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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武,子不类父? 第100节

  “陛下他老人家也是念旧情的!”

  有了这个念头,将来踊跃为皇帝效忠者,不知会增加多少……

  而这。

  正是皇帝想达到的‘双赢’效果,废了一把‘旧刀’,还能激励无数‘新刀’。

  真真是,好处占尽!

  说到好处,全程旁观外此次事件的宦者令,有一番独到见解:“太子借着陛下杀人的时候,做好人、捞好处。”

  “可陛下何尝不是借着太子的行为,反过来利用。”

  “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张汤固执己见,坚决不认罪,太子从中一调和,皇帝顺着台阶就下,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

  皇帝赢麻了……

  跟老刘比,小刘的确嫩了点。

  当时在温室殿,刘彻对儿子的举动确实欣赏,可欣赏、畅快之余,利用起来,半点不含糊!

  总而言之。

  宦者令对他们的评价是:“父子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当然。

  心里点评归点评,不妨碍他身体上朝太子献殷勤,陛下当初对太子的欣赏,那也是实打实的嘛。

  ……

  ……

  武强侯府,书房。

  “宦者令在宫里翻看了卷宗,朱买臣是建元三年,由庄助举荐的。”刘据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轻声道。

  “庄助?”

  庄青翟坐在主位,回忆了一阵,“他被张汤坚持处死,朱买臣因此恨上他,倒也说得过去。”

  他摇摇头,没在此事上多谈。

  转而看向太子,“三位丞相长史被诛,我这个丞相难逃其咎,上了请罪奏疏,陛下已经允了。”

  “哦?”

  刘据不惊反喜,“也罢官?”

  “正是。”庄青翟接过递来的一瓣橘子,失笑道:“识人不明,用人不善,开春罢免。”

  “陛下还说,既然辞了,以后就别当官了,养老去。”

  “呵。”

  说到这儿,他压低声音,收敛了笑意,“陛下这是对我借伤遁走不满,倒是连累了殿下。”

  刘据摆摆手,“少傅跟孤用得着说这话?”

  ……确实。

  庄青翟没再矫情,直言道:“陛下说不能做官,那便是不能做官,少傅之名,殿下还是不要再喊。”

  “日后臣这把老骨头,顶多在太子宫当个宾客,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哈哈哈。”

  堂堂武强侯,开国勋贵之后,能不要一官半职,屈居于一个小小宾客,当今世上罕有。

  眼下,却有了。

  刘据这次并未推辞,皇帝老爹既然开了尊口,那便没得商量……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庄青翟说完了自己的私事,将话题引到了刘据身上,“此次张汤罢官,殿下东奔西走,有目共睹。”

  “以后张汤的门生故吏,例如中尉王温舒之流,就要欠殿下一个大人情。”

  “只是……”

  说话间,庄青翟劝道:“这份人情,殿下最好关键时刻再用。”

  “平时也别和他们过多接触,彼辈都是酷吏,王温舒更是嗜杀之徒,声名狼藉,可用,不可亲近!”

  闻言。

  刘据目光平静,点了点头,“孤晓得。”

  他此次救张汤的决心并不大,可兜兜转转、阴差阳错,还是因为他的插手,救了张汤一命。

  王温舒等人,在此次张汤一事中,也为其辩驳过的,但都石沉大海……

  直到刘据求情,适才出现转机。

  不过。

  相比于王温舒等辈,刘据更看重另外两位,张汤之子,张贺、张安世,尤其是后者!

  成长性更强,与刘据的羁绊也更高。

  额……

  此处说的是恩情。

  这世上,就属人情债最难还,如果给这份债再加一个限定,比如救父大恩,那估计,这辈子都还不完……

  季冬时节,天地尽是簌簌化雪声,等白雪消融成水,再渗入泥土里被植物吸收,树木随之发出新芽。

  绿意重新回归大地时。

  春天,也就到了。

  开春之际,朝廷继冬日的大量官员调整之后,又一次开始了调整。

  先说一个官职小的。

  郎官张安世,因书法出众,记忆超群,被皇帝提拔为尚书令!

  此职虽然与后世的六部尚书名字类似,但官阶、职权大小,完全不同。

  尚书令,属于少府属官,负责分发文书。

  这一提拔,实际是张汤罢官后,皇帝对其的补偿,同时,也是内朝变动。

  关注的人不多。

  可随后的两个职位变动,影响很大。

  张汤罢官,御史大夫空缺,谁也没想到,丞相庄青翟居然也被罢官,如此一来,三公空了俩!

  九卿们蠢蠢欲动。

  然而。

  皇帝的心思永远没有人能猜透,未等他们发力,诏令已经下达。

  迁太子太傅石庆,为御史大夫!

  迁高陵侯赵周,为丞相!

  赵周这个人,可以用一个词形容——平平无奇,升任丞相之前,他什么官职都没担任过……

  皇帝任命他,用个难听的比喻,便是:占着茅坑,不用拉屎!

  那这个茅坑是给谁占的呢?

  嗐。

  给石庆呗!

  皇帝现在走的,正是提拔丞相的正常流程,先任御史大夫,积累资历、班底,然后,便是升任三公之首。

  当刘据知道自己皇帝老爹的安排时,又猜出自己的前太傅升官之路后。

  他很想骂街!

  什么情况?逮住太子宫猛薅是吧?

  刚把一个少傅折腾废,又要折腾太傅,刘据恨不得冲进未央宫,跟那个老登好好掰扯掰扯!

  咳。

  刘据也就想想,并未付诸于行动。

  有道是:举重高手永远举不起自己,‘丞相杀手’,也永远不知道自己是个‘丞相杀手’。

  尽管刘据知道……

  但没用,而且这一次,他还不能故技重施,如果让太傅也来个重伤遁走,皇帝老爹估计就得让刘据也遁一遁了。

  避免对方发毛。

  刘据稳了一手,至少短时间内石庆不会有危险,天塌了,也是赵周顶着嘛。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理,太子心安理得的做自己事情了。

  他的适应力强。

  朝堂上来往的衮衮诸公,适应力同样强,将人走茶凉的薄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即使身前官职再大,可走了,就是走了。

  朝堂这个名利场,永远不缺往上爬的人,大家只会看向自己身前的人,而那些落在身后,或者跌落神坛之辈。

  很快便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人们遗忘……

  如公孙弘、如李蔡。

  又如张汤。

  直到某一天,需要吃一堑长一智时,人们才会从故纸堆里,把他们挖出来,唏嘘一阵,感慨一阵。

  是的。

  这其中也包括刘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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