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必须亡 第24节
骑兵队长奥克马尔正牵着自己的战马啃食田里的小麦，听见喊声，忙迎了上来：“斯巴达克斯首领，有什么事吗？”
“你的骑兵都在哪里警戒？”
“最远到卡普亚，到现在也没有收到另一支罗马军队来援的消息，既然战斗已经结束，我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回来了？”
“不，让你的骑兵继续往北探查，一旦发现罗马军队的踪迹，赶紧返回告知我们！”
奥克马尔的精神顿时振奋起来：“咱们是准备去进攻另一支罗马军队？！”
“能不能将他们吃掉，关键看伱们能不能及时的发现他们！”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们！”奥克马尔自信的回答，转身跑向自己的战马，可当他跃上战马，那马儿吃得正高兴，竟不愿离开，他扬起手臂，狠狠的朝着马臀打了一巴掌，战马唏哩哩的嘶鸣着，猛的窜了出去。
奥克马尔早有防备，他双腿夹紧马腹，双手紧拽着马缰，控制住方向，引领着战马跃上大道，然后吹出尖厉的口哨。
不一会儿，十几名骑兵聚拢过来，一起向北驰去。
尽管起义军士兵们在战斗后有些疲惫，但一场辉煌的胜利让他们十分兴奋，而他们在做奴隶时已经习惯了吃苦耐劳，因此当首领们下达“继续北进”的命令后，他们没有任何怨言，顶着烈日，继续行军，只是速度较之前要慢一些。
下午，队伍抵达卡普亚城外。
卡普亚人躲在城内簌簌发抖。
维比阿斯站在城上，默然望着城外犹如长龙一般的起义军队伍，几个月前的那场败仗又浮现在心里，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把巴蒂亚图斯给我押上来，重重的责打！”
这一次行军，斯巴达克斯率领着第一大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所做出的考虑就是一旦遭遇人数更多的罗马主力军队，着甲率最高的第一大队士兵抢先进攻时不会被轻易挫败，从而为后继部队的展开赢得时间。
斯巴达克斯带领队伍绕过卡普亚城，继续前行，却见前方奥克马尔急驰而来，他兴奋的喊道：“斯巴达克斯首领，我们发现了罗马军队的踪迹！”
“在哪儿？！”
“在沃尔图诺河边，罗马人在那里休息饮水！”
第59章 大意的卡西尼乌斯
2023-12-28
发源于萨莫奈地区阿布鲁齐山的沃尔图诺河曾经被坎帕尼亚北部地区原住民第勒尼人称为母亲河，它清澈的河水浇灌出一片肥沃的原野，产出意大利最上等的小麦谷物。第勒尼人在其流域新建了十二座城镇，卡普阿是其首府。几百年过去，第勒尼人已成历史，只有沃尔图诺河依旧静静流淌。
卡西尼乌斯率领罗马军团主力，顶着烈日，从苏伊萨出发，走出山区，踏上坎帕尼亚平原，持续行军了五六个小时，下午抵达沃尔图诺河畔。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又累又渴的士兵们望着哗哗流淌的清澈河水，却是怎么也走不动道了。
不光士兵们如此，身为老兵的卡西尼乌斯也同样有些体力不济，要知道这几日他一直催着士兵们赶路，体力、精力快要消耗殆尽，心里想着：反正卡普阿就在前面不远，不如在此暂作休息，以恢复士气。
但是石桥所在的这一段河域水深岸高，卡西尼乌斯不得不领着部队沿着河畔向西走，绕了好几道弯，在一处河道宽、水流缓、并且有一个大河滩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卡西尼乌斯宣布解散的时候，士兵们争先恐后的抢到河边掬水，还有些士兵脱了盔甲，直接扑进了河中……
同样喝了水、洗了脸的卡西尼乌斯找了一个阴凉处躺下，酸胀难受的大腿和腰部有了坚实土地的支撑而大大的缓解，他惬意的闭上双眼……
这支罗马军团的绝大部分骑兵作为后卫部队，在军团长瓦利里乌斯的率领之下，剩余的一只骑兵小队则全部归属先锋部队，以作侦察探路之用，位于中间的军团主力是没有骑兵的，但卡西尼乌斯对此并不太担心，先不说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维苏威尚远，前方不远就是卡普阿，而且就算那帮奴隶有所异动，福瑞乌斯也会派骑兵过来通知。
