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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我不是曹睿 第75节

  建安十八年正月,孙权在将这八个字送给了曹操之后,时隔十四年之久,终于由魏国的第二任皇帝曹睿,将这八个字又给孙权还了回去。

  军帐之中的诸位臣子听闻皇帝此语,在纷纷抚手大笑之时,也一并扫了心中积郁多年的阴霾之感。

  真的是多年了。

  自从曹操那次从濡须撤军之后,返回中原之后自感时日无多,回到朝中便加快了夺权上位的步伐。

  曹操用董昭之策,先是晋位魏公、加九锡、建立魏公国并定国都于邺城。三年之后的建安二十一年,曹操又晋位为魏王,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

  几乎如同天子一般。

  但随着曹操爵位越来越高、年龄也越来越大,魏国的内外形势却急转直下,朝中各派的争端也愈加白热化。内忧外患之时,再无前些年勃勃生机之感。

  建安二十三年,刘备进攻阳平关,乌桓和鲜卑侵扰北疆,宛城守将侯音造反。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部将黄忠在定军山阵斩夏侯渊,曹操不得不从长安率军亲至汉中,而又不得不将汉中亲手放弃;关羽北攻襄樊、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同时因孙权背刺、才解了襄樊的危机。

  建安二十五年正月,曹操在洛阳病逝。同年。朝中震动四方不安,曹丕以魏代汉,大赏名爵。

  接下来就是曹丕的三次伐吴了。第一次三路进军、无功而返。第二次、第三次广陵观兵,几乎连吴军的面都没怎么碰到。

  此次大胜,无疑是对从皇帝到群臣、再到各位将领,完完全全的一剂强心针。自此曹魏再现攻势,对外作战的手脚也终于得以伸张。

  曹睿看向帐中神色飞扬的众臣子,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拢了一些:“今日一早,大司马已经率步骑四万向皖城进发。明日中午之前,想必就可以到达皖城吴军的营寨之处。”

  “根据吴军俘虏的说法,此次吴军倾举国之力而来,八万之众近乎全军覆没,孙权在皖城、皖口也就只有约两万之数。”

  “如今大军在此,接下来还要顺势扫荡何处?还请诸卿与朕一并议一议。”

  如今曹休已率军西向皖城,挂车此地军队自然是由大将军曹真总揽。但曹真在领命之时,却显得颇为不好意思。

  从曹真的视角来看,自己不过是将四万五千中军从洛阳带到了寿春而已。在挂车一战中,自己率中军两万步兵最晚到达无强口,又在战役堪堪结束之时方才到达战场,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上。

  不过,曹睿却不这样认为。

  曹休与曹真这两名宗亲大将,在如今阶段确实是曹氏军权的两位柱石。

  魏军步兵虽多,但真正精华的部队却是骑军。除了让熟悉地形的右将军朱盖率一万骑兵、自己身边留着五千骑以作护卫之外,剩下的三万骑兵则始终放在曹休的手里。

  而挂车一战,正是曹休所部骑兵分割战场、转进包围,对逼迫吴军不得西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曹真则率两万中军步兵在战场最后,牢牢地为曹睿把住了后退之路。

  虽说此战的具体指挥,多半是由曹睿与司马懿、曹休和几名侍中共同商议的。但曹休和曹真执掌其中最精锐的部队,才是曹睿在此战敢于用兵的底气所在。

  见皇帝要与众臣议论下一步攻势,常伴皇帝身侧的司空和侍中们一时间都没作声,原本负责作战的各位将军也不知如何开口,生怕在大胜之后说错话,影响了自己本来的战功。

  曹睿扫视一周,见无人开口便看向了曹真:“大将军有何看法?与朕来说一说。”

  曹真听到皇帝的问话之后,竟也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的说道:“陛下,如今挂车一战大胜,西面皖城的吴军在侧,也是必定要攻取的。”

  “但是在重夺了皖城附近之后,用兵的路线就有两种选择。”

  “其一,是继续向西南行进,攻取还在江北的松滋、寻阳、蕲春等地,最终在江北与荆州文聘所在的江夏连为一体。”

  “这也是继续在陆上作战的选择。”

  “其二,是沿着皖水南下,攻取潜口、再夺皖水入江的皖口。”

  “如此这般,我大魏将在江北夺一基地,从而可以与孙权一争长江,以解多年以来水军不能过江之难。”

  曹睿点了点头。从舆图上看去,夺了皖城之后也就只有这两路可以继续进兵,若不乘此大胜继续进取,显然是天予不取一般了。

  “不过……不过究竟从哪一路进取,却不仅仅是军事本身之上的含义了。”曹真继续说道。

  曹睿微微皱眉,盯着曹真的眼睛。曹真摸了摸自己的短髯,随即说道:“陛下,臣是想说如今挟大胜之威,无论是皖口也好,还是蕲春、寻阳也罢,要打的话肯定是能打下来的。”

  “但是打下来之后如何处置,这种事情反而为难。”

  曹睿思考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是因为此地无人,不足以供养军队吗?”

