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朱元璋 第44节
朱棣离去后,道衍独自留在密室中,心神却始终有些不宁。
道衍早年师从道士席应珍学阴阳数术,占卜的手段自然也是会的,他取出签筒,轻轻摇晃着,一支签掉了出来,上面签文写着。
勒马持鞭直过来,半有忧危半有灾。
恰似遭火焚烧屋,天降时雨荡成灰。
“下下签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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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的签文似乎预示的不仅仅朱棣的未来,更是今年的大明。
洪武十八年秋天,天空仿佛撕裂了一个口子,倾盆暴雨无休无止地肆虐着大地。
大明在鸡鸣山设置的观象台是专门进行降雨量等项观测的,因此鸡鸣山又名钦天山,而钦天山紧急传递出的报告,让整个朝廷陷入了震动和恐慌之中。
钦天监报告,长江的水位疯狂上涨,达到了数十年来的最高点,那浩浩荡荡的江水如同愤怒的巨兽,随时准备挣脱束缚,吞噬一切.一旦洪峰过境,不仅京城将遭受洪水的威胁,下游富庶的江南诸府更是无法幸免,无数生灵将遭受灭顶之灾。
李善长之前所提及的江南水利设施问题,此刻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悬在了整个大明的头顶。士绅们贪得无厌地占据田地影响了正常水利设施的建设,甚至在堤坝两旁都开垦了水田,以至于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如今这些问题如同长江即将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环太湖区的常州、苏州、松江三府,作为江南最为繁华富庶之地,很快就成了人间炼狱。
洪水摧枯拉朽地摧毁了良田、房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而富户们则攥紧了手里的大米,整个江南,昔日的鱼米之乡竟成了饿殍遍野的景象。
而更可怕的是,洪灾过后很快就爆发了瘟疫。
因为洪灾后,流离失所的人们只能居住在帐篷或简陋棚屋中,人口集中且居住拥挤,周围又有来不及清运的腐烂人畜尸体,垃圾、排泄物、废弃物更是随处可见,再加上水汽蒸发后带来的潮热,直接让灾区成了细菌的天堂。
而除了疟疾,更令百姓恐惧的,是天花的爆发。
天花,通常会爆发在气温较低的春冬季节,较少爆发于阳光充沛的夏季,而秋季爆发天花的概率处于中等水平,但不幸的是天花还是爆发了。
来自江南诸府的奏章,让整个朝堂的气氛都凝固了。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面色铁青,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殿下的文武百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御座的扶手,每一声都像是敲在百官们的心头。
太子朱标站在殿前,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与温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朱标很清楚地知道,这场灾难对于大明的打击,受灾的毕竟是作为大明粮仓的江南,而作为未来的国君,他肩负着拯救万民的责任。
韩国公李善长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难言,之前提及到小冰河期的时候,他就曾多次上书提醒朝廷注意江南水利设施的问题,但始终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如今,灾难终于降临,李善长的预言不幸成真,他的心情可谓是复杂极了。
“江南诸府受灾,今年的秋粮怕是不能如数征缴了.标儿,你是未来的国君,你有什么看法?”
朱标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后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当务之急是迅速调拨救灾物资,安抚灾民,同时疏浚太湖倒灌的河流,以防灾情进一步恶化。”
李善长也紧随其后:“陛下,太子所言极是。”
曹国公李文忠也站了出来:“陛下,臣愿亲自前往灾区救援。”
因为蝴蝶效应,正值壮年的李文忠并没有因风寒病亡,而作为朱元璋的亲外甥,李文忠不仅能征惯战,而且喜读书颇有文名,深受朱元璋信任.目前李文忠主管五军都督府庶务,还兼任着国子监祭酒的差事,派他去江南赈灾最合适不过,能跟各方面都打好交道。
朱元璋听后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灾情虽然严重,但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更何况,有着土豆等高产作物和牛痘接种法的帮助,粮荒和天花是一定能控制住的。
很快,李文忠就从京城出发,带领军队和官吏前往江南赈灾,但李文忠此去,却将洪武四大案中的另一桩大案,也就是郭桓案的线索给牵扯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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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牛痘接种法的神效,震撼的江南灾民!
