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必须亡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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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皮亚的武器工坊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镇的南边、奥菲杜斯河北岸。它并非只是一座工坊，而是十几座大大小小的房屋错落有致的分布在河畔的洼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落。
马克西姆斯在卡皮托的陪同下远远的望见武器工坊时着实吃了一惊。
最先沃勒努斯向他汇报萨拉皮亚有武器工坊时，他下意识的认为是一个比庞贝的铁匠铺要大不少的院子，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村落。
在吃惊之余他也不禁产生疑惑：“这里和萨拉皮亚之间的距离不算短，咱们攻占萨拉皮亚时并不知道这里有个武器工坊，没有及时的将它控制住，这里的铁匠和奴隶应该跑掉了不少吧，你是又从城里挑了一些铁匠和奴隶过来？”
卡皮托摇头说道：“首领，这座武器工坊新建没多久，一般的铁匠和普通的奴隶可没法让它运转起来，必须是在这个行当中干了多年的铁匠和奴隶才行，那个伊拉库斯可是花费了不菲的代价从罗马找来的铁匠和购买的奴隶。
正是因为得来不易，怕引来同行嫉恨而遭受损失，他让这些人住在了城里，清晨出来干活，黄昏护送回去，咱们攻占萨拉皮亚城是在晚上，这些铁匠和奴隶想逃也没法逃啊。”
“哈哈，看来我们足够幸运！”马克西姆斯开心的笑道。
“这是福尔图娜的庇佑！”卡皮托回应道。
卡皮托的解说让马克西姆斯想要好好视察这个武器工坊的心情愈发热切，他催动马匹，加速向目的地驰去。
之前，马克西姆斯军队专门派了一个百人队驻守在这里，严禁任何陌生人靠近和进入，足见对其的重视。
置身于工坊之中，耳旁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各种声响，眼前烟雾缭绕，鼻腔里满是焦糊味道……一时间马克西姆斯感觉头晕脑胀。
这时，一名身穿白袍、却肤色黑里透红的壮汉迎了上来，有些恭谨的对卡皮托说道：“大……大人……”
卡皮托将手往旁边一引：“这位就是咱们的马克西姆斯首领，他今天是专门来看一看咱们的武器工坊，你都准备好了吗？”
“首……首领！”男子越发紧张，整个腰都弯了下去：“欢迎……欢迎您的到来，我们……都准备好了。”
第99章 武器工坊
2023-12-28
马克西姆斯看了一眼卡皮托。
卡皮托立刻向他介绍道：“首领，他叫凯德索斯，原来是一名奴隶，现在是我任命的这个武器工坊的管事。原来的管事是伊拉库斯的心腹，萨拉皮亚人，罗马公民，他并不情愿为我们做事。
而凯德索斯是他的仆人，你也看到了，这里的环境不太好，那名管事平时不喜欢待在这里，平时都是指使凯德索斯做事，因此凯德索斯对工坊的事务反而比那位管事更加熟稔……”
马克西姆斯点头表示赞同：“你做的对，武器工坊对我们非常重要，只有和我们同一条心的人才能够被安排在重要的岗位上！”
接着马克西姆斯面带微笑，亲密的拍了拍凯德索斯厚实的肩膀：“我对武器工坊一无所知，接下来就得靠你带着我在这里仔细的逛一逛，仔细的讲一讲，让我也好好的学习学习。”
“是……是，首领。”凯德索斯受宠若惊，定了定神之后，用征询的语气小心的问道：“咱们先去碎石房？”
“听伱安排。”马克西姆斯爽快回应。
凯德索斯领着马克西姆斯、卡皮托朝着河岸走去，后面紧跟着全副武装的亲卫队士兵。途中遇到不少忙碌的人，他们看到这个阵势，都识趣的赶紧避开。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栋高大的建筑旁，这栋建筑建立在水渠之上、紧挨着西面的小丘，两米多宽的渠道将平缓的奥菲杜斯河水引入，从小丘上直泻而下时变得十分湍急，水流撞击着建筑下方一个相当大的木轮，从而发出隆隆的巨响，也使得木轮的扇叶在水流的撞击下持续的转动着……
