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朱元璋 第183节
朱棣沉吟片刻,缓缓道:“蒙古之患,不可不防,然我大明疆域广阔,难以处处顾及,唯有主动出击,方能长治久安。”
朱雄英心中一动,四叔之言,竟与他之前所想不谋而合。
很显然,朱棣在这方面的思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而他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更加主动。
这当然与他的根本利益相关对于朱棣来讲,只有战争才能获得更多的权力。
这种权力,并非是明面上朝廷赋予了他多少兵马的指挥权,而是他在军队里的影响力。
为什么奉天靖难的大旗一举,北平周围的卫所,几乎一瞬间全都倒戈相向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造反吗?难道他们不清楚一旦站在朝廷的对立面必将九死一生吗?
当然都清楚,但这就是朱棣在北平军中的影响力。
——甘愿让人为之赴死,不是一个人十个人,而是成千上万的人。
而对于中枢来讲,这种情况,是极为令人忌惮的。
最起码,朱雄英看过《雍正王朝》,为啥雍正对于自己命令不动年羹尧的手下那么生气?军中只知道大将军不知道皇帝,皇帝怎么想?正因如此,才出了“卸甲”这个名梗。
而对于朱雄英来讲,同样如此。
朱棣是他的四叔,也是朱元璋最喜欢的儿子之一,他同样陷入了朱允炆的困境.他不能削藩,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
所以,要么想办法与朱棣和平共处,让这柄双刃剑能够握在自己的手上,为自己所用,要么就得把朱棣送到别的地方开疆扩土了。
而朱棣的回答,也直接决定了朱雄英对他的判断。
朱雄英笑道:“四叔所言,正与我所想相符。或许,我们可以效仿古人,行合纵连横之策,分化蒙古诸部,使其自相牵制。”
朱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此计确有可行之处。”
随后,在燕王府而不是北平布政使司衙门内,举行了一场规格颇高的宴会,北平重要的文武官员,基本上都出席了。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丝竹之声悠扬,气氛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
席间,觥筹交错,官员们或谈论时局,或恭维吴王对于他们来讲,凤阳和开封的事情,因为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所以并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只想顺顺利利地把朱雄英送走,不要让朱雄英在北平查出什么来才是最好的。
然而徐辉祖坐在一侧,眼神不时扫向朱棣,那眼神中既有不甘也有警惕,就好像时刻准备着应对朱棣可能的挑衅一样。
燕王妃徐妙云也出席了,见这副场景,也是颇为无奈,一边是亲大哥,一边是丈夫,她能如何呢?只能尽力从中说着话缓和着气氛。
酒过三巡,让人感觉室内的温度也逐渐升高了,一位武将借着酒意,高声赞道:“为吴王贺!为燕王贺!”
这时候已经胡须斑白的丘福也醉醺醺地举着酒杯,说道:“燕王殿下威震草原,实乃我大明之福!”
此言一出,满座皆应,纷纷附和,气氛一时达到了高潮。
然而,就在这时,徐辉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北疆安宁,非一人之功,乃众将士用命,朝廷筹划得当所致,我等皆应铭记在心,不可居功自傲。”
此言一出,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
众人都知徐辉祖与朱棣之间的微妙关系,这番话无疑是针对朱棣的“独功论”而来。
但你要说朱棣冤枉吗?也冤枉,这毕竟是部下说的,不是他说的,理论上不能赖到他头上,可有的时候,上下就是一体的。
朱棣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常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举起酒杯道:“徐将军所言极是,北疆安宁,实乃上下一心,共同努力的结果。来,让我们共饮此杯,为所有守卫边疆的将士们干杯!”
朱雄英见状,心中暗叹,这场宴会,怕是要成为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了。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目光在徐辉祖与朱棣之间流转,思索着如何化解这场潜在的冲突。
正当气氛略显尴尬之际,一位文臣站了出来,转移话题道:“臣闻吴王殿下巡视五京,意在体察民情,了解边防,不知此行可有何见解,愿闻其详。”
虽然不知道这位文臣的居心,但把北平系统的内部矛盾,转化为外部矛盾,也不是什么好棋就是了。
朱棣刚才风轻云淡,可听了这话,却有些坐不住。
“蠢货!”
朱棣心头暗骂。
他就想把朱雄英顺利送走,走哪去都行,别在他这北平地界待着,哪怕是跟徐辉祖吵起来,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一旦把主动权拱手交到朱雄英身上,那可就有一半的概率,要被人拿捏一下了,这可不好受。
而且,朱雄英这个人,在朱棣看来,是颇为神异的。
总有一种.操纵了他命运的感觉。
朱棣对于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猜测,但不管是姚广孝被从自己身边调走,还是自己被隐约限制,都证实了他的猜测。
只不过,朱棣无法改变这一切。
毕竟对于父皇朱元璋来讲,大明江山的稳定,以及皇权的顺利交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是老四,就注定了正常情况下与皇位无缘。
第279章 唐之藩镇,翌日之总兵
朱雄英微微一笑,举杯示意众人安静。
朱雄英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很有力度,再加上他的身份,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此行巡视五京,是为了体察民情了解边防,如今一见,北疆安宁实乃我大明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之果,而边疆之事,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力所能及。”
他目光扫过徐辉祖与朱棣,两人虽神色各异,但都听着,也没有哪个在这种场合甩脸子。
上到燕王朱棣,下到北平的文武官员,他们都很清楚,对付巡抚来的天使,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与其发生冲突,不被其找到疏漏的差错。
朱雄英继续说道:“徐将军所言的众将士用命,燕王殿下的威震草原,皆是不可或缺的原因但北疆安宁,既需将士们英勇无畏,血洒疆场,亦需朝廷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如此一来才能把方方面面的力量凝聚起来以保我大明边疆永固,这话可还有几分道理?”