但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率军团主力在河畔休息的期间，先头部队已遭惨败，溃兵们躲进卡普亚城，能逃得性命已经算不错，哪里还想着去通知军团主力，只有些许骑兵还牢记着使命，只是当他们沿着大道回奔、经过沃尔图诺河时，卡西尼乌斯已经率队下了河畔，河道蜿蜒，岸边绿树掩映，慌乱中的罗马骑兵未曾察觉，继续向北，因此错过，反而被有心探查的起义军骑兵悄悄发现。
卡西尼乌斯正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半睡半醒的歇息，突然间他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声，仿佛是千百个鼓锤在敲击着地面，异常杂乱，却越来越清晰……
有着丰富战场经验的卡西尼乌斯立刻意识到这地面的震动声绝不可能是只有2000多人的先头部队所发出的，而且他们还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来！
卡西尼乌斯猛然翻身站起，大喊：“全军集合！”
此时，他才发现就在他打盹的这段时间里，士兵们彻底放了羊，大家都脱衣下水洗澡，有的人嫌这里人太多太拥挤，甚至往下游走，寻找更好的洗澡的地方。
听到他喊声的士兵们只是愕然的望着他，没有任何行动。
卡西尼乌斯飞快跑过去，捡起被号手扔在河滩上的铜号奋力的吹响。
“呜！呜！……呜！呜！……”集合的号声响起，两个月来的艰苦训练起了作用，附近的士兵尽管不情愿，也下意识的上了岸，着急忙慌的擦拭身体，然后披上束腰外衣，穿上盔甲，拿起行囊，向卡西尼乌斯聚拢……
穿着最简单的旗手首先高举鹰帜，未穿好盔甲的号手们先接过铜号，卡西尼乌斯才再次有了说话的机会，他急声喊道：“快穿好盔甲、拿起武器、列阵准备战斗！”
有士兵不满的问道：“卡西尼乌斯长官，你是要让我们在这里训练吗？！”
“蠢货！”卡西尼乌斯大骂：“有敌人攻来了！”
“这里怎会有敌人。”士兵们不以为然，认为卡西尼乌斯是在开玩笑。
“快看那边！”旗标手垫着脚尖，突然指着东南面，只见远处的大道上出现了一群人影，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异常耀眼。
“那是我们的部队。”士兵们哈哈大笑，认为卡西尼乌斯是眼花了。
“蠢货，那是敌人！”卡西尼乌斯也懒得同他们详细解释，对传令兵说道：“快！赶紧去把其他人给我叫来集合，否则军法惩处！”
传令兵被他这一威胁，也不敢怠慢，立刻往下游跑去。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有士兵惊呼。
在大道上的不再是一群士兵，而是一条长龙，这条长龙开始离开大道，踩着麦田，向这边行来，在其后方不断有人加入，直至视野的远处被密密麻麻的人影填满……
士兵们笑不出声了，他们再蠢也明白先锋部队可没有这么多士兵。
卡西尼乌斯见此情形，反倒冷静下来，大声喊道：“别慌，都跟着我走！”
卡西尼乌斯的话没有让新兵们的紧张削减半分，他们一边着急忙慌的穿戴盔甲，一边紧紧的跟随卡西尼乌斯，往下游走去。
在奥克马尔的指引下，快赶到沃尔图诺河的斯巴达克斯一眼就望见了距离大道几百米、位于河畔南侧、被荒草和麦田遮掩住的罗马军队，看到散落在四处、军容不整的敌人们正在开始聚拢，他有些着急，大声喊道：“兄弟们，跟我冲上去，不要让敌人有时间列阵！”
说着，他率先跳入麦田，第一大队的士兵纷纷紧随，他们在麦田里狂奔，不顾稠密的麦叶割手，即使将沉甸甸的麦穗踩进了土里，在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斯巴达克斯穿麦田、抄近路、追至近处，就见一支罗马军队列阵于河岸边，虽然他们都竖起了方盾，但不少人胸甲耷拉、头盔歪戴。
罗马军团士兵的分段式盔甲构造有点复杂，要想穿戴好它，是需要一些耐心和时间的，所以担心在行军中遭遇敌人，罗马士兵一般是穿着盔甲行军。而这一次他们脱掉盔甲、下河洗澡，在面临敌军逼近的压力下，要想将盔甲顺利穿戴好，却殊为不易。
