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第74节
他们就这么来到了路去病的面前,迅速分到两旁,露出了最里头的骑士。
那人大概四十余岁,他有着很明显的鹰钩鼻,细细的眼睛,眉毛却没多少,乍一看,还是有些骇人。
他的双臂很长,骑术也不错,很是轻松的跳下骏马,笑着走到了路去病的面前。
刘桃子注意到,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左腿似是不便。
“是路公吧?果然是年少有为啊,不似我们这些老东西.”
他站在路去病面前,低着头,露出森森白牙,不知为何,路去病却后退了半步。
“拜见县尉公!”
“不必多礼,我叫长孙迦叶,往后还希望路公能多指教。”
“不敢.”
两人寒暄了片刻,路去病又让诸吏上前拜见。
众人看到这家伙的相貌,看到他所带来的骑士,心里不由得都有些惧怕,瑟瑟发抖。
“游徼刘桃子,拜见长孙公。”
当桃子上前行礼的时候,长孙迦叶略微失神,他上下打量着刘桃子,忍不住说道:“好一个威猛的壮士。”
路去病邀请他上了车,马车朝着县衙行驶而去。
两人坐在马车里,路去病收起了笑容,很是认真的说道:“长孙公,我此番前来迎接,是为了跟您商谈要事。”
“路公且言。”
“我担任县丞之后,心里所想的,就只是想要辅佐县公,治理好成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想法。”
“我安排诸吏,有人劝我,让我留下一些空缺,说是您会误以为我在争权。”
“我能对天发誓,我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我实在不想与您有什么冲突,更不想坏了治理成安的大事。”
“倘若长孙公往后对我有什么不满,就请直言,我们可以敞开了说,可勿要影响成安之事,不知长孙公意下如何呢?”
长孙迦叶惊愕了片刻,方才又笑了起来。
“好。”
“就依路公所言。”
路去病终于松了一口气。
长孙迦叶并没能见到高县公,县公这些时日里,很是忙碌。
尽管他说要留在成安,可有些时候,还是要迫于无奈的前往邺城。
尽管看起来有些凶狠,可他却没有跟众人所预料的那样跟路去病爆发激烈的冲突,他到达县衙后,一直都待在自己的府里,大门不出。
有些人顿时就坐不住了。
土难站在后院门口,操着不熟练的鲜卑语跟甲士比划着说了许久,方才得到了进去拜见的资格。
土难快步走进了屋内,看也不看便急忙行礼拜见。
“属下拜见长孙公!!”
长孙坐在床榻上,轻轻捶打着左腿,头也不抬的说道:“录事史是你吧?”
“正是!属下录事史土难普,跟长孙公一样,都是国人!”
这一刻,长孙的眼角抖了下,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土难。
土难一个哆嗦,急忙说道:“我说错了,长孙公方才真正国人,我是卑贱之姓”
长孙迦叶开了口,“找我什么事?”
“长孙公!我是想要帮您!当今的县里,已经没有多少国.我这样的鲜卑人了,就连游徼,都是路去病的亲属!”
“路去病先前主动前往学室,收拢了一大批人,这些人都是律学室出来的,他们彼此勾结,称霸县衙,为所欲为尤其是那个游徼刘桃子!”
“这厮是个真正汉人,头钱价汉!”
“他在县里,使得百姓不宁,他包庇奸民,鱼肉贤人!十余天,竟造出近十起大案.他是路去病的亲近”
长孙点着头,很是艰难的站起身来,站在了土难的面前。
土难笑着抬起头来,“啪~~~~”
长孙手持腰带,对着土难的面门就是狠狠一下,土难闷哼了一声,摇摇晃晃。
长孙又是一下,土难直接倒地,捂着脸,血涌如注。
“什么国人?!什么鲜卑?”
“鲜卑人都在晋阳!舔舐着兵上的血,跟塞外的蠕蠕作战,跟西胡厮杀!”
