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第210节
“唯!!”
看着斗志满满的众人,刘桃子缓缓开口说道:“此番大事,干系重大,若不能成,唯有一死,若退怯者,速速离之。”
“吾等愿为主公效死!!”
天色已黑。
暗淡的星光洒落在漆黑的天幕上,星辰并不多,也并不亮,就如这片大地一般的萧瑟。
南校场内外站满了甲士。
甲士手持火把,照亮了周围,整个校场都是亮堂堂的,比城内任何一处地方都要明亮的多。
冷风吹来,火把摇曳。
贺拔呈低着头,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
“别驾,我真的有事要与大王禀告。”
许别驾打着哈欠,站在贺拔呈的面前,脸上写满了疲倦,“大王赶了整整一天的路,此刻早已睡熟了。”
“您要求见,也得天亮之后啊。”
“况且,光是您一个人来求见,这哪里能成呢?”
“您得带上那位刘将军,这里人叫他什么?刘山魈对吧?你得带上刘山魈过来才行啊。”
“您也是堂堂镇将军,四品的官职,统帅恒朔边兵,若只论官职,与我大王也差不了几级,却怎么跟着个汉人做起了下三滥的勾当呢?”
“姓娄的,姓步六孤的,就是姓贺赖的,都不放过,专杀国人,你知道这些天死了多少国人?你当他们家就没有亲戚?”
“有个做太保的叔父,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了吗?我大齐的国法就不用遵从吗?!”
许别驾的声音忽然提高,贺拔呈脸色惨白,却不敢言语。
“带上刘将军,再来拜见,如何啊?”
“他不听我的”
“您是他的直属上官,岂能不听呢?听闻他治过律,这违命不从,可是大罪.”
许别驾偷偷看着贺拔呈的脸,忽长叹了一声,“也罢,也罢,将军也算是自家人,便是看在太保的面上,也不该为难将军的。”
“这样吧,将军给大王写一份书信,便写明刘桃子自作主张,残杀国人,私自出兵,挟持将军您也勿要惧怕那刘桃子,有我家大王在此处,您写完之后,就跟着我们走,此处本来就不是你的官署,何惧之有?”
“若是能做到这些,那将军便是我们自家人了,大王是绝对不会亏待将军的,听闻幽州那边缺了个刺史位如何?”
贺拔呈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的许别驾,他的嘴唇颤抖了起来。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他开口说道:“我知错矣,我明日就搬离武川,从此再也不助刘桃子,更不会插手诸多事务,只求大王能与我见一面,让我说清楚,我定然.”
许别驾勃然大怒,“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区区刘桃子,有甚可怕?!你当他还有心思来向你复仇吗?!”
“在我家大王面前,他便是一钱汉!随之死!下贱的苍头小奴,竟让你这样的四品镇将吓成了怯鸡!!”
“现在你尚且还有机会,否则,就你纵容刘桃子所犯下的诸事,便足以要了你的性命!!!”
这一刻,贺拔呈左右的骑士们脸色通红,对着别驾怒目而视。
贺拔呈死死握着拳头,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后方缓缓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那甲胄碰撞的声音。
许别驾猛地抬起头来,警惕的看向了前方的那阴影。
“谁?!”
刘桃子高大的身躯缓缓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价一钱的苍头小奴。”
ps:贵(刘贵)与敖曹(高敖曹)坐,外白治河役夫多溺死,贵曰:一钱汉,随之死!敖曹怒,拔刀斫贵。——《资治通鉴》
高祖时有苍头(苍头奴)陈山提、盖丰乐、刘桃枝等数十人,俱驱驰便僻,颇蒙恩遇。——《北齐书·卷五十》
第161章 何不能杀?
许别驾脸色一变,赶忙笑着说道:“戏言耳,将军是来拜见大王的吗?”
刘桃子缓缓问道:“我只是好奇你,你姓许,你是什么出身?”
许别驾讪笑着,“家母原姓元。”
“哦,是杂种鲜卑啊。”
许别驾脸色一黑,欲言又止。
刘桃子看向了一旁的贺拔呈,“将军,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外头尚且寒冷,不如进屋里暖和暖和。”
“何必在此处为小人所羞辱呢?便是见到了厙狄回洛,也是同样被羞辱,没有什么区别。”
“回去吧。”
看着面前的刘桃子,贺拔呈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许别驾,转身就要走。
许别驾赶忙开口说道:“我告.”
