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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第7节

  说着,他猛然醒悟到了什么一般,却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尤其是秦王朱樉,随即道:“快,快,送本王去寝殿歇息。”

  回到寝殿,朱棡抱着圣旨,竟是勉强站起来,不等御医来给他敷药,便激动地道:“叫邓千秋……不,请邓千秋。”

  身边的小宦官哪里敢犹豫,一会儿功夫,便将邓千秋寻了来。

  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得邓千秋,朱棡欢喜地道:“哈哈哈,快看,本王的卧龙凤雏来了。”

  卧龙凤雏……邓千秋听着感觉是朱棡是在骂人。

  “哈哈,瞧一瞧,瞧一瞧这旨意。”

  邓千秋没有接,却是笑着道:“恭喜殿下。”

  “这是多亏了伱。”朱棡道:“若不是你的指点,本王焉有今日?你瞧,现在父皇很欣赏我,虽然他不知吃了什么药,又打了本王一顿,可你瞧这旨意之中,真是言辞恳切。哈哈,实话告诉你,父皇终于不将我丢在凤阳,要召本王进南京城了,连本王身边的属官属吏,也跟着鸡犬升天。”

  说着,朱棡兴奋地拉住邓千秋的手,道:“这都是本王慧眼识珠的结果啊,本王得千秋这样的卧龙,何愁大事不成!”

  邓千秋一听大事二字,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赶紧缩回手,忙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朱棡嘻嘻一笑:“本王说的大事,是让父皇更加青睐于我,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啊……这……”

  朱棡说着,又眉飞色舞地继续道:“过两日,本王便进南京去见父皇,你在此等着好消息吧,有本王在,一定有你的好处。现在父皇青睐于本王,本王要将你召到南京城,跟着本王吃香喝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邓千秋一下子也兴奋起来,眼里开始有了光,他还真的想吃香喝辣!

  于是邓千秋道:“卑下听人说,能共富贵的人,都是人杰,殿下果然不愧是龙子,实在教人感佩。”

  朱棡摆摆手,道:“这算得了什么!以后有本王一口肉吃,便也有你的一口,谁让本王是伯乐呢?本王是伯乐,你是千里马,你直说了吧,你将来想做什么官,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本王有,尽都倾囊相送。”

  “啊……这……”邓千秋听得热血沸腾,内心既是悸动,又不免带着几分羞涩。

  碰到这么一场大富贵,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邓千秋真的不想吃白粥,每日吃蒸饼了。

  “咳咳……殿下能否赏赐卑下一些钱,卑下近来手头紧。”邓千秋扭捏地道。

  这一下子,朱棡的脸稍稍地拉了下来,本是放光的眼睛,也渐渐地失去了光芒,他咳嗽一声道:“这个,这个啊……千秋,本王很看重你,你是知道的,你做人做事,目光要放长远,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只想着钱财呢?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凌云志!好了,好了,不谈钱了,不谈这个。”

  沃日,你这样玩是吧?

  见邓千秋怏怏不乐,朱棡便不免继续鼓励他:“钱的事,先放一放,无论如何,等本王回了京城,得了父皇的喜爱,到时你跟着本王吃香喝辣,还会没有钱?来,千秋,你坐下。”

  有宦官给邓千秋搬来了一个锦墩,邓千秋只好坐下。

  朱棡便循循善诱道:“上一次,你答的那个题很好,这令本王受益良多,只是……你觉得,除此之外,我大明还有什么忧患?”

  “探讨?”邓千秋此时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认真之色,道:“殿下,许多事,说出来犯忌讳。”

  朱棡大笑道:“哈哈哈……这是你我相互请益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本王今日可以掷地有声的说,你邓千秋与我虽是异父异母,可本王见你,便觉得亲近,说是自家兄弟都不为过,你我之前,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呢?”

  他说的豪情万丈。

  可在邓千秋眼里,却怎么看他都像上一世给自己画大饼的老六。

  邓千秋道:“若只是私下探讨,倒也罢了,有些话,可不兴往外说。”

  朱棡义正严辞:“你我情若兄弟,彼此无所讳言,邓兄弟的话若是本王随意传出去,天必厌之!”

第10章 他怂了

  朱棡说罢,眨了眨贪婪的小眼睛,死死地看着邓千秋:“说罢,说罢,我们都还年轻,两小无猜,无所忌也。”

  邓千秋想了想,他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可上一世,又接触了许多对这个时代的经验总结,此时的他,就好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明朝的弊病,他说上三天三夜,怕也说不完。

  可是,该从哪里说起呢?他想了想,抬头看着眼前的晋王。

  有了!

  “我大明还有一患,依我看,这便是我大明的藩王制度。”

  “藩王制度?”朱棡听罢,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地道:“继续说。”

  “当今皇上,以布衣而得天下,因此宗族亲信之人寥寥,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进行封建诸子,希望将来依靠诸藩王来拱卫京师,这样做,无可厚非,只不过……”

  “且等一等,本王去取纸笔。”朱棡嗖的一下,却是一瘸一拐地往侧殿奔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回来,邓千秋道:“殿下,咱们私底下说话,为啥还要记下来?”

