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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汉武,子不类父? 第6节

  不是名将的凌厉、沉稳。

  而是烂漫与率真。

  这种撕裂感,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源于威名赫赫的冠军侯,从小便有的一段爹不疼、娘不爱的悲惨经历。

  亲爹不认,亲娘改嫁,唯有舅舅、姨母拉扯大……

  此间内情太狗血。

  暂且不表。

  且说,刘据这头出了府,上了车驾。

  车舆里没有旁人在,听着街道两旁的嘈嘈切切,他脸上不见烦躁,不见以往的幼稚。

  有的,只是平静。

  刘据手指无意识的来回搓捻,心里默默思量着。

  ‘前几日见了东方朔等人,宫中气氛明显有变,来往宫廷的官员,远远瞧见我,便停下见礼,还自报家门。’

  ‘内侍、宫女也惯会看人下菜碟,这几天的谄媚、阿谀,多过往日数倍。’

  ‘呵,都是聪明人啊!’

  皇帝的一言一行,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带着太子接见了外臣,就意味着,以后,太子将正式进入朝野。

  信号很强烈,想进步的都很踊跃。

  ‘原本我还打算,趁此时机,顺势和庄助、司马相如等人多接触接触,收为己用也好,引为潜邸属臣也罢。’

  ‘都是好事。’

  ‘可现在看来,三人中,反倒是最轻挑的东方朔,才有笼络的价值……’

  木制车轮在青石板上碾压而过,发出咯吱声响,端坐车舆里的刘据轻叹口气。

  庄助能力不行。

  司马相如‘上进心’不够。

  东方朔……还是东方朔,这几天入宫教导的次数,最数他来的最勤!

  刘据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示好之意。

  ‘可是……’

  ‘也罢,再接触一段时间,另行定夺吧。’

  收回思绪。

  待瞳孔重新聚焦,看到车驾前那位武将时,刘据微蹙的眉头悄然舒展。

  嗐!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文士拉跨,可眼前的武将很在线啊。

  短短几天接触下来,刘据便发觉,苏武为人虽少言寡语,性格沉闷,但做事妥帖,一丝不苟。

  凡有言,必有应。

  史书笔墨已隐约照进现实,让刘据更加坚定了几分心思!

  念及此处。

  他身体后仰,朝前方笑问道:“孤听闻你也是将门之后,两个兄弟都在宫中担任郎官?”

  像这般随意的寒暄,苏武已经历过多次。

  第一回还有些生涩、怪异,但如今,他已经适应,知道太子是在跟自己交谈。

  太子问话,不能不应。

  背对着应,太无礼,正对着回,又妨碍驾车。

  所以苏武微微侧身,偏着头,恭声道:“回殿下,家父……”

  话到一半。

  突然!

  苏武眼角余光扫到一抹寒芒,直奔刘据激射而去,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腿部发力猛地向后撞去。

  “嘭!”

  “嗖!”

  碰撞声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不等被撞了一个趔趄的刘据回神,便听苏武急声高呼:“刺客!护驾!!”

  骤然听闻喊声,四周随行护卫的禁军大吃一惊,也不用他们去问、去找刺客在哪。

  因为就在下一秒。

  章台街与尚冠前街交叉的这个十字路口,忽然涌出十几名黑衣人,手持利刃,拔刀便砍。

  街道行人沾之即伤,触之即死!

  “啊!”

  尖叫声、嘶喊声陡然升起,百姓乱作一团,四处乱窜。

  有禁军见百姓冲撞车驾,连忙阻止,可不料,前一刻还在惊慌大叫的菜农、挑夫,后一刻就抽出匕首,凶狠地捅进禁军甲胄的缝隙里!

  “噗!”

  刹那间鲜血淋漓。

  “啊!杀人啦!”

  “有刺客!保护太子!保护太子!”

  “冲!暴君当道,妖孽横生,国将不国,杀!”

  逃命声,护驾声,厉喝声,嘈杂不堪,此起彼伏。

  就在这混乱无比的时刻,不待刚刚起身看清状况的刘据说话,一股如芒刺背的危机感倏然来袭。

  “嗖!”

  熟悉的破空声刺入耳膜。

  混乱爆发后,刘据就警铃大作,当这道声音响时,他便猛地想起,这动静与霍去病在校场上用的强弓如出一辙!

  “快躲!”

  朝苏武大吼一声的同时,刘据瞬间弯腰。

  “咻!”

  劲风近乎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差点直插头颅,死亡的逼近令刘据一阵恍惚。

  恍惚过后便是胆寒,脸色不受控制的由红转白。

  由于射箭之人箭法高超,射的刘据,挨在他身边的苏武反而无事。

  两支箭矢深深贯入车厢,顺着箭羽方向,苏武很快便发现危险所在,随即大声示警。

  “小心,房顶有弓手!”

  “殿下!?”

  喊后一句时,他一手持盾,一手连忙去搀刘据。

  “不用!”

  可能是强压心悸的后遗症,也可能是遭遇刺杀后、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颤栗,加上厮杀声的催化。

  硬是让刚刚还胆寒的刘据,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凶性!

  刘据径直起身,眯眼扫视一圈。

  战端已杀到两丈之内,除过内圈最后一层杵盾卫士,放眼望去,四处喋血。

  房顶弓手虽被禁军的劲弩压制,没法再狙击刘据,但对方射术超绝,闪转腾挪间,依旧能张弓对着外围禁军点射,造成的压力极大。

  地处闹市,骑马的禁军腾挪不开,可一旦下了马,又会陷入假扮百姓的刺客偷袭。

  己方肉眼可见的陷入颓势。

  噗噗噗!

  刀剑入肉、箭矢穿胸。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禁军倒地不起。

  “给孤拿把剑来!”车驾上,刘据面色铁青,紧握扶手,冷声道:“刺客的目标是孤,苏武,驾车,冲出去!”

  苏武闻言,心中大骇。

  驾车突围,刺客必然来追太子,禁军或许可活,但太子会置于何等险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刘据,张口欲言,可一看正逐渐败退的禁军,又犹豫不决。

  “还等什么!?”

  刘据在后喝道:“留在这儿,他们要死,咱们也会被杀,冲出去,都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

  苏武再不迟疑,拉起缰绳,咬牙应道:“喏!”

  车驾位于十字路口,沿着章台街往南,是未央宫方向,从尚冠前街往东,是霍去病府邸方向。

  见苏武正要往南,刘据眼神一变,赶忙止道:

  “往东!”

  “回冠军侯府!”

  他刚从霍去病哪儿出来不久,遇刺地点本就距离冠军侯府更近。

  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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