“像你这般,躲在城里,开口不离姓氏,整日搞内斗,惯使阴谋诡计想上位的,你算是什么鲜卑?!你与那些读破烂书的汉人有什么区别?!”
长孙的脸色变得狰狞,又是狠狠几下,他下手极重,土难倒在地上,想要说话都没那个力气。
“拉出去”
“喂狗。”
第63章 什么刘公??
肥硕的老鼠穿行在道路上,忽然停下,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动静。
这是一处村落,一人背着行囊,正跟其余众人道别。
“勿要送了,无碍的,若是没能回来,还望诸位能多帮衬我那弟弟”
那人朝着众人行了礼,随后离开了。
他走在泥泞之中,埋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刚刚走出了村子大门,迎面就险些与一人撞上。
那人赶忙避开,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壮汉,“是孙君啊,这是狩猎回来?”
孙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忽又停下,“你这是去哪里?”
“我准备去县城。”
那人咬着牙,眼神很是坚毅,“我的草药被抢去了,我准备去报官。”
“孙虎”很是惊愕,“报官??”
那人反应过来,赶忙笑着说道:“孙君还不知道呢,县里新上任了一位刘公,我在东市的时候,听到很多人都说起他来。”
“他四处帮着百姓们出头,处置了很多的坏人,还帮着不少人拿回了各类赔偿。”
“大家都说他是真正好官!!”
“我就指着那些草药糊口不能就这么被人抢了去,我得去找这位刘公,听闻他总在城内外巡视,我想去官道拦他.”
“孙君,那我便继续赶路了!”
那人朝着孙虎再次行礼,目光愈发的坚毅,快步朝着远处的道路走去。
只剩下一个“孙虎”,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妈的什么玩意.”
刘桃子骑着老马,再次奔驰在道路上,尘土飞扬。
有人从院墙或院门探出头来。
“那位便是山魈公!!”
“哇,果真高大!!”
刘桃子只用了十余天,就在成安打响了自己的名声,或是因为太过另类,他的事迹传播的很快,只是短短时日内,很多人都知道县衙里出了个好官!
而这又实在是太罕见。
关于桃子的传闻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吃人的,有人说他腋下长了眼睛,有人说他被恶鬼附身。
无一例外的,百姓们将他描绘成了一个很恐怖的形象,似是只有这样比恶鬼还要恐怖的人,才能为他们压得住那些寻常的恶鬼。
他们对桃子又是惧怕,又是推崇。
刘桃子还是会亲自巡视,从城内外到各处乡野,他的马上常常会挂上一两颗人头,陪着他走完这一趟道路。
而并非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推崇的。
刘桃子飞奔而过,一旁的阁楼里,满是凶恶的,厌恶的,惊惧的窥探。
四人坐在阁楼内,盯着外头。
这四人都是县里有名的富贵人家,其中就有陆讲师。
他们看着桃子消失在远处,咬着牙,彼此对视了一眼。
“土难公没有了消息。”
“只怕是被这狗贼给害了。”
“唉。”
他们再次坐了下来,愁容满面。
“不能再让他这般肆无忌惮了.必须要想办法来除掉他!”
“他这扰的县城不宁,那些奸贼都打着他的名号,四处作恶!”
有人悲痛的说道:“我本买了些田地,可最近,有数十个刁民竟说要找他报官,勒索于我,我不敢不给”
“我侄儿多好的人啊,就因为与邻居家的妻多攀谈了几句,就被诬告,被那酷吏折磨,惨死!!”
几人彼此诉苦,到最后,委屈的落下眼泪。
“再这般下去,这县里的百姓们还有活路吗?奸贼横行,必须要想個办法啊!!”
听到他们的话,陆讲师抚摸着胡须,“本以为县尉到来之后,会惩治他这样的奸贼没想到,这位县尉如此怯弱。”
“已经有太多人死在了他的手里,而我们几个.”
陆讲师看向了他们,“痛恨我们的贼人也不少,过去就想要对我们不利,倘若这些人要借刘桃子的势,向他诬告我们的行为,我们还能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