  曹真回应道:“正是如此。”

  曹睿看向众臣:“此事谁记得清楚?替朕和诸位解说一下。”

  蒋济在坐席之上站起,拱手说道:“禀陛下,臣本是淮南人,对淮南之事也更为熟悉,就由臣为陛下说明吧。”

  曹睿轻轻抬手表示同意。而蒋济也抖了抖身上袍服,从此事的根本源头说了起来。

  蒋济对着皇帝和帐中众人说道:“建安十四年之时,当时臣在扬州别驾的任上,奉命前往谯县朝见武帝。”

  “就在建安十四年的前一年,国家刚刚在赤壁一战中失利,损兵折将之下,在淮南无力应对孙权的进犯。”

  “臣记得很清楚,当日武帝和臣说,想将淮南百姓迁徙入河南,一如官渡时迁徙延津、白马的民众一般。臣曾劝谏,但武帝不听。”

  “因此在建安十四年,朝廷下令淮南之民北迁之后,淮南十余万户百姓皆逃亡江东。”

  “建安十八年,武帝又一次想将江北的百姓全部迁走,于是江淮之间的百姓再度逃亡,庐江、九江、蕲春、广陵诸郡几乎一空,人都逃至吴国了。”

  事情是曹操亲手做下的,曹睿这个第三代人根本无法说什么。不过还是要弄清楚此地百姓为何逃亡的。

  曹睿轻轻摇了摇头:“百姓逃亡总得有个说法吧?蒋卿,你如实说来不要顾忌。”

  蒋济与皇帝相处多日,也知道皇帝并不会因言罪人,因此小心说道:“百姓逃亡的原因自然是有许多。”

  “比如说害怕到了河南做屯田客失了自由身,或者害怕被抓去充军,还有孙权派人鼓动、说什么要屠尽淮南之人……”

  蒋济确实没有隐瞒。真实的话语听起来不是刺耳,而是太刺耳了。

  如蒋济所说,汉末流民一旦被固定在土地上为屯田客,基本上就与自由二字告别了。

  若缺少兵士,自然会从流民中募兵,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

  而什么屠尽淮南之人的说法虽然无稽,但曹操也并非没有屠杀过。

  屯田,兵制,这两个问题既然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都难以解决的,那么只能解决一些表面的问题了。那就是在战胜之后,是否要派兵守住皖城、守住皖口、守住蕲春和寻阳的问题。

  战争本身固然重要,但战争毕竟是为政治服务的。

  就像本次战争,起因是孙权让周鲂诈降于曹休,而曹睿为了不重蹈原本历史中石亭之战的覆辙,动员六州的军力、率领全部中军来到淮南,才有了昨日大胜的战果。

  曹睿要打这仗的原因有很多。提升威望、扫清颓势、惩戒吴国、增强军权等等,综合下来判断此仗能打。

  如若打下皖城后继续作战,面临的就是一个格外艰难的抉择,那就是要不要在此地留军驻守。

  曹睿用指节轻轻的敲着桌案,随后向众人说道:“其实昨日大战之时,朕收到了来自荆州方向的军报。因是战时,朕也没急着和诸卿来讲。”

  “朕与陈群约定,在元月一日之后同时进发。不过陈群的五百艘大小舰船,在从汉水顺流而下、到达江夏附近的沔口之时,两岸狭窄、吴军楼船扼守江中而不得过。”

  “陈群也因此失败,丢了两百艘船不说,也因此未能与文聘合流。文聘在江北又没有船,陈群与文聘两部也只能退守在江夏与襄阳了。”

  曹真想了一想,拱手说道:“陛下,既然骠骑将军在荆州没有作为,那么我们这里欲占据蕲春以求与荆州连接,也没有多少意义了。蕲春孤悬江北,当地又无百姓,攻之而无用。”

  “臣记得黄初三年之时,吴国叛将晋宗投我大魏之后,先帝命其为蕲春太守。不到半年时间,东吴贺齐率军突袭蕲春,就又将蕲春夺了回去。”

  曹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蕲春一地先往后放一放。待大司马在皖城击退吴军之后,再论皖口吧。”

