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必须亡 第81节
“你们在这里获得了多少粮食？”这才是马克西姆斯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时间紧，我们没有进行仔细测量，但根据大家的估计，至少够我们整个队伍吃一年，如果算上从这里抓走的俘虏，也够吃半年。”
“竟然有这么多？”马克西姆斯有些惊讶：“我记得布多卡里巴斯说过，这个塞格斯提卡寨子是新建的，去年才开始种地。”
“是这样没错。”高乃留斯回答：“不过因为是刚刚秋收，这些塞格斯提卡族民家的粮食还是不少，最重要的是这寨子里有几个大仓库，储备了大量的谷物和肉类。
我们问过俘虏，他们说那是为他们部落接下来大举进攻阿尔迪伊人储备的军粮，除了粮食和肉类，还有不少的铁料和木料……那些仓库就在首领主屋的旁边，今晚你从东边寨子带过来的物资都可以先存放在那里。”
“看来这次我们可是帮了阿尔迪伊人的大忙啊。”马克西姆斯开玩笑似的说着，心里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粮食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前提条件是战争不会长时间持续下去。
“是啊，首领，多亏您的决断，我们才敢打这一仗！也因为您的智慧，我们才会赢得这么轻松，获得这么大的战果，这真是……真是太好了！”高乃留斯大声的恭维道，瞧他那激动的模样，应该大半是出自真心。
马克西姆斯微微一笑，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他看向前方，那里出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房屋格局：3栋房屋呈“U”形排列，中间是庭院，外面有木栏环绕……
高乃留斯见马克西姆斯走进院子里左顾右盼，忙跟上去，说道：“这是这个部落的贵族所住的宅院。”
“从这座宅院的结构来看，塞格斯提卡的贵族应该有奴仆侍奉。”
“是的，首领，他们有自己的斯科迪士齐奴隶，听那些俘虏说，这个部落的首领还有极少数的潘诺尼奴仆。”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马克西姆斯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的宅院，想起之前臭味熏天的草屋，陷入了思索中。
高乃留斯没敢出言打扰，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才轻声说道：“首领，前面就是首领主屋。”
矗立在马克西姆斯眼前的是一道木墙，竟然跟这个寨子外面的木墙差不多高，绕着木墙来到正门，进去之后正对着的就是一栋长度、高度都比普通房屋大出一倍的主屋，屋顶之上插着一杆绘有雄鹿的旗帜。
高乃留斯见马克西姆斯仰望旗帜出神，忙解释道：“首领。您之前吩咐不准破坏这个寨子的建筑，所以我们就——”
“没事，让它暂时先挂着吧，要不了多久就能换成我们的了。”马克西姆斯大度的说完，指着主屋大门斜前方的一物，问：“那是什么？”
一块一人多高的白色石头竖立在泥土中，白石上给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在白石周围是用小石头砌成的一个圆。
“听俘虏说，这是他们所信奉的自然之灵。”
自然之灵？德鲁伊教？……马克西姆斯想起他以前多次跟来自高卢的手下聊过的有关高卢人的风俗习惯，话题中自然就少不了他们所尊奉的德鲁伊教，只是没想到作为伊利里亚分支的潘诺尼人居然也信奉这个，应该是从斯科迪斯齐人那里学来的吧。
马克西姆斯把注意力从白石上移开，他注意到木墙围出来的空间比较宽阔，木墙大门通向主屋的道路将这个空间分成了两部分，一侧散布着八九个草屋，另一侧是一块空地，地面很平整……
“这个就是塞格斯提卡人的训练场。”高乃留斯说道：“原本场地边还有几个木架，上面摆满了武器和盾牌，后来都被我们拿走了。”
这个塞格斯提卡部落的首领居然在寨子中央修了一座“内城”！……马克西姆斯扫视四周，不禁感叹自己队伍的好运，如果不是斯科迪斯齐奴隶杀了这个首领，同时发起了暴动，将寨子内扰得一团乱，否则士兵们就算冲进了寨子，那个首领还能带着溃兵坚守主屋，必然会大大延缓军队占领整个寨子的时间。