斯巴达克斯还看到在敌阵的右侧、河畔的下游陆续有敌兵跑来，想要融入阵中。
斯巴达克斯立即大声喊道：“先绕过他们，干掉那些散的！”
第一大队的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拐了一个弯，冲向了罗马军阵的右侧。
卡西尼乌斯见此情形，心中焦急，却不敢妄动，因为前方的麦田中不断的有敌人冲来，他若是分兵去救，不但可能肉包子打狗，而且好不容易排成的防御阵列也会被冲乱，那么所有人都不会有生机。
望着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大股敌人，卡西尼乌斯此时已然明白福瑞乌斯恐怕已遭惨败：该死的元老院！该死的瓦利里乌斯！这哪里是一群实力孱弱的愚昧奴隶，简直就是一支士气旺盛的敌国军队！该死的瓦利里乌斯！10年的安逸生活让你放松了警惕，你的错误分兵决定让这些年轻人陷入了死地！
瓦利里乌斯在心中自责，嘴里却在大声鼓舞道：“士兵们，赶紧穿戴好伱们的盔甲，做好防御准备！敌人众多，我们已经被包围，我们只有奋勇作战，才会有生存的机会！瓦利里乌斯军团长就在后方不远，他得到消息，一定会想办法来援救我们的！”
第60章 练兵
2023-12-28
士兵们震惊于来势汹汹的敌潮，又亲眼目睹那些未能回归队伍的战友被敌人轻易的杀死，卡西尼乌斯的话激起了他们对生存的渴望。
这时，大批的敌人冲到了阵前，卡西尼乌斯立即高喊：“标枪！”
罗马士兵们大声嘶吼着，奋力掷出手中的重标枪。
冲上来的是克罗斯率领的起义军第二大队，在之前与格拉博的战斗中他吃过标枪攒射的亏，平时专门做过这方面的训练，所以当罗马士兵做出投掷动作时，起义军士兵已经斜举起方盾，上千支标枪落下，并未造成多少伤亡，但是铅制的锋利枪头扎入方盾之后，整个标枪杆就垂了下来，拖拽在地上，不但导致整个方盾加重，而且行动也变得困难。
克罗斯虽然凶悍，但并不是没有脑子，冲在最前面的他立刻招手喊道：“兄弟们，暂停前进！先退后！退后！把这该死的标枪拔下来，再战斗！……”
克罗斯的第二大队士兵中一大半是高卢角斗士和高卢奴隶，克罗斯在队中的威望很高，他这一喊，周围人立即响应，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后退。也有一些未受标枪攻击的士兵跟着第三大队冲了上去。
一场标枪雨逼退了一大股敌人，又有一大股敌人冲了上来，敌人在攻与退的转换之际出现了一些混乱。
这个时候要不要改守为攻，让士兵们趁机发动冲锋？……卡西尼乌斯的心中下意识升起一个念头，但他立刻又将其压了下去：若是与从前的战友一起并肩作战，他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可现在指挥的是一群新兵，一旦没有了阵型的依靠，在敌人的包围之下他们的士气会迅速减退，变得像小鸡一样的脆弱……
卡西尼乌斯一晃神的瞬间，敌人已经冲到了阵前，士兵们已无标枪可用，他大声喊道：“准备迎战！”
士兵们将方盾下端戳进脚前的泥士，身体半蹲，将大半身子掩藏在方盾的后面，握紧短剑，紧张的盯着前方来敌，而他们后方的队友则贴紧其后背，笔直站立，方盾提于胸前，随时准备帮前方战发抵挡敌人从上往下的攻击……
第三大队虽然只有极少量的日耳曼角斗士，但在埃诺姆依的带领下，这个大队的士兵们表现的很是勇猛，他们怒吼着，扑向罗马军阵。
盾盾相抵，短剑互刺，双方开始接战，第三大队2000多人很快就将罗马军阵正面覆盖。
克罗斯费力的拔去方盾上的标枪，准备再带兵冲上去，却发现第三大队已经完全挡住了他们抵达敌阵的通路。
听着前方杀声震天，第二大队士兵只能干着急，克罗斯倒是冷静下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这才发现敌人的布阵很有蹊跷：原来，罗马军队所处的位置是一个“U”型的河湾，河岸较高，罗马人在开口的一面列阵，其余三面邻水，这样既节省了己方兵力，同时还防止了起义军从侧翼迂回，让其过多的兵力无法展开。
克罗斯站在不远处的岸边，俯瞰幽深的河水，忍不住骂了一句：狡诈的罗马人！
不甘心的他回头说道：“下去个人，探一探水深。”
