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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33节

  昨夜,皖城方面的守将押送了两个东吴之人来到寿春。

  这二人从东吴私自渡江而来,据称是吴国鄱阳太守周鲂的亲信家人,还带过来了周鲂的请降之信。

  皖城守将不敢怠慢,急速用快马遣人将此二人送到寿春,快马疾驰只用了不到两个日夜。

  周鲂使者到达寿春的时候已是深夜,值夜的守将不敢怠慢,连忙将此事通报给了大司马曹休的长史冯平冯伯营。

  第二天早晨时分,正值曹休用早饭的时候,冯平将周鲂遣人投降的事情告诉了曹休。

  曹休一边用着早饭,一边听冯平汇报周鲂信中所讲的内容:“伯营,你以为此人可信否?”

  冯平轻轻摇头:“禀大司马,周鲂遣使投降,不论其人所言是真是假,其实对我们并无多大用处。”

  见曹休听得认真,冯平继续说道:“其一,周鲂信中所言希望大司马率军过江,他自己在大江南岸接引我们。且不说周鲂的鄱阳城离皖城五百里,就算周鲂遣人在两百多里的彭泽一带引我们渡江,又能渡过去多少人马辎重?难道要我军全靠周鲂提供的后勤在大江之南立足吗?”

  “其二,周鲂只是遣使而来,并非自己来投。如今朝廷的政策写的清清楚楚,周鲂只要过江就能封侯。他既然要叛东吴,无非求名、求美爵罢了。何必又要引大司马过江以成功业呢?”

  “其三,属下以为此时还是真假难辨。但一郡之地来投,大司马不妨先见一见两名使者,然后再汇报给朝廷。”

  此时曹休刚刚吃完,放下筷子后点了点头:“那就叫他们进来吧。”一旁侍立的亲兵随即熟门熟路的将餐盘端走。

  曹休就这样端坐堂中,四名亲兵在左右押着两人进了堂内。两人一见曹休,便立刻跪下叩首。

  大司马府守卫森严,戍卫亲兵皆是伴随曹休东征西讨的积年老兵。这种威严的气氛,加上两人只是周鲂家人、从未见过如此高官,又波折数日从鄱阳来投,此时更是胆战心惊。

  曹休并未开口,只是冷冷的看着两人。在曹休左手边站着的长史冯平,看着两人说道:“起来吧,将你等的来历细细说来。”

  两名信使连忙起身,两人皆是二十岁左右。左侧个子略高些的一人,微微颤抖着拱手说道:“禀大司马,我二人乃是周太守的家人,六日前我们从鄱阳出发,潜渡过江之后到了皖城周边,遇上了大魏巡逻的军士,昨日才抵达寿春。”

  冯平看着手上的周鲂书信:“谁是董岑、谁是邵南?”周鲂的书信中已经写出了两位送信之人的名字。

  刚刚发言的高个子声音微颤的恭敬说道:“在下就是董岑,我身侧之人就是邵南。”

  “我家周太守有感于大魏天威,特令我二人携带密信过江而来。大司马威名赫赫横压江东,在下今日来到寿春得以拜见,真乃三生有幸。我二人沿途所见大魏军伍严整,当真是王者之师……”董岑此人吹捧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休一个抬手给止住了。

  曹休眼神示意了一下亲兵首领,对堂下二人冷哼一声说道:“巧言令色定是有所企图,把这个高个子的拉下去砍了,留这个矮的回去报信就够了。”

  站在董岑身侧的两名亲兵闻言毫不迟疑,反按住董岑的双手,将其从堂中拖了出去。铠甲碰撞的金属声夹杂着董岑的哀求声,使得身旁的邵南刚站起没多久,又吓得跪了下去。

  冯平明白,曹休这是要做戏诈他们二人一下,看看能不能诈出什么东西来。

  冯平看着跪俯于地的邵南,缓缓说道:“周鲂派你等来送信给大司马,这种诈降的计策都用得出来。你的同伴董岑就要砍头了,若你从实招来,大司马仁慈,定会饶你一命。”

  邵南以为刚刚被拉出去的董岑已经没命,说话声都带了哭腔:“大司马,大司马,在下哪敢诈降啊?我是周太守的外甥,从鄱阳出发的前一日,乃是周太守令我等半夜出城,特意免得被解烦督胡综看见。”

  “此事千真万确啊!”

  邵南连连叩首至地,用力之大甚至都发出了砰砰的响声。

  冯平又问:“周鲂不是与解烦督胡综共同剿山越吗,他如何能抽得机会北上接应?”