马克西姆斯看完主屋之后没有再往外走，接着问高乃留斯：“今晚你们准备将我带来的那些塞格斯提卡俘虏安置在哪里？”
“在那片长屋的后面、靠河的地方有几十橦跟长屋相似的屋子，不过没有墙，四面敞通，里面铺满麦草，那里以前是斯科迪斯齐奴隶睡觉的地方，被塞格斯提卡人称之为‘猪屋’，现在正好可以将塞格斯提卡俘虏安排在那里，让他们好好享受一下他们奴隶的待遇。”
高乃留斯的话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意，他当奴隶多年，有过相似的遭遇，因此下意识对塞格斯提卡人有了几分恨意。
“我刚才听你说这里的斯科迪士齐奴隶有3000多人，可我带过来的塞格斯提卡俘虏有6000多，是他们的两倍，怎么住得下？”马克西姆斯又问道。
“让那些俘虏们挤着睡，实在睡不下可以睡房子外面，反正现在天热，睡外面还凉快一些，这样他们集中在一块也便于我们看守。”佩科特在一旁插话道，当过奴隶的可不止高乃留斯一个。
马克西姆斯看了他一眼：“好主意，那就这么办。高乃留斯，你不用再陪我了，赶紧去帮助卡尔米努斯、奥卢斯他们把队伍尽快安顿好，再过段时间天就该黑了。”
“是！”
“对了，晚餐准备了吗？”
“阿科妮丝带着她的手下们正在做，她们还杀了十头羊和几十只鸭子，说是士兵们打了胜仗，要让他们吃顿好的。”
“这个安排不错。”马克西姆斯点头赞道。
等高乃留斯离开之后，他对阿克果说道：“去把之前那个斯科迪士齐老头叫过来。”
“是。”
没多久，那名斯科迪斯齐老人被带进了主屋的大厅，而马克西姆斯正坐在大厅的主位上，感受着这把木椅带给他的惊喜。
它是用橡木制作，厚重结实，打磨的很光滑，但坐板中央却被掏空，用芦苇搓成的细绳编织成网，系于坐板四周，上面铺着毛皮，以他这样的体重做上去，居然没有将草编的坐板坐塌，反而甚是柔软舒适，而且这毛皮鞣制的光滑柔软，由此可见塞格斯提卡人的木工技术、草编技术、毛坯制作技术相当不错。
“尊敬的首领，斯科迪斯齐德鲁伊艾梅里奇向您致敬！”老人恭敬的弯腰行礼，他说的伊利里亚语相当流利。
马克西姆斯一听这话，顿时将来人仔细打量：他个子瘦高，苍白色的长发长须在头上杂乱的生长，显得脑袋很大，脸上布满皱纹，仿佛树皮，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有神，穿着破烂的衣服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棵枯树挂着无数飘扬的布条立在大厅中……
这倒挺符合马克西姆斯前世在奇幻电影或小说中看到的人物形象，他调侃的问道：“你是德鲁伊，你会魔法吗？”
“魔法是什么？”艾梅里奇感到疑惑。
马克西姆斯轻咳了一声，收起开玩笑的心思，正色的问道：“你是哪方面的德鲁伊？”
艾梅里奇一听，就明白这位来自山区之外的年轻首领对德鲁伊是有所了解的，顿时精神一振，于是认真的回答道：“我曾经在斯科迪斯齐部落中主要是负责传授知识和给人治病。”
150.第150章 斯科迪斯齐人的归附
150.
马克西姆斯紧接着问道：“传授什么知识？”
艾梅里奇回答：“部落的历史和大自然的知识。”
马克西姆斯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会治病，用什么给人治病？”
“主要是草药，那是大自然馈赠给人类的财富。”
“你的医术如何？”
“我们的种族成为潘诺尼人的奴隶之后，很多德鲁伊都被他们杀了，我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我的医术。”艾梅里奇神情平静的说着，他没有直接夸耀自己，但这是最好的证明。
本身就是处于斯科迪斯齐人上层的德鲁伊，又有很好的医术，想来在奴隶中的威望一定很高，难怪能成为暴动的组织者……马克西姆斯心里想着，嘴上说道：“你这么着急的要见我，有什么事吗？”
“尊贵的首领。”艾梅里奇再次弯腰行礼，大声说道：“非常感谢您打败了我们的敌人，将我们从他们的奴役中解救出来！我想知道您对我们这些斯科迪斯齐人有什么安排？”
尽管艾梅里奇心中紧张不安，急切的想知道自己和族人们接下来的命运，但他说话却非常委婉小心，十几年的奴隶生涯让他学会了谨慎隐忍，虽然今天刚脱离牢笼时他显得有些急躁，但马克西姆斯的两次拒绝给他泼了冷水，更何况他在主动帮助起义军的过程中有意的套得了这支队伍的一些信息，知道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首领其实很不简单，所以他此刻很是小心翼翼。
