待赵俨的到来。

  赵俨来得很快,文人出身的他在军中一直都干的是监军的工作,纸上谈兵的眼光还是有些的,但是战术指挥能力就有点没法说了。

  因为着急长安的得失,同时也因为没有想到会被半路伏击,所以赵俨完全是按着正常行军的方式在前进,他既没有派人搜索或提前占据制高点,也没有展开战斗队形就匆匆进入了埋伏圈。

  赵骥遥遥望见“征西将军”的将旗,指着对鄂焕说:“看见旗下骑马那人没,等打起来以后,你给我把他的人头斩下来”。

  “没问题”,鄂焕像是猫儿见了鱼似的,一脸馋像的舔了舔嘴唇,看得赵骥心头瘆得慌,这家伙要是生在和平年代的话,妥妥的是个手头人命无数的大悍匪。

  随着一支响箭冲天而去,汉军弩手立即朝拥挤在隘道里的魏军进行覆盖射击,孟琰、李辅两部分头冲进谷道,将魏军中军和前后军分割成三截展开进攻。

  魏军猝然遇袭立即乱作一团。

  无论古今,军队最怕的就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突然袭击,此时处于行军状态的魏军没有着甲,更没有列阵,很多人就连武器都没有随身携带。

  “别乱,赶紧冲出去和前军汇合”,赵俨慌忙间下达着命令,但整支部队已经脱离了控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的战斗状态。

  魏军各级将校暂时只能各自为战,好在关中驻军大多是久经战阵的老卒,弓手纷纷自发的和汉军进行对射,尽量帮步兵争取时间来披甲列阵。

  眼看着军队在短暂的慌乱后渐渐能够稳住阵线,赵俨抹了把冷汗,正想下达向前突击的命令时,忽见中军左翼出现骚动,士兵们嚎喊着往自己的将旗下逃过来。

  糟了!

  刚抹去的冷汗瞬间又布满了赵俨的额头,目前中军的兵力部署重心都在两头,自己身边的护卫兵力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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