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关家逆子,龙佑荆襄 第437节
陆逊垂首问道:“若,末将不能如期攻破交趾,那当如何?”
“如何?”步骘突然笑了,“哈哈哈…伯言真会开玩笑,吴侯特地派吕蒙将军坐镇交州,于南海、苍梧二郡为伱征募钱粮,陆家军又是东吴兵马中最骁勇者,交州更是几十年未有征战,整个军队从上到下不堪一击,不能如期攻破交趾?呵呵,除非是伯言不想,否则?怎么可能?”
说到这儿,步骘看了吕蒙一眼。
吕蒙亦是诚惶诚恐,他连忙补充道:“是啊,若是伯言不能攻破交趾,那不显得你这先锋将军,还有我这军需官无能了嘛…何况,曹操归来,势必在淮南与东吴有一场大战,吴侯要同时承受南北战事的压力,伯言也要体谅吴侯啊!”
陆逊苦笑道:“主忧臣辱,是臣之罪!”
步骘调侃道:“伯言千万不要自责,眼下除了伯言你,还有谁能为吴侯夺下这交州之地?”
这个问题刚刚抛出,步骘接着补上一句,像是自问自答:
“总不能是让我步骘吧?若是我,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哈哈哈咱们东吴,能仰赖伯言的地方还多着呢!”
步骘的语气带着戏谑,可其中的话,无异于在深深的点着陆逊,这也让陆逊的心情愈发沉重。
孙茹见气氛冷然,连忙道。
“两位将军的营帐已经安排好了,不妨先去休整一下。”
“也好!”步骘看看吕蒙。
于是,陆逊陪着步骘与吕蒙去他们的营帐。
两人走过营寨,见军士笔挺,剑戟林立,步骘不禁问吕蒙:“这陆家军与子明的部曲相比?如何?”
“陆家军半数是陆家一代代精挑细选训练出的部曲…”吕蒙侃侃道:“另一半出自山越,是擅长山林战与水战的虎狼之师,如此军容齐整,我那些部曲如何能与陆家军匹敌?”
步骘压低声音,感慨道:“如此虎狼之军,竟只是在安营扎寨,并不进攻…子明觉得可惜么?”
“可惜啊!”吕蒙也发出了深深的感慨。
而说话间,步骘侧头望向陆逊,疑惑的问道:“伯言哪,我真有些看不透你了,你究竟在担心什么?是担心那陆绩陆公纪么?”
说到最后,步骘的声音突然压低,用极轻极细的声音道:“你难道不是最想陆绩被祭旗的那个么?
这话脱口…陆逊一怔,他脚步一顿,茫然不知所措的望向步骘。
步骘却是“唉”的一声叹息道:“吴侯可是对交州急不可耐,这才让我来督军,让吕蒙大都督负责粮草运输之事,每过一日,吴侯的耐心就减弱一分。”
“我要是你陆伯言,此时一定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先把交州打下来再说,否则,若真等到一个月之后…你若依旧没有寸进,那你一定比今日会更后悔、更痛苦!”
步骘是外戚,可严格意义上,也是淮泗流寓派系的一员。
这个派系与本地氏族始终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基于此,他也不希望陆逊有事。
毕竟在年轻一代的子弟中,陆逊可堪为佼佼者了。
陆逊闻言,平静却坚定的答道:“多谢步将军的提醒,但末将身为陆家军统帅,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前,便不能指挥无把握的战争,用千万将士们的鲜血,去染我一人的官袍!”
嘴上这么说…
可陆逊心头却是另一番滋味。
——『步骘啊步骘?你从淮泗而来,又如何知晓…在东吴的大家族中,一个族人害死一族之长,会造成如何的身败名裂?会造成何等的众叛亲离!我不是不打,我是打不起啊!』
“好吧…”步骘感慨道:“陆将军的胸怀令我钦佩,那我就不必多说了。”
“君无戏言,我既当初应下吴侯的军令,就会全力以赴,只是,如今距离一月攻至交趾尚早,距离冬至前破城更早,劳烦步将军带话给吴侯,若逾期不能破城,我陆逊甘愿领罪。”
步骘笑着叹息,“你是东吴的‘神君’哪,也是东吴未来的希望啊,若真如你所言,我真有些惋惜,东吴又少了一个青年才俊。”
陆逊淡笑着说:“若真是那样,也是天意,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两位将军的营帐到了,请——”
一段路,陆逊走的是如履薄冰,心思是起伏不定。
唯独最后这一番话,陆逊说的坦然。
可听在孙茹的耳中,她的内心中悸动不已…
她甚至能感受到,夫君如今的处境何等的危机四伏?
…
…
曹魏,樊城。
牢房之中,火把摇曳,呻吟之声此起彼伏。
李藐走马上任,成为了“谏议大夫”,也“如愿”成为了曹丕的幕僚。
而他的第一个差事就是曹操亲自下令的,由他审判杨修。
此刻,正直一早,李藐被带进了牢狱之中,显然,这里是关押重刑犯人之所,室内除了一个火盆别无他物,室外伫立着两位执戟的卫士。
杨修已先在其中悠然的烤着火,骤然抬头看到了李藐,抿嘴一笑,仍旧风流自赏,“哟,不意在此地逢君,看来…丞相是重用你这狂士了,就是不知道,丞相是否重用子桓那《九品官人法》呢?”