出乎朱棣的意料,朱雄英并没有趁着话柄落在他那里,就对朱棣如何如何。
其实仔细想想也知道,在大明,想要扳倒一个藩王,没有充足证据是不可能的,而想要整死一个藩王,那更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
如果藩王失德,第一步也是叫回京中教育,第二步是改封。
目前为止,哪怕是如秦王那般在封地里搞得天怒人怨,也没有说直接被赐死的。
更何况,朱棣不仅没什么罪过,功劳倒是不小。
所以仅仅靠着一个话柄,除了明面上得罪朱棣,没有任何的好处,而让他面子刺一下又能如何呢?朱棣的脸皮可是足够厚的,根本就是不痛不痒,反而让人看到了皇室不和睦的一面。
因此,朱雄英高高举起最后轻轻放下,其实是相当高明的一种做法。
最重要的是,朱雄英的立场足够稳。
他的话语里,明确表示了,他是从朝廷的角度出发,而不是从他個人的角度出来,希望整个北疆都能团结一心。
说到这里,朱雄英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更深入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在我看来,合纵连横之策,不仅用于对外分化蒙古诸部,对内,我们也需要小心。”
这就是不点名批评了,话说的不重,也照顾了他们的自尊心,随后朱雄英话锋一转道:“北平乃我大明北疆重镇,若我等能摒弃成见,携手共进,那北疆何愁不安?大明何愁不强?”
此言一出,宴会上原本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徐辉祖与朱棣相视一眼,各自心中暗自思量。
徐辉祖率先举杯,向朱棣示意,声音中带着几分诚恳:“燕王殿下,徐某先前言语或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朱棣亦举起酒杯,回以一笑:“徐将军言重了,你我同为大明效力,自当同心协力。来,为了北疆的安宁,为了大明的未来,干杯!”
随着两人酒杯相碰,宴会上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朱雄英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虽不能直接解决北平内部的矛盾,但至少为双方搭建了一个沟通的桥梁,为未来的合作留下了可能。
至于两人能不能合作,还是真就跟宿命冤家一样对着干,那就并非是他能左右的了,至少从自己的职责上,朱雄英已经做到最好了。
嗯,从内心来讲,徐辉祖还是不太可能跟朱棣尿到一个壶的,所以朱雄英这番话虽然顾全了两人,但过了今天,该干仗还是干仗。
当然,对于燕王朱棣本身,朱雄英还是心存疑虑的没办法,屁股决定脑袋,这个换谁都一样,只不过朱雄英没有朱允炆那么极端,就算他真的继位了,他也不打算短时间内就用那么大的力度削藩。
在朱雄英看来,连拉一派打一派都搞不好,朱允炆压根就不是玩政治的料,他的几个谋士,诸如齐泰、黄子澄,也是蠢的可怕。
若是真由他削藩,那也是徐徐图之,先把德行最不好的几个藩王给改封,然后由与他关系较近的藩王去替换,这样才是一箭双雕,至少师出有名而且让一批藩王得到好处站在自己这边。
其次则是先强藩后弱藩,先削护卫后改封,无论如何软禁甚至逼人自焚,肯定是不行的,从任何方面都说不过去。
最后,就是海外封藩的法子了。
这个思路其实从他对如何改封秦王的建议里面,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与其把大明的藩王问题当成内部矛盾来处理,在朱雄英看来,倒不如转化成外部矛盾。
为什么会爆发靖难之役?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朱棣被逼的没退路了嘛,但凡朱棣有条退路,他都不可能起兵造反,如果没开天眼,都觉得以北平一地对大明倾国之力必败无疑,败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之所以明知道是败也要拼死一搏,就是因为现在不拼,马上就死。
所以,真的不要把人逼到无路可退,大明在扩张期,是可以走海外封藩这条路的,这是和平的法子。
毕竟和平削藩这种事情,对国家是有利的,也有助于历史进程走上正轨.不管怎么说,塞王制度,在明初来讲,其实都是必然的一种抉择。
不要笑古人蠢,在特定的环境下,能规定出来的制度,往往都是当时的最优解,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变差罢了。
宴会结束后,朱雄英被安排在了燕王府的贵宾客房休息。
夜深人静之时,他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
此行巡视五京,他看到了大明边疆的坚固防线,也感受到了边疆将士们的尽忠职守。
但更让他担忧的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机。
像是吉安侯陆仲亨这种资历侯爵,在一个地方动不动就坐镇十几年的,可不仅仅是个例。
在如今的大明,虽然国公这个层级,已经开始频繁调动了,但侯爵依旧是军中的坐地户。
一方面,是调动起来会影响整个防线的稳定,另一方面,也是怕出乱子。
“历史一旦被改变,后续的变数便完全不可控。”朱雄英喃喃自语。
朱雄英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作为太子嫡长子,他的角色是很微妙的,不能越界,但也要为大明的未来筹谋布局。
不过九边制度和总兵制度,肯定是大明的未来的演变趋势。
这样的制度,虽然会造成防区更小更分散,以及总兵之间互相推诿扯皮的情况,但对于中枢来讲,明确划分防区和责任的制度,是更有利的。
之所以要搞总兵制度,是因为大明现在的指挥层级中间有空缺。
朝廷中枢负责军事事务的,是五军都督府。
这个没问题,无论是宋代的枢密院还是什么其他机构,中枢总要有一个抓总的军事负责机构。
问题就出在都司卫所制度上,这种制度由都司、卫、所三级构成。
都司是地方上最高级别,负责统领一片区域内的所有卫所,并向五军都督府分管这片地方的那个都督府报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