江南的洪灾灾区,一片凄凉。
滔滔的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只有满目疮痍。
然而,在这哀鸿遍野之中,却有一群人逆流而上,他们就是跟随曹国公李文忠一同前来赈灾的太医院院使戴思恭等一众医师。
戴思恭等人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救治在洪灾中受伤的伤病号,更是为了研究圣孙所告知的新型天花防治办法——牛痘接种法。
这批“训练有素的医生”深知天花的可怕,而传统的防治方法也就是人痘接种法,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死亡率极高,风险极大。
经过反复的研究和实验,戴思恭等人终于证明了牛痘接种法的可行性,这些医师欣喜若狂,以为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有效防治天花的方法,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方法在推广过程中却遭遇了巨大的阻力。
江南灾区的百姓对这种新型的天花防治办法充满了疑虑,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他们更愿意相信传统的人痘接种法,虽然风险大,但毕竟是他们熟悉的方式,而那些专门从事种人痘的职业痘师们,则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们声称牛痘接种法是邪道,会走血,让牛污染了人的血,而人痘接种法才是正道,走的是气。
其实从字面意思上讲倒是没说错,旱苗法就是把人痘的痘浆磨成粉吹进鼻子里,而牛痘接种法确实是用小刀划开胳膊进入血液。
总之,普通百姓没有辨别力,听多了这类说辞,自然而然就对牛痘法产生了畏惧和排斥的心理,哪怕官府再三宣传,也没人敢于尝试。
戴思恭等人可谓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些医师很清楚,如果不能打消民众的疑虑,那么这种新型的天花防治办法就无法得到推广,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不得已之下,戴思恭决定当众进行牛痘接种实验。
江南灾区,天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会再次降下倾盆大雨。
戴思恭站在临时的帐篷前,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灾民,这些人的脸上写满了迷茫,洪水冲毁了他们的家园,疾病又夺走了他们的亲人,如今的他们就像无根的浮萍,没有了方向。
戴思恭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
他不仅是太医院的院使,更是一名医者,正所谓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是他的本能。
但百姓的抵触情绪让戴思恭感到十分棘手,他很清楚要改变百姓的传统观念,接受新事物,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但更需要的是一次有说服力、立竿见影的实验。
于是,戴思恭挑选了一些愿意接种牛痘的灾民,当众为他们进行牛痘接种。
接种过程中,他给周围围观的百姓,详细讲解每一步的原理和注意事项,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是被尊重的,也让他们对新方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随着牛痘接种的进行,越来越多的灾民开始聚集在帐篷周围,他们或站或坐,静静地观看着戴思恭的每一个动作。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密切关注着这几名就躺在对外开放的帐篷里的灾民的身体状况变化。
当看到他们全都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危险期,并且没有出现任何危及生命的症状时,戴思恭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几天后,当那些接种了牛痘的人们安然无恙地走出帐篷时,灾民们震惊了。
他们看到这些人与之前病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这一刻,他们终于相信了牛痘接种法的神奇效果。
这次当众实验的成功,让灾区的百姓开始对牛痘接种法产生了信任。
他们纷纷前来咨询和接种牛痘,很快,整个灾区都掀起了一股接种牛痘的热潮,而且由于牛痘的死亡率远低于人痘接种法,几乎没有民众因为种痘而死,天花的扩散也得到了显著的控制。
百姓对于这种先进的天花防治办法,感到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而为了纪念教会他们这种方法的圣孙,江南灾区的百姓在灾后开始自发地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圣孙祠,纪念圣孙所做出的贡献,不知不觉中,朱雄英就多了许许多多的信徒.