杨修说的是反话…
因为附近有执戟的卫士,他不能让李邈好不容易获得的身份暴漏。
更不能让他杨修、曹子建还有李藐的图谋,功亏一篑。
傲归傲,杨修还是足够聪慧与明哲的。
“吾奉丞相之命审判此杨修,尔等先退下!”李藐大声吩咐。
“可是…”两名执戟卫士俨然有所顾虑。
李藐却亮起了拳头,“区区杨修?还不是本官的对手,尔等退下即可!”
“喏!”
如此…两名卫士方才告退。
李藐则慢慢走过去,将手凑到火上烤着,他一言不发,可心思像是又飞回到曾经的江陵城。
那是他与关麟针对如何成为曹植心腹的讨论。
李藐尤记得,是他当先疑问:“按照你的意思?要成为曹植的心腹?就要想办法除掉杨修?”
“未必是除掉。”关麟感慨道:“但一定得让杨修出局…曹植仁孝、慈爱,他很好掌控,可杨修太聪明了,也对曹植太忠心了,有他在始终是个威胁。”
说到这里时,关麟顿了一下,“至少,让杨修出局后,你的处境会更安全,也会更容易引导曹植,曹植是个好的诗人,却未必是个好的君主,他不像曹丕身边有司马懿、吴质、刘桢、陈群等一众智囊,曹植是孤独的,文人都是孤独的…这,便是你入曹魏之后,在解除曹操信任危机后需要做的第二件事儿!”
呼…
长长的吁出口气,李藐将往昔的记忆迅速的收敛…
他在心头暗叹。
——『云旗公子啊,果真如你所想,如今已经到第二步了…杨修已经出局了。』
似乎是注意到李藐的沉吟,杨修小声问了句,“想什么呢?不会是为我惋惜吧?狂士还会为别人惋惜么?”
“呵呵…”李藐浅笑一声,也不知是因为气氛到了,还是笑他杨修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心头感慨…
然后,他压低声音道:“诚如我们预料到的那般,丞相颁出《九品官人法》与《征辟寡妇奖励军户》的两封政令后,氏族与宗室各执一词…场面火爆至极,就连丞相也无法当即做出决断。”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啊。”杨修满怀钦佩的望向李藐,“以往,子桓公子因为拥汉,更得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如今因为这一封《九品官人法》,想必氏族对他的支持会更猛烈…看似血赚!”
“可…呵呵,子健公子却丝毫不亏,子健公子的拥簇者本只有那些学子、士子,一封《九品官人法》,一封《征辟寡妇奖励军户》,足以让宗室悉数支持于他。哈哈,也得亏是咱们这位曹丞相,否则…历代君王都将党争视为洪水猛兽,唯独曹丞相放任他们去争,这也才造就了如今大魏如此泾渭分明的阵营!”
说到这儿,杨修突然朝李藐一拱手,“我杨修原本自视甚高,寻常人等从不放在眼里,可先生如此部署,神乎其技,让人看的目眩神驰…佩服,佩服啊!”
“呼——”
倒是李藐,他深深的呼出口气,“就是不知道,丞相最后会采纳谁的主意?如今的局势,咱们没有赢,子桓公子也没有输。”
“他已经输了。”杨修感慨道:“因为,谁能想到你李藐李先生,身在子桓,却心在子健哪!哈哈,哈哈哈哈…如此局面下,也不枉我杨修背负如此罪名,哈哈哈…”
杨修笑的颇为豪放,就好像二十年前,因为心思快过曹操三十里后,那般得意与怅然。
而这一抹怅然,总算在这二十年后,再度重现。
他杨修的心思又快过了曹操一次!
这种感觉,超脱了名誉、地位,让他心驰神往,又感动莫名。
“对了,这个——”
李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他徐徐打开,这是一盒酥糖,盒子上写着“一合酥”三个字。
这是曹操亲笔所写,这些年,曹植一直留着。
这次,曹植又望盒子里添上了酥糖,托李藐转交给杨修。
杨修捧着这一盒酥糖,不由得泪水婆娑。
他回忆起了当年,那些峥嵘的过往。
那还是曹操得到了一盒酥糖,挥笔在酥糖外的盒子上竖着写下了“一盒酥”三个字,便离开了。
杨修直接将酥糖分给了一众侍女、宦官,杨修自己也拿了一块儿,还有一块儿递给了曹植。
曹植惊恐:“咱们就这么吃了,对父亲太不敬了吧?”
杨修指着盒子上的“一盒酥”,笑着道:“一人一口酥,丞相亲笔所写,便是命令,岂能不遵?”
曹植尤自胆怯,不敢吃。
杨修不由得笑了,他问曹植,“你知道丞相为何喜欢你么?”
曹植的回答:“父亲喜欢我的诗文。”
杨修摇头,“丞相喜欢的不仅是你的诗文,他是在这些诗文中看到了公子洒脱的气度,广阔的胸襟,就像是吃这一口酥,需要眼光和胆魄,这样的本事五官中郎将没有,子健公子却必须有!”
杨修尤记得,那时候曹植的回答是,“德祖是让我与二哥去争夺世子?”
“公子不妨对臣说实话,公子的志向是什么?做个诗人?”
“当然不是。”曹植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甄姐姐,但他不能这么说,他才思敏捷,连忙沉吟道:“我的志向乃是学父亲,勠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勒金石之功!”
杨修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他告诉曹植,“无论是什么样的目的,仅仅一个相府公子,是无法实现的。”
而说到这一句时,曹操走了进来,众人面面相觑,战战兢兢。
曹操锐利的看了杨修一眼,然后他笑着把酥糖掰成了两半儿,一半填入了自己的嘴巴里,一半儿给了身旁的许褚。
他大笑着感慨着:“杨主簿说的对,一人一口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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