刘桃子上前一步,出手迅猛,一把抓住了许驾车的脖颈,愣是将他给拽到了自己身边,这一刻,不远处那些跟随回洛一同前来的骑士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从阴影里走出了一群甲士们,皆是刘桃子的亲信,此刻都提着长矛,跟面前的那些人对峙。
许别驾赶忙朝着自家人那边叫道:“勿要动手!!”
“勿要动手!!”
他又看向了抓住自己脖颈的刘桃子,满脸轻松的笑着:“刘将军不能杀我,我是庙堂正式任命的官员,且没有任何的罪行,杀官形同造反。”
贺拔呈此刻也赶忙再次返回,“刘兄,算了,算了,勿要跟此人计较!不值当!”
刘桃子同样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
“我不能杀官。”
刘桃子猛地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脸上,许别驾只是惨叫了一声,贺拔呈看到刘桃子将对方摔在地上,用膝盖压着,他那么一挥手,手里竟就出现了只短匕首。
“噗嗤~~”
“唔!!!”
刘桃子站起身来,手里捏着什么,贺拔呈定睛一看,竟然是人的舌头。
许别驾躺在地上,捂着嘴巴,因剧烈的疼痛而来回的翻滚,发出阵阵闷呼,痛苦不堪。
远处那几个甲士看到这场景,皆是愣住了。
刘桃子举起手里的舌头,“这东西我就带回去下酒了。”
对面那几个骑士听闻,眼里顿时充满了恐惧,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就是一旁的贺拔呈,此刻也是吓的动弹不得,刘桃子直接上手抓住贺拔呈的手臂,带着他就往官署里走,远处的骑士这才敢上来,抱起翻滚的许别驾,校场内传出一阵阵惊呼声。
贺拔呈此刻浑身僵硬,跟着刘桃子一同走进了官署。
刘桃子随意将手里的舌头丢弃,又拉着贺拔呈回到了内屋里。
早已有人点了灯火,摆放了些吃的喝的。
刘桃子拉着贺拔呈相继坐下来。
贺拔呈低着头,不敢与刘桃子对视,“我,我”
“将军不必担心,我不食人。”
贺拔呈并没有被逗笑,他板着脸,“当下的局势着实十分凶险.”
“将军,大丞相为何派我来此处担任正职?”
贺拔呈一愣,“我不知道。”
“将军其实知道,所以才一直纵容我做事,所以才没有给对方写那什么表”
贺拔呈脸色愁苦,他猛地从面前拿过酒水,一饮而尽。
酒水甚苦。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毫无胜算!”
“大丞相不会在明面上相助,便是做成了,最后为了安抚勋贵,还是会将我们丢出去!”
“我只是想要拿点军功,也过上富贵的日子,迎娶几个好看的婆娘,生几个大胖小子,这有错吗?!”
贺拔呈抬起头来,双眼通红。
“为何就这么难呢?我父亲为国事而死,我叔父乃是当今太保,一品重臣,怎么便这般难行?!”
“我在那幽州,便被人所轻视,说我是靠着叔父,我几次领兵出去,击破了不少贼寇,可还是得不到认可.此番前来边塞,本想能多立军功,出人头地.”
“可这边卒也不听我的,事情没有一个顺利的。”
“好不容易遇到刘兄,准备跟着大干一场,又遇到了这等祸事。”
“时也?命也?”
刘桃子也拿起了酒盏,轻吃了一口。
“这不算什么,贺拔君年纪轻轻,却已经坐到了寻常人都不敢奢求的位置上,自幼衣食无忧,便有不易,还能超过其余众人吗?”
贺拔呈一愣,再次吃酒。
“是极,是极,便因我有个好叔父,便连抱怨都不配。”
“倒也不是这么说,贺拔君,我还是那句话,人不自救,天难救之。”
“事事露怯,迟疑再三,不敢动手,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大丈夫生于世,当顶天立地,就如君所言,生不能食五鼎,死亦五鼎烹,这般苦难之世,死有什么好惧怕的?”
“左右不过一死而已,何以迟疑惧怕?!”
贺拔呈猛地看向他,“可我叔父.”
“贺拔太保不是说了,他与你没有关系,无论你是被杀,还是杀人,皆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