而后,朱元璋又将今年在京城周边种植和储存的土豆、红薯,统统运往了江南灾区,这些东西虽然没法长期吃,但短期顶一顶饥荒却足够了。
但这场洪灾的影响却远不止于此,因为伴随着洪灾的发生,一些在过去被掩盖的很好的蛛丝马迹,暴露了出来。
江南是大明的统治腹心之地,所以朱元璋很关心这场洪灾,除了派曹国公李文忠代表他前去江南诸府赈灾以外,朱元璋还亲自把受灾最严重的常州、苏州、松江三府里共四百余名“粮长”叫到了京城,一方面是要对确实受灾的地区进行重点赈济,另一方面也是要确保秋粮的收缴。
所谓“粮长”,是朱元璋规定的税粮征收制度下的产物,从洪武四年开始,规定直隶、浙江、江西、湖广、福建等地,纳粮一万石左右的地方为一区,指派大户世充粮长,负责征收和解运田粮,除此之外,粮长还有拟订科则、编制图册、申报灾歉、检举逃税等权力。
作为最接地气的皇帝,朱元璋亲自在奉天殿外接见了这群人,要他们回去仔细查勘农田的受灾情况,没受灾的粮田照常纳税,受灾粮田里,佃户和贫苦农民可以获得赈济,要他们如实落实,不许玩小伎俩。
朱元璋这么说,当然是为了让救灾的钱粮尽可能用在最需要救济的人身上,他是农民出身,太清楚“每次灾荒都是底层官吏发财机会”这个道理了,对于基层百姓来说,如果放任不管,那么明明是遭灾五亩,地方官吏可能只给写一亩,而士绅大户,明明是遭灾一亩,却可以写成十亩,按十亩领了救济钱粮后,士绅大户和地方官吏再三七分账。
所以,朱元璋这次直接来了个现代意义上的“B2C”,取消了中间商环节,让粮长把所管辖区域内受灾的百姓和佃户的代表送到京城来,路上食宿车马费用朝廷全包。
结果朱元璋在京城里等了足足一个月,愣是没见到一个进京来见他的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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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郭桓案爆发!
朱元璋等的不耐烦了,召见了户部右侍郎傅友文(傅友德堂弟),问为何没有灾民来,傅友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而随后召见的户部左侍郎郭桓倒是给了朱元璋答案,也就是“据各户所申,人各有田不多,皆非无田之户,系是有产之家,不敢受赈”,意思是这些人虽然没多少田地,但还是有的,不符合赈灾标准所以不敢来。
朱元璋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一定是有什么问题的。
大概率是地方的士绅跟官吏有勾结,贪墨了本应发给佃户或贫民的赈灾钱粮,而粮长们既不敢让这些没领到赈灾钱粮的百姓进京,又没办法让没受灾的百姓冒充灾民进京,只好找借口拖延。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朱元璋派出了锦衣卫前往调查,然而令朱元璋没想到的是,原本他以为这只是每次灾情都会发生的赈灾钱粮贪墨案,然而却牵扯出了更大的案子。
锦衣卫一开始查出来的,是一个叫做唐谦的粮长勾结官吏所进行的谎报灾情案件,因为地方上有受灾百姓向官府告灾反而被官府抓了,被抓百姓的宗族不服,来府里告状,正好遇到了前来调查的锦衣卫。
锦衣卫经过详细调查,发现是粮长唐谦等人花钱买通了县衙里的胥吏、差役以及督粮官,让他们不要将百姓报的灾情上报上去,这些县衙的官吏收了唐谦等人的钱,就一直以农忙为由拖延,直到唐谦等人听说其他州县的粮长,如葛德润、顾常、陆仲和等人的报灾得到了批准,税粮也因此获得免除,才让县衙跟进,向府里递交了报灾文书。
本来,粮长唐谦等人报的是一万石该征税粮里有六千石因为遭灾无法缴纳,而到了县里,就成了七千石,到了府里,大笔一挥,直接九千石。
于是锦衣卫顺藤摸瓜,直接把松江府挖了个底朝天。
然而挖着挖着,锦衣卫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这里面被隐瞒的税粮,竟然牵扯出了数位朝堂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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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户部衙门。
衙门里肃静的气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所打破。
几十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冲进大堂,他们步伐矫健,眼神冷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堂内当值的几名官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足无措,但一名郎中还是站出来喝道:“户部衙门重地,你们来干什么的?”
带头的锦衣卫只是冷冷地挥了下手,两侧锦衣卫排开。
“锦衣卫办差,闲杂人等闪开。”
紧接着,锦衣卫指挥使毛骧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他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堂内的人员,眼见目标不在,于是让锦衣卫们进去搜查。
“拿下户部左侍郎郭桓!”
郭桓此刻正在案前审阅文件,听到锦衣卫们的呼喊,他瞬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可他一介文人,哪里能跑得过锦衣卫?
从房间里翻窗出来,没跑几步,就被三四个锦衣卫按在了地上。
郭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锦衣卫们冷峻的面孔,和已经出鞘的明晃晃的绣春刀。
他心中一阵惊恐,锦衣卫出马,意味着此事已经惊动了皇帝,这一次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的郭桓,心中充满了懊悔,他痛恨自己为何如此放纵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