看到这些，马克西姆斯的心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迫不及待的走进建筑内，展现在他眼前的是：木轮深入建筑内的另一端是一个转动的巨大齿轮，该齿轮与另一个小一些的铁齿轮相嵌合，铁齿轮再嵌合另一个铁齿轮，通过连杆……最终探出一只铁臂，臂端是一个铁制的大锤头，齿轮间联动，最终导致铁锤不间断的做上下运动，从而击碎铺在下方的铁矿石……
“这是水锤！”马克西姆斯情不自禁的说道，在坎帕尼亚的时候他还同沃勒努斯、斯卡普拉谈起过水磨，结果水磨没见着，倒先见到了另一个利用水力的古代机械。
“首……首领，再……往后站一些，小心被碎石击到！”凯德索斯关切的提醒，由于建筑内隆隆声响，他不得不很费力的大声说话。
马克西姆斯点点头，稍退了几步，注视着在不远处的几名劳力，他们穿着较为厚实的衣物，头也包裹严实，缓缓挪动着铺满铁矿石的木板，直到上面的铁矿石被全部击碎，才倒入木框内，又放上新的铁矿石，继续由铁锤击打……
只待了一会儿，马克西姆斯就觉得耳膜受不了，他赶紧退了出来，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然后说道：“应该把斯普卡拉叫来，让他好好的研究这水锤的构造。”
“首领，斯普卡拉早来过了，之前这个水锤出了故障，是我把他请来给修好的。”卡皮托说道。
“哦，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好东西，居然还一直瞒着我。”马克西姆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卡皮托认真的回答道：“首领，我不觉得这东西有多好，听他们说修建水锤需要大量的人力，但是这东西经常出故障，维修起来比较麻烦。而且由于奥菲杜斯河水量不定，对水锤的影响也较大……
原本，这个伊拉库斯是准备多建几座水锤，更多的运用在锻打熔铁上面，可能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弊病，最终只用在了对技术要求最低的碎石上。”
“哦，是这样……”马克西姆斯应了一声，卡皮托的话并没有减少他对水锤的兴趣，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是深知机械动力是远比人力要有效率得多，也更能推动社会的发展……
他正想着眼角余光瞥见凯德索斯欲言又止，于是微笑着问道：“凯德索斯，你对这个水锤怎么看？”
凯德索斯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卡皮托。
“有什么话就说嘛！对于炼铁和铸造武器，我和卡皮托都不太了解，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你才是这方面的行家，你的意见对我们非常重要！”
马克西姆斯说得坦诚，让凯德索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他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当即脱口而出：“我觉得水锤这东西非常好，不但可以用来碎石，更应该被用于锻打！”
“哦，仔细说说。”马克西姆斯勉励道。
“这个水锤是重金聘请罗马人来主持修建的，我听主……伊拉库斯私下抱怨过，罗马人担心这个武器工坊制造的武器盔甲超过他们，修建时并不太精心，因此常出故障，而我们这里的木匠又缺乏修理它的经验，所以时不时被停用。但咱们有那天来的那位大人（指的是斯普卡拉），以后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这个水锤好的时候，一天可以粉碎超过1500斤的铁矿石，这需要十多个人拿着铁锤，敲击一个白天才能勉强达到，因为到了晚上他们必须休息，而水锤却不用。
实际上，铁匠们也曾经在我曾经的主人的要求下，带着熔铁到这里来锻打，其实也远比他们自己要省力，只是他们抱怨水锤给出的力量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而且还老出故障，严重影响武器产出的质量，所以最终才放弃了。
但我觉得——”
凯德索斯稍作迟疑，放低声音说道：“那些铁匠之所以强烈反对，主要原因在于——如果水锤被大量应用于锻打，一部分铁匠和劳力就可能被取代……”
马克西姆斯语气更加和蔼的问道：“那你觉得如果要想把水锤更多的运用于武器工坊，需要做怎样的改进？”
