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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第79节

  “事实上,天下有许多的财富。”邓千秋顿了顿,想了一下该怎样跟太子说,而后道:“问题就在于,实际上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是很少的。”

  “嗯?”朱标看着邓千秋,他从前将邓千秋当一个小弟弟看待,现在却越来越发现,邓千秋很不简单。

  太子坦然地道:“你说的本宫不甚明白。”

  邓千秋道:“因为天下人都需要储蓄,只有储蓄,才能以备不时之需。可只有商贾,需要买卖,所以才需要将货物和货币流通起来,我们现在征取的就是流通的货币。”

  朱标点点头,随即懊恼地道:“父皇为何没有看到这一点呢?”

  邓千秋想了想,道:“因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朱标一愣,眼眸微微一张,道:“你且等一等。”

  朱标居然取了一张空白的便笺,将这句话记下:“伱继续说,我记一记。”

  邓千秋不禁感叹一句:“殿下真的是好学啊。”

  咳嗽一声,邓千秋一本正经起来,道:“何谓经济基础呢?本质就是,这朝廷能从谁身上抽取到税赋,国家靠谁来养活。就说农赋,天下八成以上的税赋,都取之于农,而朝廷要征税,就不免要依靠士绅,因为土地是死的,这么大块的土地藏不了,这税赋可以从这里抽取,即便有损耗,有许多欺上瞒下的手段,可终究……朝廷必须倚重它。”

  “我明白了。”朱标笑道:“难怪父皇对士绅甚是厌恶,可大诰之中,却依旧对他们极尽优待,这就是你说的经济基础!而士绅就是这上层建筑,父皇要维护好这房子,就不得不仰仗他们,即便对他们颇有微词,也不得不如此。”

  邓千秋目光炯炯地看着太子,忍不住道:“殿下实在太聪明啦,是我见过这样多的人,最聪明的一个。我觉得奇怪,为何都是龙种……”

  朱标淡淡一笑,打断道:“你说一说这商贾。”

  于是邓千秋收敛起发散的思绪,认真地道:“商贾和士绅,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逐利而已,前者靠互通有无,后者依靠剥削佃农。照理来说,其实他们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可之所以他们无法成为经济基础,其本质就在于,历朝历代,其实都没有一个有效的对他们征取税赋的手段,一方面,是银子和货物在他们手里流动过快,这商货不像土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该多少就多少,很容易藏匿。”

  “另一方面,则是士绅大多祖祖辈辈,都在一个地方栖息,极少流动。而商贾则不同,他们流动性大,正因为这些特点,想要从他们身上征取到税赋,可谓难上加难。正因为他们有许多的不可确定性,因而,任何朝廷,都无法将仰赖他们成为一个稳定的税源。”

  朱标皱眉:“你当初不是说,唐宋时,他们也曾是税源吗?”

  “问题在于稳定。”邓千秋道:“朝廷和寻常老百姓不一样,老百姓大不了饱一顿饿一顿。可朝廷最需要的则是稳定,不然今岁进账十万两,到了来年,变成了一万,那就要出大乱子的。这一点,商税就远远及不上农赋。”

  朱标恍然大悟:“即便是历朝历代,也无法彻底仰赖商税,所以你觉得,这商贾无法成为经济基础,所以父皇是对的,他轻视商贾,也厌恶士绅,可是他可以彻底将商贾抛弃,却唯独不能薄待了士绅?”

  “大致就是这个。”邓千秋道:“所以陛下圣明啊,他的思路是对的,倘若仰仗的乃是商人,这天下未必能安定,譬如蒙古的元朝,他们就玩不转这农赋,税赋可谓一塌糊涂,反而他们对商户颇为仰赖,因为商人可以给他们提供真金白银,可是殿下你看,这蒙元没有百年的国运,这气数便尽了。我想陛下是这一层考虑。”

  朱标若有所思,邓千秋的话,让他豁然开朗,其实他隐隐觉得父皇有一些举措过于极端,可在大本堂,许多大儒讲授为何要优待士人,轻贱商贾的道理,他却总是听得云里雾里,似乎总觉得没有讲透。

  反而是邓千秋这个家伙,直接一语道破了天机,居然将这其中的关键讲透了。

  他细细思量,随即道:“这样说来,我们现在干的事,反而是错了,父皇才是对的。”

  邓千秋点点头道:“陛下是对的。可是……殿下,有些话我能说吗?”