  邵南恭敬说道:“望大司马知晓,周太守正是得知胡大督将要调往江陵作战,这才派我等前来的。”

  长史冯平看向了曹休,见曹休点头之后对邵南说道:“此事真假暂且不论,你先在寿春军营中居住数日,待大司马决断后再给你家太守回信。”

  矮个子的邵南连连道谢,随即被亲兵给架了出去。邵南刚出大堂,见到刚刚被拉出去的董岑正瘫坐在门外地上,不自觉也双腿一软……

  曹休从冯平手中接过周鲂的密信。这周鲂确实奇葩,一个信囊内竟装了七张信笺,把自己投降的理由、东吴兵力的调动、自己在东吴受的委屈一一道来。

  按照周鲂所说,周鲂希望曹休将万人向南渡江。而周鲂自己将会在江南边接应,以鄱阳全郡拱手奉上。

  更有细节的是,周鲂竟还找曹休乞求一些印绶,用了策动鄱阳军民造反。按照周鲂的信中所说,周鲂造反需要将军印五十钮、校尉印二百钮、都尉印二百钮。

  若按照一个校尉千人规格,周鲂要的这些印绶足够拉起一支四十万人的军队了。把江东从孙权到平民百姓全卖了,也凑不齐四十万军队。

  周鲂之信言之凿凿,不像诈降的样子。前一阵子不是已经降了一个韩综和翟丹了吗,若周鲂投降也属正常。

  但周鲂此信中又颇有疑点。周鲂将东吴将要攻打曹魏的计划,和希望曹休怎样去进军,写的这么清楚详细,确实不合常理。哪有双方刚一接触,就把所有细节底朝天都抛过去的道理。

  曹休无法断定真伪,抬头看向了身侧的冯平:“伯营,就依你所言,将此事报告给朝廷,请陛下圣裁吧。”

  “对了,这几封信的原件,也一并遣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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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洛阳武库

  洛阳,武库。

  这是曹睿第一次来到洛阳武库。

  洛阳作为天子之都,武库中存放着中军及部分库存的军事装备。弓弩箭矢、刀剑矛戟、甲胄盾牌、金鼓旗帜、兵车弩车,应有尽有。

  洛阳武库极为宽大,东西宽四百步,南北长八百步,其内部共有四个分库。而曹睿此时进入的一个,乃是专门存放弓弩箭矢的仓库。

  跟随在曹睿身后的武库令汇报说:“禀陛下,此库内共有弩十三万六千张、弩矢三百四十万支、弓七万四千张、弓箭一百三十万支。”

  曹睿转头瞄了武库令一眼,又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卫尉董昭。

  卫尉在东汉乃是执掌宫禁戍卫和军器、仪仗之官,曹丕以魏代汉之后,卫尉原有的戍卫之责被武卫营等中军替代。

  如今的卫尉,也只能管些武库和仪仗了。是以此次曹睿巡视武库,董昭也亲身至此,除此之外卫尉真的没有更多的事可以做了。

  若是不知兵之人,听闻武库令汇报弩矢、弓矢有上百万之多,可能会认为颇为壮观。

  曹睿也不知兵,但是曹睿读书。

  曹睿转身向董昭问道:“董公,史书中说,西汉李陵出塞击匈奴,一日五十万矢皆尽。朕记得李陵只统率步兵五千而已。”

  “如今武库中只有数百万矢,又如何够用呢?”

  董昭身为魏国曾经的顶尖谋臣,如今虽然年已七旬但也精神矍铄,见皇帝有问,随即拱手作答。

  董昭说道:“陛下,老臣身为卫尉,武库乃臣分内之责。眼下洛阳武库中的弩矢和弓矢乃是中军的一半库存。中军的另一半库存,分存于长安和谯县。”

  曹睿疑惑道:“为何是长安和谯县,莫非和中军屡屡调度有关?”

  今日是董昭第一次与皇帝奏对。早就听说当今陛下虽然年岁不大,但颇为精明睿智。身为皇帝、或者身为管理者的一项必备能力,就是将已知的信息串联起来。

  董昭在曹操时期是腹心之臣,到了曹丕时期,董昭的位子被更近一些的陈群、司马懿、刘晔、辛毗所替代掉了。

  如今新帝即位,董昭也是数月之后才得以单独奏对,此次机会董昭并不愿意放过。

  董昭回应道:“正是如此,中军屡屡东西调度,为了运输方便,一半中军的装备存于洛阳,其余二成在长安、三成在谯县。东侧仓内有武库库存的宝物,陛下不妨前往一观。”

  曹睿心中些许疑惑起来。如果对曹魏来说哪位谋臣堪称谋主,董昭若称第一,没人能称第二。

  无他,只因为曹操进位魏公、魏王这一系列政治操作,都出自董昭当年的手笔。

  董昭这种人堪称一步一算计,很明显东侧仓内有什么东西值得董昭借题发挥的。曹睿也没有细问,随着武库令的引导,缓步走到了东侧的库房内。

  董昭从曹睿的身后走到前方,走到了一个巨大的供台前方,指着桌上三件东西说道:“陛下请看,此三者乃是武库所存宝物之冠:汉高祖斩蛇剑、孔子屐和王莽头。”

  曹睿来了兴致,这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竟然真的能见到实物了?