“这个……我可不懂。”凯德索斯摸了摸脑袋，看到马克西姆斯鼓励的眼神，忍不住又开口说道：“要是能够给这水锤配备专门的木匠，定期进行检查和维修，应该就不会频繁出现故障……
还有我听他们说这个水渠的力量之所以难以控制，是因为咱们这条奥菲杜斯河水流太慢了、而且河水不太多的原因，因此一遇上天热水枯，它就……”
马克西姆斯认真的倾听完，依旧微笑着说道：“你说得很好！接下来咱们该去哪里？”
“去……洗矿房。”
“洗矿？”
“这些……这些铁矿石中不光含有铁，还有……还有泥土和其他东西，我们需要把破碎的铁矿石放入水槽中进行搅拌冲洗，冲走铁矿石中的杂质，铁矿石中的铁才会更多……”凯德索斯解释道：“我听说……咱们这里使用的铁矿石是来自意大利北面的诺里库姆，它比其他地方的铁矿石要好，矿石中含铁更多……”
马克西姆斯一边听凯德索斯的解说，一边认真的参观了洗矿房、焙烧室、磨粉房。
磨粉房就建在碎石房旁边的水渠之上，发出的隆隆声响同样震耳。
马克西姆斯在房内发现了他心念已久的水磨，其整个构造类似于水锤，只是末端由大铁锤换成了大石磨，不过它碾磨的并不是谷物，而是经过焙烧之后变得膨胀松软的矿石，在这里矿石被磨成颗粒状的粉末，然后这些粉末就被送到武器工坊的中央。
这里有一栋塔状的大屋，约有二米高，没有房门阻隔，保持着通透，屋内有一个圆形的大炉，它陷入地下有一米，直径约有1.5米，炉腔向上方逐渐缩小，最终变成笔直的烟囱，探出屋顶，向外释放着滚滚黑烟……工坊里的人们把它称为“竖炉”。
几乎赤裸全身的劳力们将矿石粉末和木炭按照一定比例配好，一层一层的放入炉内，点燃之后关闭炉腔，通过气道向内鼓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屋内变得异常酷热，让马克西姆斯难以忍受，当他不得不退出时，看到劳力们依旧在屋内忙碌。
由于这是冶铁中最重要的一环，马克西姆斯耐心的在屋外等候，直到看见火红的液体从炉腔底部流出……
他以为那就是铁水，但凯德索斯告诉他这些液体都是矿渣，真正的铁胚还在炉腔内。
等到炉渣被排净，劳力们打开炉腔，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已经是半流体的铁胚，将其送到了与竖炉室相连通的另一个大屋。
屋里摆放着几座沉重的闸刀，旁边有几名的劳力，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刚出炉、还很柔软的铁胚切割以及拉伸成合适的尺寸，以便接下来更好的制造成需要的武具。
屋内还有一些身穿皮袍、手拿铁锤的壮汉，他们的任务就是对切割好的铁胚进行简单的锻打，从而排出铁胚中的矿渣，使其纯度更高，质地变得坚固。
经过了这一环，铁矿石就被生产成了生铁锭，冶铁本应该告一段落，但是凯德索斯告诉马克西姆斯：伊拉库斯花费巨大代价从罗马军工商人那里学来了一个方法，可以让铁变得更加的坚固耐用，那就是将生铁锭同木炭粉放置于密闭的容器中，再用高温加热几个小时……
这不就是掺碳吗？！……马克西姆斯感到吃惊，他之所以对此有所了解，那是因为前生曾经接过一家游戏公司的活，给一款古文明争霸的游戏配图，其中就有各项古代科学技术升级的配画，做事认真的他为了画好图，曾经认真阅读过历史资料，看过原型构造，掺碳生钢法就是一项古代科技。
马克西姆斯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因为他们从罗马军团中所截获的盔甲、短剑，其坚硬程度远超生铁，已经可以算是钢材了，由此可见罗马人冶炼钢铁的技术开始普及，并且大规模的应用于军队中，成为罗马军队称霸地中海的利器。
马克西姆斯皱着眉头，跟着凯德索斯来到武器工坊的东面，这里是制造武具的区域。
首先进入的就是铸造房，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房屋，它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坩锅屋，在这里小块熟铁锭被放入坩锅中，然后坩锅用黏土密闭，经过高温的反复加热，最终能够化为铁水；
另一个就是模具屋，这里密密麻麻的放着各种铁制和陶制模具，如片甲模具、矛尖模具……，劳力们将铁水倒入模具中，冷却后去模，武具原胚就形成了。
受材料所限，用坩锅铸造只适用于小型武具，象短剑、头盔、盾芯、胫甲等大块武具的制造则必须将各种尺寸的熟铁锭送到锻造室。
