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第17节
一封急奏,又火速地送至了宫中。
因是夜深,所以这急奏乃是从大明门的夹缝投递进去的。
当夜值守的通政司宦官见此急奏,不敢怠慢,居然连夜将在寝殿中睡下的朱元璋叫起。
这是仪鸾司密奏,而仪鸾司原本的职责,乃是随扈皇帝,负责警戒,只不过到了明朝,朱元璋又给了他们一个新的使命。
而正因为这个使命,这仪鸾司在以后,则改了一个名字……锦衣卫。
作为锦衣卫的前身,仪鸾司几乎形同于朱元璋的眼线和耳目。
一旦涉及到了仪鸾司的密奏,朱元璋曾有旨意,无论何时何地,要随时奏报,不得有误。
于是,在朱元璋被唤醒之后,这寝殿内外,已是点起了一盏盏的宫灯。
朱元璋趿鞋而起,已有宦官拜在他的脚下,双手高高地举起了一个匣子。
朱元璋取匣,揭开了封条和火漆,取出其中的密奏。
他神色淡然,显得平静,烛火之下,忽明忽暗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下一刻,他的脸色先是显得不可思议。
而后,双眉已是皱起:“这个小畜生,安敢如此?”
突然一声暴喝,令随之同起的马皇后露出惊讶之色:“陛下,这又怎么了?”
“朱棡……朱棡……看看他做的好事吧。”
朱元璋大概是真气狠了,将奏报弃之于地。
宦官慌忙捡起,呈送至马皇后面前。
马皇后接过,随即也露出了怒容。
这朱镜静,乃是朱元璋的长女,虽不是马皇后所生,却是马皇后养大,作为长女,自然获得了无数的关爱和宠溺。
可现在她……居然成了妇科圣手,成了什么什么类似于大力丸之类的所谓神药的代言。
马皇后忧心忡忡地道:“陛下,此事的影响……”
朱元璋去呼呼地道:“影响……现在,只怕整个凤阳都传遍了。朕怎么能想到,朱棡这个孽子,还有他的同伙,居然敢胆大包天到这样的地步。”
马皇后略带犹豫地道:“是否核实……”
“不必核实了。”朱元璋道:“就算是有人栽赃陷害,你信不信,这构陷之人只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荒唐的事,这事……还真就是朱棡这个孽子才能想到。”
马皇后默然无声。
朱元璋面上带着冷酷,眼里杀机毕现。
他略一沉吟:“拿人,将朱棡这孽子,还有那个为虎作伥的邓千秋,一并拿下。”
随即,他又道:“这两个混账,真不嫌丢人现眼吗?给朕查抄济世堂!”
宦官慌忙叩首:“遵旨。”
随即,急速碎步而去。
灯影之下,朱元璋面上如冰山一样阴冷。
可随即,他眼角竟有了几分湿润。
“陛下……”马皇后面带愁容,上前抚着他的背。
朱元璋道:“朕聪明一世,怎么会有这样糊涂的儿子啊,他就怎么敢,这样使他的妹子于声名狼藉的地步!朕教他自谋生路,他开一家赔钱的药铺,成日兴风作浪,朕都纵容宽恕他,可这一次,朕绝不轻饶他,绝不饶他!”
马皇后脸色凝重,却是道:“陛下所言甚是,子不教,是父母之过,现在闹出这样天大的事,这样的逆子,莫说是狠狠严惩,便是臣妾也羞愧难当,甘愿领罪。只是……”
她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抡起过失,这其中罪大恶极的,自是朱棡,若不是他,谁有这样的胆子,敢教自己的妹子承担污名。这其次,便是臣妾,臣妾身为人母,本是负有养育之责,现在朱棡这样糊涂,臣妾也是难辞其咎。可是陛下,那叫邓千秋的人,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随扈,若说他有天大的胆子,竟敢牵连镜静,臣妾是万万不敢相信的。现在儿子犯了大错,陛下严惩自己的儿子也好,惩罚他的母亲也罢,可是为何,要迁怒一个随扈和护卫呢?还请陛下明察。”
朱元璋看着马皇后拜在自己的脚下,本是怒不可遏,又痛心疾首的同时,不免心里升腾了一丝暖意,连忙将马皇后搀扶起来。
而后,他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
很多时候,朱元璋即使盛怒,可往往马皇后若是在旁一番言语,总是能令他怒气消散,渐渐理智。
因此,朱元璋面上的怒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如平常一般,那令人难测的神情。
他若有所思,却慢慢地道:“无论如何……此事……当然朱棡必是主谋,可这个邓千秋,也断不是省油的灯!龙生龙,凤生凤,他是什么德行,朕不知道,可他爹……”
说到这儿,朱元璋戛然而止,却是神色难测。
朱元璋想了想,又道:“现在他们犯下这样的天条,难道还想教朕姑息吗?先行拿下关押,抄没掉那个什么济世堂,至于其他的事,再做定论吧,朕到时,自会命仪鸾司审问,届时,一切自然可以水落石出。”
马皇后沉吟一会儿,则道:“仪鸾司行事,历来没有轻重,皇儿倒也罢了,可那邓千秋……”
朱元璋叹了口气,他凝视了一眼自己的发妻,朱元璋曾见过很多表面善良的人,可数十年的磨砺,却让他再难以相信,这世上人心本善。可唯有马皇后,他却深知,这个陪伴自己身边的人,是真正纯善如初的人。
朱元璋的语调缓和了一些,安抚地道:“你放心……牵涉到了宗室,仪鸾司不敢无礼的,但该吃的苦头,总是有的,不给这一记当头棒喝,将来还怎么得了。”
马皇后察觉到,朱元璋似乎对这件事,另有用意,于是心下稍安。
可这一夜,朱元璋有些睡不着,他趿鞋,在寝殿之外,此时圆月高悬,却因周遭灯火通明,令圆月之辉,竟也黯然。
走在这雕梁画栋的长廊之下,朱元璋似乎回忆着什么,良久,他驻足,宽大的背脊在微微颤抖之后,突然,他旋身,身后随扈的宦官猛地见陛下回眸,那一双虎目落在身上,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直教这随扈的宦官肝胆俱裂,于是连忙俯首帖耳,身如筛糠。