“安排？”马克西姆斯轻拍着椅背，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反问道：“我想知道伱们有什么要求？”
马克西姆斯的这个问题关系到他和族人的未来命运，艾梅里奇不再绕弯子，他言辞恳切的说道：“我们在塞格斯提卡人那里受了太多的苦，我们急切的想获得自由，为此我们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你说的‘我们’指的是哪些人？”马克西姆斯又问。
“今天被首领里解救的、所有的斯科迪斯齐人。”艾梅里奇沉声回答。
马克西姆斯又拍了拍椅臂：“你为什么不提出让你们获得自由、并且离开这里的要求？”
“尊贵的首领，我们的部落已经覆灭了十几年，我们即使获得了自由，又能去哪里呢？”艾梅里奇神情悲戚的说道：“东面是我们的仇人潘诺尼，西面的阿尔迪伊部落以往跟我们斯科迪斯齐人一直关系就不好。除了他们，周围就是高山、密林、野兽、蛇虫，我们身体虚弱，又没有吃的，离开这里恐怕活不过两三天……”
“所以你想要自由，却又选择留下……”马克西姆斯冷声问道：“你就不担心我们会象潘诺尼人一样，依旧奴役你们？因为这样对我们的部落很有好处。”
“我不担心。”艾梅里奇神情笃定的说道：“我亲眼看到了你们的人救治我们那些被迫上阵与你们作战的受伤族人，他们在医治的过程中非常专注，绝不是在作伪；我也探听到你们来自山区之外，你们中有不少人也曾经是奴隶出身……我想首领您一定会善待我们！”
马克西姆斯依旧神情严肃：“你是个聪明人，可是其他的斯科迪斯齐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会让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艾梅里奇自信的说道。
马克西姆斯注视他好一会儿，艾梅里奇始终神情坦然。
马克西姆斯缓缓开口说道：“我对你们斯科迪斯齐人的安排……我们尼克斯部落是不会允许奴隶存在的，所以从你们加入我们部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自由的！——”
艾梅里奇心中一喜，就听马克西姆斯紧接着说道：“但是，你应该很清楚，任何一个部落都不会轻易接受外来者，更何况我的所有同伴都是共同经历过很多磨难、参加过很多次战斗，才有了今天的部落，你们斯科迪斯齐人一加入进来，就要分享部落的好处，这显然不公平，对不对？”
艾梅里奇摇头，轻声说道：“我们没有过这样的奢望，只要我们能够比以前过得好一些，不会轻易丢到性命就行了……”
艾梅里奇的示弱让马克西姆斯微微一笑：“你们斯科迪士齐人加入进来之后，就是我们部落的预备族民——”
“预备族民？”艾梅里奇听到这个陌生名词，顿时一愣。
“……作为预备族民，他们的吃穿住用都是由部落提供，肯定远比这里的猪屋、猪食要好，他们的生命和财产受到部落保护，任何人不得侵犯，他们的尊严也受部落保护，任何人不得歧视……除此之外，他们要服从部落的安排，勤勤恳恳的耕地、修路、伐木……”
艾梅里奇听着听着，感觉有点不对：虽然族人们的生活得到改善，生命得到保障，不受歧视，但是他们还是得在别人的监督下不停的干活，这是获得自由吗？
“三年！”马克西姆斯看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突然将声音扬起来：“只需要三年的辛勤劳作，为我尼克斯部落作出贡献，向所有族民证明了你们的诚心，而你们也在这三年的过程中熟悉了部落的生活，了解并能够自觉遵守部落的法律，那么你们就将成为尼克斯部落的正式族民，享有和其他族民一样的权利，比如每人将分得50亩土地，能够受部落征召、为部落作战……
注意！如果他们能在正面战斗中杀死一名敌人，就将由普通族民晋升为二等族民，部落将再分给他10亩土地，并且他将赢得其他族民的尊重。
如果他在下一场战斗中杀死了两名敌人，就将由二等族民晋升为一等族民，部落将再分给他20亩土地。
如果他再杀死三名敌人，将由一等族民晋升为爵士，部落将再分给他20亩土地……”
艾梅里奇听着马克西姆斯的话，先是由不满转为了平静，然后面露喜色，渐渐惊讶的张大了嘴……
作为一名德鲁伊，艾梅里奇不光是在斯科迪斯齐的各个部落里待过，还去过其他的凯尔特部落中与德鲁伊们相互学习和交流知识，比如北面的波伊人、陶里西人、诺里基人（这些都属于凯尔特人）……