  随着曹睿走到台前仔细观察这三件东西,刚升起来的兴致马上灭了下去:汉高祖斩蛇剑是一柄颜色斑驳的青铜剑、孔子屐是一双码数超大的木鞋,而王莽头更是一个装在漆盒里,被漆过的人头而已。

  曹睿拿起汉高祖斩蛇剑,挥舞几下后说道:“朕知道这三者都是宝物,只是不知道竟如此破旧。”

  董昭站立一旁肃容道:“陛下,此乃神器,望陛下小心持之。”曹睿微微皱眉。几个物件而已,若拿象征意义来说,汉高祖斩蛇剑象征君权神授、孔子屐象征治理天下的法理、王莽头则象征武德了。只是不知道董昭会如何分说。

  既然董昭要以此发挥,曹睿也就顺势问道:“董公,神器二字作何解释?”

  董昭说道:“除了陛下本人,陛下可愿让任何人持此斩蛇剑?”

  曹睿自然是不愿的,象征刘邦成就帝业的传奇兵器,怎能让臣子持有!

  曹睿答道:“如何能愿?此剑非臣子所能持有。”

  董昭慢悠悠的说道:“鼎之轻重,岂可问也?以臣观之,这三件宝物,乃是如九鼎般的神器。陛下且看这王莽头。”

  一个被大漆封住的死人头颅,此时董昭用手指轻轻敲在上面。

  董昭说道:“此王莽头,可以破斩蛇剑。”

  曹睿无心与这位七旬老人玩文字游戏。曹睿看向董昭的双眼:“董公有话,不妨直说。”

  董昭倒也不急:“秦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以成皇帝,乃是继自祖先。汉高皇帝刘邦持斩蛇剑以成皇帝,乃是灭秦平乱。”

  “先帝如何得到的皇帝位呢?难道只是因为禅让吗?”

  曹睿明白,这是董昭借题发挥,以三件物件来与自己讨论曹魏的法理。

  曹睿说道:“难道和这王莽头有关?”

  董昭向皇帝拱手:“正是如此。先帝称帝后,曾与臣言‘尧舜之事,吾知之矣’”

  “而武帝与先帝,正是靠着王莽故事,才得以一步步代汉成功。”

  曹睿点了点头,示意董昭继续说。董昭也明白,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能在这么好的时间、地点下,给皇帝表功的机会。

  董昭不敢怠慢:“王莽之所以代汉,其一为天命不在汉,其二为以周礼而代汉礼。”

  “以汉代董仲舒之天人感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子岂能代父?臣岂能代君?”

  “王莽极擅儒学,从儒学中寻不到路子,于是只能向上溯到周礼。借周朝代商朝故事,从而代汉成功。”

  曹睿从未听闻如此言论:“董公请继续说。”

  董昭继续说道:“陛下见武帝故事就可以了。武帝称公建立魏国,乃是与汉并列,如周与商一般。加九锡,乃是如周公一般替汉行政。”

  “臣直言,大魏正是沿用了王莽之旧制,才能以魏代汉、有新法理。”

  曹睿知晓,曹操称公称王之事乃是由董昭一手策划,但今日董昭之意,貌似并不是只给曹睿科普。

  曹睿问道:“董公这是在教朕做事以名以实?”

  董昭微微摇头:“臣乃是要说,陛下执政无需求名之事,只需求实即可。”

第55章 名实之论

  其实皇帝与臣子的谈话,也是要讲求场合和契机的。以情以景,才能进入更深层次的交谈。

  而洛阳武库的东仓之内,供台上摆着的三件宝物,以及仓内密密麻麻的货架上的各式兵器,足够渲染出这种严肃凝重的氛围来。

  臣子能和皇帝谈什么?无非谈具体的国事、谈具体的人事,能有几个臣子能愿意与皇帝谈这种名、实的问题?

  打个比方,在公司上班的员工,能有几个人愿意主动找到董事长,指出公司现在的发展存在战略问题的?

  大部分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董昭提到名、实,谈到王莽头,谈到以魏代汉的法理,这种最深一层的政治话题,乃是皇帝极少会从臣子们这里听到的。

  起码对于曹睿来说,董昭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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