  “说。”朱标笑着道:“无碍的,我断不会禀奏父皇。”

  邓千秋咳嗽道:“可陛下虽然圣明,却又错了。错就错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问题的根本,却洞若烛火,一眼就看穿了真相,于是选择了一套足以行之有效的手段,足以能让江山稳固的方法。可唯独没有想过,既然商贾不能稳定的征取税赋,不能作为国本,却为何不去尝试建立一套稳固征取商税的体系,从而达到像田赋一样,成为朝廷的稳固税源,使其也成为我大明的经济基础呢?”

  不得不说,朱元璋确实很厉害,他比这个世上哪怕是后世的许多人都一眼看穿了真相。

  可看透问题本质固然可贵,朱元璋偏偏选择了最保守的办法,去回避这个问题。

  邓千秋两世为人,当然清楚,这种态度固然可以让江山稳定,偏偏……也使整个明朝从此开始暮气沉沉,永远都处于税赋不足,捉襟见肘的状态。

  邓千秋继续道:“看到了问题,就去改造它,怎可一味回避呢?今日回避了这个问题,将来也是遗祸无穷的啊!毕竟,这天下的税赋,都取之于农,对农人而言,是何等沉重的负担,天下承平时还好,一旦有事,这种负担只会不断的增大,直到农人无法承受的地步。”

  “而另一个问题就在于,不将商税视为经济基础,可天下以物换物,互通有无,是无可避免的,这是人之本性,无法禁绝,却又不去尝试使他们成为稳定税源,必然也要成为祸源。”

  朱标恍然大悟:“听你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这样说来,父皇有八成圣明,却也有两成糊涂。”

  邓千秋眨了眨眼睛道:“这是殿下说的,卑下没说。”

  朱标莞尔:“算账,算账。”

  …………

  文原吉无法理解,为何陛下要微服出巡。

  这多危险啊,虽然带了十几个护卫,可若是遇到了歹人……

  他跟在朱元璋的身后,左右张望,一步一回头,提心吊胆着。

  只是这一路,他不免发泄着心里的愤恨:“邓千秋不是好人,外头都叫他邓扒皮,听说落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他要拿问,微臣担心的,还是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平日里礼贤下士,读书也很用功,乃纯孝之人,可这些时日,却不知如何……无心读书了。陛下,这不能小看啊,需知防微杜渐……”

  朱元璋此时的心情有点不好,他不耐烦地道:“得了,得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文原吉苦笑道:“臣是侍御史嘛,职责所在,若是不说……怎么得了,邓千秋戕害百姓,就跟明抢一眼,这样的人……啧啧……”

  说话之间,朱元璋终于到了县衙。

  却见那隔壁的大宅,挂着春和宫百户所的匾额。

  朱元璋忍不住上前,他的脸拉了下来。

  春和宫乃是太子居所,在市井之中,这样明目张胆地张挂太子的旗号,这若是百户所的人作奸犯科,岂不是教太子难堪?

  他踏步上前去,此时,却见一个商贾模样的人,带着两个伙计,正预备进去。

  “哟,你撞我做什么?”这商贾神色匆匆,不小心被朱元璋磕碰了一下,忍不住满面怒容地回头。

  朱元璋倒也没计较,笑了笑道:“我见你穿布衣,可这布料,却是上好的松江布,该是商户吧,你来此做甚?”

  这商贾脸色缓和了一些:“当然是来缴税的。”

  朱元璋身后的文原吉好像苍蝇遇到了臭鸡蛋,骤然来劲了:“你瞧,你瞧,我就晓得……这百姓害怕成了这个样子,可见平日里穷凶极恶到了何等的地步,都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要有多罪恶昭彰,才使人这样恐惧。”

  朱元璋觉得这一路来,身边跟了个吵个没停的苍蝇一般,此时忍不住回头,大喝一声:“闭上你臭嘴,他来缴税,管你鸟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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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105章 吾皇万岁

  105.