甚至年轻时，他还学过拉丁语，对西面意大利半岛上那个强大的邻居——罗马有所了解，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势力、哪个种族有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制度，忍不住打断马克西姆斯的话：“请问这是你们部落制定的……法令吗？1”
“当然是我们部落的法令，而且是第一法令，不是我随口说着玩来逛骗你的。”马克西姆斯神情郑重的说道：“这个法令叫二十封爵制，以后任何加入我尼克斯部落的人都将从最低一级的预备族民做起，这不是单独针对你们斯科迪斯齐人。
通过这个法令，我们部落不看新加入者的出身，不看他的血统，不看他的财富，只看他为部落所作出的贡献！作出的贡献越多，他在部落中的地位就越高，所获得财富和权力就越多！只要有才能并愿意为部落做事，那么就很容易脱颖而出！可以说我尼克斯部落现在的族民们都不是贵族，但将来他们个个都可能成为贵族！”
艾梅里奇下意识问了一句：“都成了贵族，没有了普通族民，部落怎么发展？”
马克西姆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艾梅里奇顿时回过味来：尼克斯部落的这条法令确实会给即将加入该部落的斯科迪斯齐人很多的希望，但是财富和权力却需要他们自己努力去赚取，尤其是要靠战争！
尼克斯族民在法令的驱动下一定会爆发出极大的勇气和力量，有多少部落会因此而毁灭？成批成批被押送回来的俘虏难道不就是新的预备族民吗？就像现在的他们一样！”
艾梅里奇想起尼克斯部落在今天一举攻灭了两个塞格斯提卡两个寨子，这个新出现的部落显然有着可怕的武力！
想到这些，艾梅里奇忍不住全身微微颤栗，抬头看向坐在前方的那位年轻首领，他神情平和，面带微笑，然而艾梅里奇却仿佛看到了一团烈火，这团烈火可能会将整个大河平原都变成一片火海！
但艾梅里奇并没有因此而恐惧，反而异常兴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出他那些正遭受苦难的同胞！
“你考虑得怎么样？”马克西姆斯轻声问道：“是否愿意带领你的族人加入尼克斯部落、成为部落的预备族民？”
“我愿意，并且会说服其他的族民都同意！”艾梅里奇毫不迟疑的回答。
“很好！”马克西姆斯露出了笑容，他用力拍打了一下椅臂，正色的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一位学者，而且还擅长治病，斯科迪斯齐人都尊重你，而你还对塞格斯提卡人比较了解，所以我决定任命你为尼克斯部落医疗部的医疗副官，同时兼任政事堂的顾问。”
医疗副官？政事堂？顾问？……艾梅里奇对这些陌生的名词感到困惑。
于是，马克西姆斯又向他简单讲解了一下尼克斯部落的政治体制。
艾梅里奇听了，更感惊讶：一个小小的部落不像其他部落一样让首领和贵族们来简单的管理族民，却像那些山外的王国一样，设置多个部门来细致的处理部落事务，由此可见这个年轻首领的志向。
“感谢首领的信任，我愿意担任医疗副官和政……政事堂顾问的职务！”艾梅里奇神情郑重的行礼回应。
“只要你在接下来担任医疗副官的三个月内表现不错，我会在政事堂提议让你成为部落的正式族民！我相信各部门主官都会同意，毕竟由一名预备族民担任官员来管理部落的正式族民，时间长了，有些人可能会有意见。”马克西姆斯作出承诺。
艾梅里奇偏不领这个情，他说道：“首领既然说这个二十封爵制是部落的第一法令，那么就应该按照法令来执行，谁也不能特殊。更何况给人治病也是在干活，这是部落给我的安排，也符合部落对预备族民的要求，所以我非常感谢首领对我的照顾，但还是希望能够跟其他预备族民一样，三年之后才转为普通族民。”
“看来我给你选错了部门，你如此坚持原则，应该去法务部当副官才对。”马克西姆斯面带微笑，并未因对方的反对而有所不豫，他提醒道：“实际上，二十封爵制还有很多细则，预备族民如果为部落做出突出贡献，也是可以缩短他成为正式族民的时间！不过既然你坚持，那就先按你说的办吧。”
马克西姆斯其实心里明白：艾梅里奇其实是不愿意让自己成为斯科迪斯齐人中的特殊，从而拉远这些族人和他的距离，变得和他不再那么亲近。甚至他可能还有更层次的想法，以他自己作为榜样，告诉部落中的其他人，预备族民不但可以干种地、修路这些苦活累活，也可以担任官吏，为部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