  帐中众臣也纷纷称是。

第123章 如坐针毡

  其实从十二日早上,陆续就有吴兵主动成群结队的从山里出来,主动找寻魏军投降。

  无他,实在是山中太冷了。

  若昨日吴军各部能按阵型缓缓入山,多半还能保留些辎重。要降的人自去投降,不降的人也能在山中凭借物资拖延些时日。

  但吴军退的太急了。

  四万魏军骑兵,呈扇形逼迫在吴军军阵以北,同声高呼‘亲征’二字,直接让苦战数日的吴军丧胆。

  随着早已定好跑路之策的吴军将领们率精锐部曲南逃,吴军军阵也再也不能维持。而当时随之逃往丘陵之中的吴军,其实大多也不知为何要逃,只是出于本能的怕死而已。

  山中缺衣少食、冬日又冷,这些士卒再也忍耐不住。从早晨到中午,陆续从山中出来的人已经约有五千人了,其中吴军军官倒也不少。而且按这个势头,显然下午还有不少人会继续出来请降。

  这些都是在计划中注定要发生之事。当时逼迫吴军入丘陵,本就是要借着退路隔绝、天冷、没有物资、士气低下等原因,等吴军主动出来以减少死伤。

  不过出乎魏军众将、也出乎曹睿意料的是,陆逊竟然也从山中‘出来’了。

  正午之时,在挂车以南的丘陵之中,负责阻敌西进的胡质所部,竟遇到了主动前来联络的陆逊部曲。

  陆逊可是此战的东吴主帅。胡质不敢怠慢,急忙亲自率军将陆逊及其部曲,押送到了挂车大营之中。

  魏军众将闻得陆逊从山中主动出来,也是个个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吴军主帅。不过,陆逊却是直接被押送到皇帝的大帐之内。

  挂车营中的大帐之内,在虎卫的押送之下,只有陆逊和其部曲将领谢旌得以被允许进入。

  曹睿听闻陆逊要被送到这里,本还存着与陆逊交流一番的意思。不过在曹睿看到陆逊本人的那一刻时,却发现陆逊是在担架中被人抬着过来的。

  曹睿看向陆逊身旁武将打扮之人:“你是何人?陆逊这是怎么了?”

  武将被人反绑着双手,此时竟直直跪落在地,一边流泪一边用浓重的扬州口音说道:“皇帝陛下,救救我家大都督吧。”

  一旁的大将军曹真起身站到了武将之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此人:“陛下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先回答陛下的问题。”

  这名武将哭着说道:“我是大都督司马,名叫谢旌。大都督昨日阵中便吐血了,傍晚进山之后,夜间之时就开始高热不退,连神智也渐渐不清。身边又无药材、带着大都督又走不快……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在谢旌此人还在哭诉的时候,曹睿连忙向侍卫说道:“先将陆逊拉出去,把营帐通风,速速去做!”

  两名侍卫直接将陆逊拉了出去,没有半点犹豫。而谢旌见皇帝刚一见陆逊就将其拉了出去,本就绷紧的神经还以为皇帝要杀陆逊,此刻竟直接膝行欲要上前。

  站在谢旌旁边的曹真一脚将谢旌踢倒。

  从军二十余年,投降之人曹真见得多了。曹真一眼就看出,这个谢旌是起了误会。不过误会归误会,想要靠近陛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曹真指着谢旌骂道:“这是在御前,成何体统?你以为陛下要杀陆逊吗?”

  谢旌缓过神来,看了看皇帝,又抬头看了看曹真。

  曹真无奈,只能继续解释道:“陆逊这是惹了风寒,为了避免病气传染给旁人,因此令人将陆逊带出去了。”

  “既然到了我军营中,定有医官会照料他。反倒是你,为了在陆逊神志不清之时前来?你们就没去找吴军其他将领吗?”

  谢旌面带愤恨的说道:“将军,我们自然去找了!但大都督在病中,我们制了担架抬大都督又行不快。这些将领昨日傍晚说的好听,都说要一同进退,但晚间为了逃跑,谁都不愿意等我们一二!”

  曹真又问:“昨日你们阵中说了什么?”

  谢旌解释道:“昨日我在大都督身侧听得清楚,各位领军大将见军势已颓,都打算要缓缓进山之后再各自领部曲逃走。谁料你们一喊,他们就都各自跑了。”

  曹真此时已经全然听明白了。

  明显东吴众将为了跑路,已经完全顾不上彼此照应了。而陆逊又生了急病,其部曲束手无策之下,为了替陆逊寻找医药,不得不出来寻找魏军,以避免陆逊在冬日的山中病死。

  曹睿说道:“你叫谢旌对吧?忠心护主、算个义士,可愿归降?”

  谢旌倒没犹豫,直接说道:“若皇帝陛下愿救大都督,我自然愿意归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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