一名会水的士兵迅速脱掉盔甲，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然后双脚虚踩河底，绕着罗马军队所在的河边走了一圈，上岸来说道：“克罗斯首领，这里河水较深，底下满是淤泥，很难站立，而且堤岸又高又陡，比较难爬上去。”
克罗斯掐灭了从敌阵后方涉水上岸的念头，一边思索着，一边重新回到第三大队的后方，正好遇上匆匆赶到的第四大队大队长阿尔托尼克斯，他一见克罗斯，就关切的问道：“现在战况怎样了？”
克罗斯简单的将情况叙述了一下，阿尔托尼克斯皱着眉头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要还像之前一样，集中咱们的角斗士，冲杀在最前面，只要攻破了敌人的盾阵，那么后面的就好解决了。”
克罗斯扫了一眼跟随自己的士兵，摇头说道：“我刚才观察了罗马人的阵型，因为地形原因，他们的阵线较短，阵列厚实而密集，士兵的士气不差。而咱们一路行军来到这里，中间还经历了一场战斗，普通士兵都已经疲惫了，你应该清楚角斗士们体重大，消耗更多，自然更累，他们哪里还有力气去冲阵，硬要上去，可能会增加伤亡。”
克罗斯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罗马人靠河岸很近，人数又远少于我们，不如我们所有人都压上去，拼尽全力，将他们硬抵下河。”
阿尔托尼克斯眼镜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确实是个好主意！”身后传来斯巴达克斯的声音，阿尔托尼克斯扭头看去，只见斯巴达克斯大汗淋漓的站在他身后，身旁站着汉米尔卡和阿特图穆斯。
“斯巴达克斯。”克罗斯有些惊讶的问道：“你这么快就把其他的敌人给干掉了？”
斯巴达克斯抹了一把汗，说道：“那些罗马士兵倒是没什么斗志，根本不敢同我们战斗，可他们大多没穿盔甲，只顾沿着河岸逃跑，第一大队的兄弟们还真不容易追上他们，幸亏有阿特图穆斯率领的第五大队赶来帮忙，几面围堵，才抓住了其中的大部分，少数逃亡的罗马士兵已经不值得再追击。我和阿特图穆斯赶过来，准备和你们一起围剿罗马人的主力，正好听到伱们在商议——”
斯巴达克斯加重语气说道：“克罗斯提出的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这么着急的把这一支罗马军队干掉——”
“为什么？”克罗斯有点不解的问道。
斯巴达克斯手指前方，略显兴奋的说道：“你们看，罗马军队背靠河岸列阵防御，处于我们的包围之中，既不敢进攻，也无法逃脱，这是一个多好的练兵机会！让各个大队轮流上去厮杀，既锻炼了士兵们阵战的能力，还可以轮流休息，恢复体力。”
克罗斯思索了片刻，提醒道：“……要是按你的方法，我们会战斗很久，要是罗马人的援军赶到了，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汉米尔卡解释道：“之前咱们不是已经审问过俘虏了吗，这一次罗马就派来了一个军团，一部分已经被我们消灭，另一部分被我们包围在这里，这一时半会哪里还可能有罗马援军。要是附近的坎帕尼亚城镇敢派兵来救，我们会怕吗？”
阿尔托尼克斯和克罗斯露出轻蔑的笑容。
“现在已快至黄昏，我们不可能再赶回营地，再说原本就有在外宿营的计划，咱们就算在这里点燃篝火，与罗马军队战至夜晚，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相反，罗马人没有援兵、没有吃的、还要不停的与我们进行战斗，我们不需要付出很大的伤亡，就可以将他们最终拖垮。”
汉米尔卡的话让在场的首领们为之意动，斯巴达克斯的建议获得通过。
他们各自将手下的士兵们聚拢，在第三大队的后方较远处依次列阵，然后从跟随的车队中拿来吃食，让士兵们填饱了肚子，又喝了水，稍作休息之后，吹响了撤退的号令。
原本斯巴达克斯他们以为激战正酣的第三大队士兵恐怕不乐意在敌前撤退，谁知道号声响起，这些因久战无功而疲劳加剧的第三大队士兵立刻纷纷后撤，不过才训练了两个月的他们在匆忙中产生了不小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