锻造室内面积更大，被分为头盔房、短剑房、甲具房……等各个武具房，熟铁锭以及由坩锅铸造的武器原胚被铁匠们进行淬火、锻打、抛光、磨锋……
接着成型的武具会被送到各个装配间，在装配间里劳作的就不再是铁匠了，主要是精通木工和皮艺的奴隶。他们会给短剑配上刀把和刀鞘，会将铁质盾芯嵌入蒙皮方盾中，会给头盔垫上内衬、插上羽饰，会将片甲连接起来、组装成分段式盔甲……
马克西姆斯在参观短剑房的时候还看见了熟人——佩西安纳西斯和他的儿子帕西皮达斯。
在庞贝城，马克西姆斯曾经几次见过佩西安纳西斯，双方应该相识，但佩西安纳西斯明明看见马克西姆斯进来，却故意转过头去、视而不见。
倒是他的儿子帕西皮达斯主动迎上来，恭敬的喊了一声：“马克西姆斯首领！”
马克西姆斯面带微笑的说道：“好久没见了，帕西皮达斯，看起来你的伤已经全好了！”
帕西皮达斯用手摸了摸右腿，既心悸又感激的说道：“这都怪我当初做事鲁莽，要不是首领您让人全力救助我，恐怕我这条腿早就废了！”
“不，你不应该感谢我。”马克西姆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应该感谢医疗队，感谢悉心照顾你的露辛娜！”
第100章 女营队长卡瑞娜
2023-12-28
帕西皮达斯的脸突然红了。
马克西姆斯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听说你跟露辛娜关系很不错，伤好之后还多次跟她私下见面——”
“我……我没有！她只是在我生病时照料我，我跟她之间没有——”帕西皮达斯红着脸，大声否认。
马克西姆斯一脸愕然：“我原本以为你喜欢上了她，还准备给予你祝福，原来不是，可惜！”
帕西皮达斯一愣，不顾羞涩，当即改口说道：“首领，我确实喜欢上她，她……她也喜欢我，伱确实要祝福我俩吗？！”
帕西皮达斯压低声音说道：“我父亲对此就表示反对。”
马克西姆斯瞥了一眼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的佩西安纳西斯，故意加大声量，微笑着说道：“你们俩情投意合，能够结成夫妻，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不但支持，而且等我们找到了真正的家园、安定下来之后，我还愿意为你俩主持婚礼，让你俩受到大家的祝福！”
“真的？！”帕西皮达斯一脸惊喜。
“当然是真的。”马克西姆斯回应了一声，就把话题转开：“你在这个武器工坊里已经待了十几天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以前从未想过炼铁、打铁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到了这里我是真的开了眼界，学到了不少！”帕西皮达斯一脸兴奋，但他随后又压低声音：“不过，这里的人不喜欢我和我爸，但他们也没什么好得意的，要论打铁技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胜过我，更别提我爸了……”
“你俩是外来人，刚开始不受他们接纳很正常，等时间久了，大家都熟悉了，也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你要在这里好好干，不要只满足当一个铁匠，努力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学到手，你就能承担起更大的责任，到时候露辛娜也会以你为傲的！”
马克西姆斯的话让刚听到喜讯而兴奋的年轻人更是感到了勉励，他重重的点头，回到佩西安纳西斯身旁，还兴奋的提醒道：“父亲，你都听到了吧！”
佩西安纳西斯默然片刻，才一脸忧虑的问道：“看来你是真打算娶那个女的？真打算留在这支队伍中？”
“嗯！”帕西皮达斯又是重重的点头，引得老父亲一声长叹：“唉……”
马克西姆斯参观完整个武器工坊，花费了大半天时间，他是越看越兴奋，不但看到了自己心念已久的水磨、水锤，发现其使用的冶铁技术在这个时代已经相当先进，而且工坊的武器制作已经实现了较为明确的分工和流水作业，更重要的是这个武器工坊从矿石洗炼、到精铁制造、再到武具制备，从上游到下游的生产链齐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