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第62节
邓千秋听出了周洪话中带刺,论起来,周洪是他的上官,他怎么有资格向周洪交代什么呢?
可邓千秋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他朝着朱元璋道:“陛下,刘崇此人,欺君罔上,罪不容诛,卑下以为,应该治他欺君之罪,立即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那刘崇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其他人,脸色却都变了。
刘崇当然必须要死。
可问题就在于,刘崇的罪名乃是毒害太子,是弑杀储君,而且勾结了逆党。
只是邓千秋,却只说他欺君罔上,这……就很说不过去了。
朱元璋心头忍不住升起疑惑,凝视着邓千秋道:“邓卿家这是何意?”
邓千秋道:“陛下,此事……和刘崇无关。”
“嗯?”朱元璋用古怪的眼神看向邓千秋。
邓千秋继续道:“若是卑下所料不错的话,这下毒的另有其人,绝不是这个刘崇。”
“你为何不早说?”朱元璋怒道。
邓千秋悻悻然地道:“陛下,卑下也是初来乍到,入宫不久,宫中的生态还不熟悉,这不是先熟悉一下环境嘛,不然说错了什么话,岂不是罪该万死?”
朱元璋:“……”
只是邓千秋这番话出口,无疑却令殿中许多人色变。
尤其是那仪鸾司千户周洪,他死死地盯着邓千秋道:“邓百户,何出此言,又凭什么这样断定?”
邓千秋显得甚是淡定,道:“我不是说了,这下毒的是另有其人,而且……如果我猜测得没有错的话,这个下毒之人……就在这殿中……”
什么……
所有人的目中都露出了骇然之色,人们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眼里俱都露出了疑色。
朱元璋的脸又沉了下来。
84.第84章 真相大白
84.
此时,反而朱元璋表现得尤为平静。
他目光在往所有人身上都扫了一篇,才道:“在这殿中?呵,若如此,倒是有趣了。”
那千户周洪听罢,却是皱眉起来。
很明显,邓千秋推翻了他周洪的结论,这对他而言,有着不小的危害。
于是周洪道:“邓百户,仪鸾司上下人等,绝不会胡言乱语,若无真凭实据,不可胡言。”
邓千秋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怯意。
而是笑吟吟地回应道:“陛下教我畅所欲言,周千户好大的官威,居然教我住嘴。”
作为一个成年人,看人下菜总是必须的吧,邓千秋反正也不指望自己有什么好人缘,在洪武朝,有好人缘是很危险的事,好吧。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让自己痛快一些了。
周洪便不做声了。
在这么一会儿里,其实朱元璋也在心头猜测了许多,最终皱眉道:“邓千秋,你说凶徒不是这刘崇?”
“回陛下,确实不是。”邓千秋的表情显得很是自信,道:“真正的凶手,乃是……”
说到这,邓千秋像是故意的顿了顿,随即目光在殿中逡巡。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金四的身上,而后唇角勾起,看着似笑非笑。
自是那位为太子斟茶递水的宦官了。
金四的面上本是带笑,可这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便没有再移动半分,骤然之间,懵了。
他慌忙拜倒,磕头如捣蒜地道:“陛下,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奴婢有千古奇冤。奴婢只是平日里斟茶递水,奴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恳请陛下为奴婢做主。这邓千秋……他血口喷人,他……”
任谁都清楚,这件事几乎是谁碰谁死,莫说什么真凭实据,哪怕只是有嫌疑,都足够金四这样的人死一万遍了。
因而,金四已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叩首,以免喊冤。
朱元璋目中没有情感,只是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太子朱标则微微皱眉起来。
金四惊恐万分地道:“奴婢这些年来,照顾太子殿下,无一日不是殚精竭虑,从不敢懈怠。奴婢绝无加害太子殿下之意!这样做,对奴婢有什么好处呢?陛下……陛下……奴婢是真的冤枉,天大的冤枉啊!何况……刘崇已是供认不讳。”
说到这里,他委屈至极地看了邓千秋一眼道:“邓千秋,奴婢素来与你无冤无仇,你却何故牵累我这一个小小的奴婢?我……我……”
他说着,已是涕泪直流,因为恐惧,脑门磕的咚咚的响,即便已是红肿,他也好像没有察觉一般,依旧以头抢地。
朱元璋皱眉,也不免带有几分狐疑地看了看邓千秋。
朱标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他忍不住道:“父皇,金四在儿臣的身边,确实规规矩矩的……从没有什么过失……”
朱元璋则是摆手道:“不必伱说。邓千秋,你来说。”
邓千秋点点头,却是认真地看着朱元璋道:“陛下,卑下真的可以说吗?”