  朱棡讪笑道:“本王脑子打小就不好,既是与千秋交流心得,当然要记下,将来记不住的时候,还可拿起翻看!好啦,好啦,不要计较这些,你继续说。”

  邓千秋无奈,只好继续说下去,当然,他是很懂得语言技巧的,尽量不去触碰有忌讳的东西。

  而朱棡一面挥汗如雨地记录,一面忙不迭地点着头。

  好不容易说完,朱棡眼中闪过赞赏的神采,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千秋这番话,真令本王茅塞顿开啊!痛快,哈哈,痛快。”

  邓千秋则道:“殿下,时候不早,卑下要去当值了。”

  “去吧,去吧。”朱棡道:“你放心,跟着本王,准备吃香喝辣吧。”

  这是他第三次说吃香喝辣了。

  朱棡似乎还有一些不舍,道:“不过本王很快就要回南京去了,只怕本王与你有一些时日不能相见呢,真是令人遗憾,本王行将与伱离别,不知你还有什么请求?呃,钱财除外。”

  邓千秋想了想,许多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瞬而过,他眼睛微微掠过一丝狡黠,随即道:“卑下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殿下恩准。”

  朱棡抖擞精神,微笑道:“说,说,但说无妨。”

  邓千秋沉痛地道:“殿下,卑下自入值宫中以来,一直蒙受胡千户的厚爱,胡千户说,他将卑下当自己的儿子来看待。殿下,一个人若是不懂得知恩图报,那和畜生有什么分别?现在殿下总说要重用卑下,可卑下却以为,若是卑下不能报恩,那么就算每日吃香喝辣,卑下也不会开心。殿下想厚待卑下,不如先厚待胡千户,若想赏赐卑下,不如赏赐胡千户。”

  朱棡本是面上含笑,可提及到胡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消失。

  这一声声大恩大德,就好像在捶打着朱棡残存的最后一点良心。

  看着邓千秋感恩戴德的样子,朱棡用一种关注智障的眼神看着邓千秋。

  哎,千秋兄弟是很有才的,就是人太老实了。

  “嗯……”朱棡支支吾吾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谢殿下,卑下告退。”邓千秋告辞出去。

  邓千秋一走,朱棡面无表情地招呼宦官道:“召胡建那狗东西来。”

  “喏。”

  ……

  邓千秋行至凤阳皇城的钟鼓楼,便恰好见到胡建被几个校尉拥簇着迎面而来。

  胡建龙行虎步,顾盼自雄,几个校尉更是亦步亦趋,一脸讨好。

  邓千秋只好上前,硬着头皮上去行礼招呼。

  胡建的眼睛却撇到一边,故意似的不看邓千秋,只漫不经心地道:“噢,是邓总旗,邓总旗……这宫中当值,人要机警,可不要只看着上头,却忘了脚下看路,如若不然,要摔大跟头的。你还年轻,切切不可自误。”

  邓千秋:“……”

  见邓千秋不回应,胡建心里更有几分怒火,不过他没声张,倒是一旁的校尉,狐假虎威地道:“千户的话,邓总旗没有听见吗?卫里最讲的是上下尊卑,怎可对千户放肆?”

  邓千秋道:“你区区一个校尉,我乃总旗,你既知上下尊卑,却怎敢在我面前放肆!”

  那校尉一愣,便看向胡建。

  胡建却是笑吟吟的,似乎乐见于下头人与邓千秋滋生矛盾。

  果然,随扈他左右的书吏、小旗、校尉们,一个个对邓千秋露出了愤恨之色。

  好在此时,有宦官匆匆而来,道:“胡千户,晋王殿下有召。”

  胡建皱眉,却看了一眼邓千秋人等,只道:“你们在此等待。”

  说罢,头也不回便匆匆赶去见晋王。

  对于这位晋王殿下,胡建倒是并不害怕。

  在凤阳皇城的两位殿下,虽然都有少年人的顽劣,不过秦王脾气最粗暴,而且经常惩罚下人。倒是晋王殿下,虽是行事乖张,却从不见欺凌弱小。

  他进入了晋王的寝殿,便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口称:“卑下胡建,见过晋王殿下……”

  他说到这里,仰起脸,喜滋滋地正待朝晋王朱棡行注目礼。

  说时迟,那时快,却听一句怒吼:“我入你娘!”

  胡建面色一沉,就在这愣神的功夫,却见一个茶盏生生朝他的面前砸来,胡建甚至还来不及露出惊恐之色,眼前一花,接着便见那茶盏直接击在自己的额上。

  “啊呀……”胡建一声哀嚎,忙是捂着额头,却发现自己的额头已是肿得老高。

  紧接着,便听晋王朱棡大呼一声:“给本王实实地打。”

  于是左右窜出数个宦官,各自举着棍棒,便生猛地朝着胡建打来。

  在这间隙之中,还伴随着晋王朱棡的怒吼:“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小人,小人!”

  “给本王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本王的,本王自会去请罪!”

  胡建浑身吃痛,在地上打滚,那些宦官却一个个用上了吃奶的劲,这一棍棍下来,直令他哀嚎连连:“冤枉,冤枉啊,殿下……是什么人非议了卑下……”

  “非议……”晋王朱棡听到这里,更是咬牙切齿:“看来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还是痴迷不悟,给本王打,打!”

  “啊啊啊……”

  …………

  邓千秋与几个书吏和校尉依旧在钟鼓楼等待。

  左等右等,也不见胡建来。

  只是那几个书吏、小旗和校尉,躲在一边窃窃私语,闲聊着什么,时不时的,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朝邓千秋身上看来。

  邓千秋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孤独,这种被排挤的感觉,上一世坐冷板凳的时候也经历过,很不好受。

  不过心理建设很重要,他只撇嘴,一副目若呆鸡的样子。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

  这身影很悲凉,头上的冠帽不见了,披头散发,身上的赐服也已千疮百孔,裸露出来的肌肤,也是伤痕累累。

  书吏、校尉们一看,顿时骇然,纷纷迎上去,将浑身是血的人迎了,有人悲愤地道:“千户,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只有邓千秋孤零零地站在远处。

  胡建只感觉浑身都在痛,面上有血迹,可面色上却毫无血色,他抬头,死死地看了一眼邓千秋,任由人搀扶着,只有气无力地道:“回千户所,回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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