朱元璋则是漫不经心地道:“立即快马送一份密旨,朱棡、邓千秋二人,要秘密捉拿,不可惊动他人!邓千秋的亲族,不必告知,也不必下达驾贴,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其奉了拱卫司的差事,往南京公干。”
宦官这才长松一口气,夜风吹过,回过魂来的宦官,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襟,早已被汗浸湿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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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密奏
凤阳城里淫雨霏霏。
这皇城之内,或许是因为匠人们修建时疏忽的缘故,所以这地砖的面上,有一些地方,因雨水难以排出,竟是积起了些许的水洼。
朱棡兴致盎然的,冒着雨,有时故意狠狠踩在水洼上,将积水溅起来,而后发出笑声。
“好啦,好啦,千秋,你别总是苦着脸了。”朱棡一面享受着踩水的乐趣,一面安慰邓千秋道:“你放心,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再者说了,这是我的主意,不会有人拿你怎么样的,本王护着伱!”
邓千秋耷拉着脑袋,今日秦王请朱棡到皇城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可邓千秋自打知道了朱镜静的事之后,便开始陷入了惶恐之中,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就可能要大祸临头了。
听了朱棡的话,似乎心里倒真的有了少许的安慰:“殿下,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是我说的。”朱棡神气活现地道:“你说你怕个啥,你也不想一想,我是谁?我可是我父皇的亲儿子,谁能拿我们怎么样!不是我吹嘘,这天底下,就是我亲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他至多也就只能对着我吹胡子瞪瞪眼罢了,难道真不要我这儿子?他敢这样做,我娘第一个不答应,反了他!”
邓千秋道:“可是……”
朱棡拍着胸脯道:“放心,你也一样,父皇若真要拿你泄愤,我便自杀,我明着告诉他,世上没有邓千秋,就没有我朱棡。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放心了?我朱棡义薄云天……”
说话之间,二人已一前一后地入了殿。
朱棡话还未尽,正要眉飞色舞地继续说下去,突然之间,眼前一花,却见这殿内,竟是从左右涌出了十数个鱼服禁卫,而后一拥而上,直接将他按倒。
朱棡大呼:“我来见我皇兄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可惜……这一个个面带杀气之人,居然对此充耳不闻,生生将朱棡按在地,丝毫不见动容。为首之人,面目冷酷,一双犹如刀锋一般的眸子,只扫视一眼,随即落在了邓千秋的身上。
朱棡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只可惜依旧没有得到礼貌的回应,无论他如何挣扎,都被人按着动弹不得。
邓千秋嘴张得有鸡蛋大。
而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双手举起,敬了一个标准的法兰西军礼。
几个禁卫见状,稍稍迟疑,似乎觉得这样也不费工夫,再无迟疑,轻松将邓千秋按倒。
朱棡开始破口大骂,声震瓦砾。
为首之人,却冷酷地道:“奉旨拿人,得罪了,来,即行就地收押。”
……
城郊。
一处热火朝天的工坊,如今却突然被团团围住。
而后,有人按刀,领着一队人马,径直冲入了这工坊里的库房。
有人指挥若定,口里大呼,道:“切莫走了一个,一只苍蝇不得出入。”
说罢,已有人一脚踹开了库房的大门。
一群人蜂拥而入。
这昏暗的库房里,有人打了火折。
可随即,这渐渐亮堂起来的库房,除了照亮起了一个个冷峻的面容,却也可清晰可见那面容之下,一双双面带狐疑的眼睛。
“千户,是不是……是不是查抄错了。”
“就是这里。”这千户皱眉,双目逡巡,可目中,却依旧带着不可置信。
因为……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处几乎宝藏一般的库房里。
堆积起来的银子,犹如小山,还有无数散落的铜钱,更是目不暇接。
显然,即便是他们,也不曾见过这样多的银钱。
这千户眼里掠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他虽是语气笃定,确信自己确实没有查抄错地方,可事实上,连他这种久经查抄的仪鸾司千户,看着眼前得一切,此时也有点不知所措。
毕竟来的时候,大家的心理准备是,将这像笑话一样的所谓产业直接掐灭,可哪里知道,居然是真的查抄。
不过震惊归震惊,该做得还是得做的!
“立即清点,来人,搜寻账簿!”
“喏!”
足足过去了一夜。
仪鸾司这一次似乎准备不够充分,所以不得不又抽调了一些精兵强将,才勉强在一夜之间,将这里查抄了个干净。
一份清点出来的账簿,送到了千户的手里。
这千户已是一宿未睡,眼睛已是熬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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