朱元璋挑眉道:“你说便是。”
邓千秋则是为难地道:“可是周千户不让卑下说……”
周洪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家伙真记仇啊。
朱元璋突发现,碰到这么一个家伙,你越是凶神恶煞,他越是鬼鬼祟祟。当即,深呼吸,露出平静又慈和的样子,道:“你说罢,即便说错了,也赦你无罪。”
“那臣斗胆说了。”邓千秋这才放心地道:“其实起初,卑下也怀疑可能是御用监的人,不过……却发现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朱元璋此时除了对有人竟敢毒害太子的愤恨外,也不由的有着几分好奇,道:“什么至关紧要的问题?”
邓千秋道:“陛下,用铅釉做茶盏,虽是有毒,不过毒性并不大。有的人,可能长年累月,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的接触,也未必会对身体产生问题。当然,卑下说的是可能,这取决于它的工艺。”
朱元璋默不作声,只细细地听着。
邓千秋又道:“可是……当陛下召太子殿下,询问他身体的时候,太子殿下说自己近来身体确实不好,而且许多的情况,确实符合铅毒的症状,那么……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了。那便是……有人熟悉铅毒的情况,也并不指望这铅釉的茶盏,能对太子殿下不利,他们一定还动了其他的手脚。因为只有如此,太子才会产生症状。”
朱元璋脸色越来越凝重,便道:“你说的手脚,又是怎么回事?”
邓千秋道:“陛下,所以臣的判断是,首先这个人,需要对药理十分精通,而且必定受到过高人的指点,以卑下的深入分析,这个指点他的人,一定十分不简单,甚至这个人……应该十分熟悉宫廷的情况,如若不然……是无法做到把控的。”
高人……熟悉宫廷……
朱元璋的脸色已越来越差,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甚至怀疑对太子的不利之人,极有可能……
因而,他越想越糟糕,面色也愈发的可怖阴森,令人看着都不由有着几分心颤。
朱元璋阴沉着脸道:“你不要停顿,继续说。”
邓千秋哪敢迟疑,于是便继续道:“而且还必须得在太子殿下的身边,安排一个人。这个人,必然要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这也是为何,卑下排除掉了刘崇的原因,刘崇虽然负责宫的器皿,可确实对此不知情,也可能是有因为托了人情,又或者,只是无心之失,总而言之,他不可能当真和逆党有关。”
朱元璋深深地凝视着邓千秋,一字一句地道:“可假若如此,为何刘崇认罪伏法?”
邓千秋看着刘崇那惨不忍睹的样子,笑了笑道:“陛下,你现在把我吊起来打的话,就算让卑下吃下粪卑下也认。”
朱元璋大喝一声:“来人。”
邓千秋猛地打了个激灵。
卧槽,我打个比方而已,你来真的?
朱元璋却是道:“将这刘崇暂先押下去。”
呼……原来是自己误会了,邓千秋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方才的骇然令他有些狼狈,感觉有点没面子。
这刘崇很快被押下。
可千户周洪的脸色,却是难堪到了极点。
他微微低垂着头,默然无言,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朱元璋此时继续看向邓千秋道:“照你这样说,只有太子周遭的人,才可能是凶徒?”
“回陛下,正是。”邓千秋很是笃定地道。
这时,那金四已是大呼:“陛下,陛下,千万不可信他!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又不是奴婢一个,奴婢冤枉啊,比窦娥还冤枉啊!此事当真与奴婢无关,奴婢……奴婢……”
说着,一滩尿液,已自他的身下流下来。
众人见他惊恐如斯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这个还未开始用刑的宦官,居然当真敢做出这样的事。
朱元璋对此,置之不理,他继续追问邓千秋:“这金四有一处说的好,太子身边的人不少,你是如何一口咬定,此人就是金四呢?”
邓千秋回头瞥了金四一眼,却见金四已吓得浑身颤栗,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实在不像一个干大事的人。
倒是和邓千秋一样,是个怂货。
邓千秋则是又笑了笑道:“其实起初,卑下也不敢确认,直到发现了他的手。”
“他的手?”朱元璋眼睛微微阖着。
邓千秋道:“他的手,很是白皙,除此之外,却又显得干燥,因而……有不少蜕皮。”
这一下子却教人整不会了。
大家都忍不住看向金四的手,可都不无露出疑惑之色。
朱元璋替所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惑:“这又是什么缘故?”
邓千秋道:“陛下,卑下方才说,这个太子身边的人,一定用了什么方法,将这铅毒催出来,直到见了他的手,卑下就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了。”
邓千秋见无人响应他,有些尴尬,便继续道:“是用醋!”
“用醋?”
对于这个答案,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邓千秋则道:“没有错,若是用醋,则可将工艺良好的铅釉洗出来。而一个人,倘若经常用醋去洗茶盏,那么,他的手长时间被醋浸泡,固然会使他的手白皙柔软。可同时,也会使其手上的某些东西失衡,因而……滋生皮肤的疾病。”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那金四。
而金四竟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藏进了袖里。
只是这不经意的动作,却是骤然令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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