  没来由的被朱元璋痛骂,文原吉骤然之间有点抑郁了。

  他是读书人,此时想写点小作文。

  朱元璋没理会他的感受,却是看向那商人道:“缴税,缴什么税?”

  这商户却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朱元璋,道:“你既不是来缴税的,却来此凑什么热闹?走开,走开,别挡路。”

  朱元璋暴怒,瞪着眼睛,凶巴巴的样子,可那商户却没理他,指挥着后头的伙计道:“赶紧,赶紧,先去领号牌。”

  “陛下……”文原吉见朱元璋一脸的怒气腾腾,低声道:“你瞧,市井的风气败坏到了这种地步,由此可见……当地县令邓健……”

  朱元璋回头看他,眼睛却是微微眯起,口里道:“你继续说。”

  文原吉见朱元璋那眼神,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他慌了慌,忙道:“臣……臣……咦,那商户去哪儿了?”

  朱元璋才发现,那商户已一溜烟地跑去了一处小厅。

  这里本是大户人家的宅邸,这百户所也没有闲心进行改造,而是直接将中堂变成了百户的值房,而两侧的偏厅,则变成了账房或者是办事的所在。

  于是朱元璋信步往前走,随着那商户到了小厅。

  这小厅里倒是很干净,一尘不染的样子,居然还有许多的座椅。

  朱元璋一到,就有一个文吏拦住他,道:“办税的?来,领号牌,领了号牌在此等。”

  文原吉怒道:“岂有此理……”

  朱元璋这时打断他:“号牌在哪,领一个。”

  文原吉顿时化怒为喜:“好的,好的,领一个号牌。”

  那文吏给文原吉登记信息,文原吉生怕自己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因而便报了一个假名:“文袁记,文明天下的文,江南名士袁正新的袁……”

  文吏抬头,茫然地看着他道:“袁正新是谁,他是哪个袁?”

  文原吉冷笑:“伱连袁先生都不晓得,难道不知他是赫赫有名文原吉的师弟吗?”

  “文原吉?”文吏一脸懵逼,随后板起脸来:“你是来捣乱的吧?”

  文原吉:“……”

  朱元璋等得不耐烦了,直接在一旁道:“文原吉,原来的原,吉祥的吉。”

  “早说。”文吏口里嘟囔:“依我看,这位仁兄不像做买卖的。”

  他随即看了看朱元璋道:“你才是正主。”

  文原吉本想骂,你才做买卖,你全家都做买卖。

  倒是朱元璋来了兴趣:“何以见得?”

  文吏笑道:“做买卖,讲究的是时效,似他这般,说话都不利索,一件事都说不明白的,能做什么买卖?”

  朱元璋大笑起来,却不置可否。

  领了一个叫丁十七的号牌,朱元璋便落座,这里有许多商户都在等候,他们大多都很安静,隔三差五地有人前来叫号。

  叫到了号牌的人,便匆匆被领了去。

  直到叫到了文原吉,朱元璋才豁然而起,文原吉也连忙站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处厢房。

  这厢房里头,陈设简单,只有一处小案,一个文吏,还有一个穿着禁卫甲胄的人在此。

  而排在朱元璋前头的,却是方才门口见着的那个商户。

  这商户还在办理手续。

  商户道:“一共是三批货,一趟走了杭州,一趟分发去镇江,还有一趟是松江,走的是水路……”

  “这是交割的契书!你瞧,大抵是一千五百两纹银的买卖。哎,买卖难做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商户絮絮叨叨,很是肉痛的,让跟来的伙计取出一个包袱,这包袱一解开,竟是哗啦啦的碎银抖落出来。

  “总计七十七两,没错吧,哎……咱们老百姓,日子这样艰难,这么多银子……好吧,好吧……你开票,开票给我。”

  那一旁穿着甲胄的人,开始取称,大抵检查了碎银的重量和成色,当即入库去了。

  而文吏则提笔,在一处公笺上记录,最后取了一个小章,啪嗒一下,盖了上去。

  商户领了票,当即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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